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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遗像 [精校出版] (季伟亮)


“章诚实和那孩子去了哪里?”宁远心想如果他们去找,未必找得到,很可能还会打草惊蛇。既然章小华尸骨在这里,他们可以守株待兔。
他四周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斜斜地照入,但黑色帷幔却是月光照不到的死角。于是他道:“顾老师,我们躲在帷幔后吧。我想章诚实既然把章小华的尸骨挖出来放在这里,还摆上烛台。他肯定会再来。因为他说过要烧毁这副遗骨。”顾大海点点头。两人揭开帷幕,宁远正待钻进凹坑,顾大海忽然道:“等一等。”他打开棕色小皮箱,郑重地取出‘金刚界蔓荼罗’小心翼翼地铺在凹坑里道:“以防万一。”
宁远一想也是。待顾大海铺好,两人钻进了凹坑,紧紧靠拢,勉强蹲在那朵大莲花上。随后放下黑色帷幔,关了手电筒。宁远小心地撩开黑色帷幔,从缝隙里看出去,恰好看见月光照在供桌上,照在章小华的尸骨上。
接下来,就等章诚实出现了。当然,还有他带的那男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章诚实始终没有出现。此刻夜风渐急,黑云渐厚,月色早已消失。一阵阵带着雨意的风从敞开的破窗里吹进来,吹得帷幔不时飘舞,并吹起厚积的灰尘,扬起一层层薄雾。楼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又快下雨了。宁远看手表,是深夜11点30分了。他们呆在布幔后一个多小时了。
恰在这时,忽然一股狂风卷进来。供桌上的一根蜡烛‘啪嗒’倒了下来。两人都吃了一惊,但身子不敢动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章小华的忌辰就快到了,章诚实肯定快要出现。接下来短短30分钟之内,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
宁远正想到这里,顾大海忽然用手肘急促地碰了碰他。宁远回头,见他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掀起布帘缝隙,要他朝外看去。宁远凑过去一看,忽见供桌上的尸骨微微动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看去,尸骨果然在动。此刻窗外的闪电越来越频繁,不时有白光照遍楼内。虽然尸骨动得很轻微,但手脚确实在动。
宁远这一惊非同小可。呜的一声,又是一阵怪风席卷进来,整个烛台都匡一声倒翻了。两根蜡烛啪嗒掉地,骨碌碌滚出去老远。但是谁也没看蜡烛。两人的目光全集中在白森森的尸骨上。尸骨又动了几下。宁远心脏狂跳:不会真有鬼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具尸骨。然而看了片刻,却不觉哑然失笑。他凑到顾大海耳边道:“是风吹的。”顾大海一震,仔细瞧了半晌,果然是夜风吹得骨骼轻微晃动。他也松了口气。
远处起了雷声。雷声隆隆,来得很快。仿佛就在小楼的周围徘徊。破窗户被震得不断地颤抖着。风越来越大,章小华的尸骨也在持续颤抖。
11点45分了,还有15分钟就是章小华的忌辰,也是鬼门关开启的时辰!宁远紧张地等待着,目光牢牢地锁定那具尸骨。他奇怪:章诚实和那孩子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现身?
他正想着,耳听得‘哗啦啦’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声,他和顾大海同时吓得一哆嗦。就在这时,他们忽然看见,桌上那具章小华的尸骨竟慢慢地坐起身来!在不时闪烁的白色电光中,尸骨真的直挺挺坐起来。而且那颗白森森的头颅,还缓缓地朝宁远和顾大海藏身处转过来。
章小华竟然真的复活了!一刹那间,宁远惊骇莫明。顾大海这位研究神秘文化的专家,也是张口结舌,呆若木鸡。只见章小华的头颅直直地对着他们。两只深黑的眼窝里,仿佛藏着无穷的怨毒和仇恨。宁远忘了拔枪,顾大海也忘了他们蹲在百邪不侵的‘金刚界蔓荼罗’上。这一刻,他俩的灵魂好象脱离了躯壳,脑子一片空白。就在这时,猛听背后‘轰隆’一声巨响,有个炸雷在他们身后炸响,宁远浑身一颤。吓得跌倒在地,顾大海更是惨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扯开黑色帷幔,飞也似地往楼梯下逃窜。
宁远毕竟是警探,及时反应过来,立刻道:“顾老师!”顾大海根本没回头,转眼就奔下了楼梯。宁远怕他有失,急忙蹿出帷幔,追向楼梯口。来到楼梯口,忽听下面传来顾大海一声惨叫,只听‘轰隆轰隆’数声,他像是失足滚下了楼梯。
宁远连忙追下楼梯,谁知这楼梯年深日久,腐朽已极,先被顾大海使劲踏过,此刻宁远再踏上,楼板再也承受不住,嘎嘎地几声传来,宁远猛地惊醒,暗叫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轰隆隆’一连串巨响,灰尘漫天中整段楼梯脱落,宁远双脚踩空,跌下楼去。
好在仅是二楼,并不算高。宁远一掉地上,及时抱住脑袋几个翻滚,卸去不少冲力,直到他撞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他定睛一看,正是顾大海。顾大海满脸是血,侧卧在地,生死不知。窗外的闪电亮起,恰好照亮他眉心的黑气。宁远心中一震,急忙去探他的鼻息。谁知背后的楼上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难道是章小华的鬼魂?”这念头在宁远心中一闪而过。但是在这关键时刻,宁远反而冷静下来。他顾不得去查顾大海的死活,立即一个侧翻躺在边上,同时伸手摸向裤兜,手枪还在。他快速打开手枪保险,紧握手中,斜躺在地,半眯着眼睛,装着昏死过去的模样。
不片刻,脚步声就来到了他的头顶上。宁远心中砰砰直跳。接着,刷一道亮光洒落下来。他鼓起勇气,抬起一丝眼皮看去。
他鼓起勇气,抬起一丝眼皮看去,只见二楼坍塌的楼梯边,出现了一个人,却是章诚实。 昏黄的灯色中,他脸色阴沉,提着一盏灯朝下照了照,只见宁远和顾大海双双躺在碎木和灰尘堆里一动不动,顾大海更是满脸是血。 他看了片刻,正要转身,宁远忽然掏出手枪,起身瞄准他道:“章诚实,站住!” 章诚实一震,整个人僵住了。 宁远站起来喝道:“章诚实,我们是警##察,你被捕了!” 章诚实突然往后一退,消失在楼梯口。 “站住!”宁远想冲上楼去,但是楼梯毁了一半,没路上到二楼。他左顾右盼,发现墙角里有一架长长的竹梯。
他立刻冲过去抱起这架竹梯,把它斜斜地搁到二楼的楼板上,随后把手枪噙在嘴里,双脚沿着竹梯一直爬到二楼。 刚上二楼,左侧一阵急风卷过,宁远不及闪避,连忙用左臂一挡,“砰”的一下,左臂奇疼。
章诚实又用力一棍扫过来,宁远慌忙闪避,慌乱之中手枪也掉了,人也差点掉下二楼。他拉住护栏才勉强站定。章诚实却已经拾起了手枪,对准了他。宁远迅速扫视了一下,发觉供桌脚下多了一个麻袋,麻袋口松开着,露出一个男孩子的脑袋。他的脸朝里,看不清什么模样。更不妙的是,一股汽油味直冲鼻子,供桌周围的地板洒满了汽油。边上还有一个空的汽油桶。显然是章诚实刚拿来的,而章下华那具尸体,仍然直挺挺地坐在供桌上。
章诚实瞪着他,喝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宁远暗暗奇怪,章诚实怎会突然出现?刚才他们检查过整个二楼,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啊。他一边想,一边轻轻活动了一下左臂,顿感奇疼无比,大概是骨折了。但是他还有右手。他暗暗估计两人的距离,不到十步。他一边蓄势待发,一边道:“章诚实,你杀害章小华的事,方小娅都告诉我们了。”章诚实愣道:“她报警了?”宁远道:“不错。你把枪放下!跟我回去,争取宽大处理!”“宽大处理?”章诚实看了看桌下的男孩,桌上等尸骨,又看看手表,惨笑道:“现在是11点57分了,还有3分钟,还有3分钟他就复活,他会宽大处理我吗?”宁远再看供桌上的章小华尸骨,两只深黑的眼窝还瞪着他,上下鄂也张得很开,露出森森白牙,仿佛在愤怒地号叫,又像要择人而噬。
宁远想起刚才它忽然坐起的一幕,是在惊骇不已。但是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就算章小华真化为厉鬼,也该找章诚实报复,不该找他和顾大海啊。但是,这都是三分钟以后要担心的事。此刻,眼下,宁远深知更危险的是拿枪的章诚实。宁远必须制服他。于是宁远喝道:“章诚实,这世界上没有鬼,都是你自己做贼心虚!”章诚实一怔宁远暗暗向前移动脚步,继续大声喝道:“章诚实,自从你杀害章小华以后,你心里就有了鬼,整天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过,叫做‘疑心生暗鬼’,所以你会可笑地怀疑章小华有投胎做了你的儿子。章诚实,你醒一醒吧!不要在一错再错了。”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果然令章诚实陷入了沉思。趁着他分神,宁远猛冲上去,谁知“砰”的一枪,章诚实立刻朝他的脚前开了一枪,火星四射,宁远吓得立刻不敢动弹。章诚实“嘿嘿”冷笑一声道:“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那你为什么带着这个?”他向后走了几步,从桌上拿起那卷“金刚界蔓茶罗”道:“这是密宗用来镇鬼的现图蔓茶罗。你带着它,说明你也害怕!”这下轮到宁远怔住了。章诚实一看表,忽地神色慌张地道:“他快来了,还有十秒钟,警##察#同#志,你下地狱去挡住他吧!”说罢举起了枪。宁远望着黑洞洞的枪口,这么短的距离根本无法闪避。再看章诚实,他的表情既狰狞又疯狂,他肯定会开枪的。宁远忽然想起自己眉心的黑气,想起了“今年有死劫”的预言,想想了那块粉碎的佩玉,难道这一刻,自己真要死了?章诚实正要扣下扳机,忽然窗外一声惊雷炸响。他吃了一惊,不知怎么一脚踩进了楼板的腐烂处,“咔嚓”一声脚被卡住了。整张供桌也倾斜下来,桌上等那具骸骨竟弹了起来,扑到了他头上。章诚实吓得魂飞魄散,胡乱中“砰”的一枪走火,射中地板上的汽油,火焰顿时熊熊地燃烧了起来。趁这机会,宁远像猎豹一般,猛蹿过去,对准章诚实下巴就是一记重拳,打得他栽到在地。然后迅速把他翻转身,骑上去,将其双手反剪背后,掏出手铐铐住他。在这过程中,宁远感到左臂剧疼,但也顾不得了,先抓住章诚实要紧。章诚实被铐住后,倒没有再强烈挣扎,我只是竭力伸长脖子,盯着不远处的骷髅,喃喃道:“你好,你好啊,你终于得逞了!” 宁远这才发现,章小华的骸骨已经四分五裂,散落四周,在刚才的搏斗中早已脆化的尸骨饱经碰撞,瓦解成一小截一小截的。只有那颗头颅骨很完整,滚出一米多远,斜斜躺在地上。那双深陷的大眼窝,仍然在看着宁远和章诚实。宁远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不禁暗觉奇异,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章小华的尸骨怎么会忽然跃起,扑住章诚实?但是再看那颗头颅,宁远却发觉情形有异。原来头颅下还绑着一根约一米半长的细竹竿,竹竿的另一头插入供桌上的一个小洞,而翻倒的供桌下还有个浅浅的方形地穴。刚才宁远检查二楼时,并没有去碰这具骸骨,因此也没有发现这些此刻他大感疑惑,头颅下为什么会绑着一根竹竿?难道是用来操纵骸骨的?他正想着,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传来。供桌脚边那个孩子似乎醒了,他慢慢地挣扎着,想爬出麻袋口。宁远一看表,恰是午夜零点!章小华的忌辰到了!难道这男孩就是彻底苏醒后的章小华?宁远紧张地重新举起手枪,紧盯着那男孩,却发觉双肩已挣扎出麻袋的这个男孩,穿着一件蓝底黄格子的睡衣,而不是血淋淋的白睡衣。方小娅不是说过,8月7日晚上她亲手替章麟儿穿上一件蓝黄相间的睡衣吗?此刻男孩挣扎不出麻袋,“呜呜”地低泣起来。宁远眼看周围火势渐猛,再不离开就危险了。他做了两次深呼吸,执枪走过去。男孩的脸依然朝向阴暗,宁远鼓足勇气蹲下身,伸出手扳住他的肩膀,屏住呼吸,把他慢慢翻转过来一看,火光中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张小华?”宁远吃了一惊。但是在仔细一看,觉得眼熟。原来是章麟儿!只是比照片上瘦多了,宁远立刻抱入怀里。此刻火势猎猎地蔓延,异常猛烈。宁远抱着章麟儿,想把章诚实也拉下楼。但是他左臂奇疼,已经无法拉拽,况且楼下还有生死未卜的顾大海。于是他摸出手铐钥匙俯身下去道:“章诚实,我帮你解开手铐,你自己下楼去!到安全的地方等着我!”谁知手铐打开后,章诚实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一声不吭,也不动弹,他像认命似的在等死。“轰隆”一声,整根着火的木梁倒下了?连整栋大楼都摇摇欲坠,他却桄若未闻。“章诚实,快起来!”宁远踢了他几脚,但是章诚实始终不动,像死了一般。宁远万分焦急,章诚实必须活着。整件案子里的种种悬疑,到底有没有章小华的鬼魂存在,都必须从他身上一一揭开谜底。而他杀死章小华,也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不能死在这里!想到这里,宁远冲到二口窗口,朝下望去。他想把章诚实扔下去,却见楼下老树嵯峨,怪石嶙峋,不能冒险。他正左右为难,却听背后道:“宁远,把孩子给我!”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顾大海!他满头是血,到毕竟克服恐惧,攀着竹梯爬上来了。宁远大喜,立刻把孩子交给他。顾大海却缩了缩手,没敢马上接。宁远大声道:“是章麟儿!不是章小华!”顾大海这才放心接过。宁远这才回头用力拽起章诚实,他还想拿章小华的颅骨回警#薯化验。但是火势太猛烈,已经团团围住了那颗小小的头颅,根本走不过去。宁远最后朝火圈里看了一眼,却见那颗头颅正对着他,表情却安祥多了。它的嘴角被火焰烤得微微上翘,仿佛在微笑。第二天清晨七点,萧山市警#薯。宁远正要去提审章诚实。他的左臂敷了些药,好在没有骨折。还没走到审#讯#室,他的手机响了。原来是谭青打来的,他道:“对长,找到章氏父子了?”宁远道:“找到了。”谭青忙道:“那男孩到底是……”宁远道:“是章麟儿!”谭青奇道:“怎么会是他?”宁远道:“我正要审问章诚实。你那边查得怎样?”谭青道:“队长,我要告诉你一个重大发现!我问了水月庵里的小尼故净月。她说了了缘师太是7月上旬来水月庵暂住的,当时她拿着一封山西五台山半峰庵的介绍信,随后我立刻联系了五台山半峰庵,那里的主持说,他们庵里却是有一位了缘师太,但是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宁远奇道:“了缘师太,三年前就去世了?”谭青悼:“那位主持还说,了缘师太生前还收过一个俗家女第子,这个女第子在半峰庵住了一年多,因为偷窃庵里的财物,被赶出山门,从此不知所踪。队长,你猜猜看,这个俗家弟子叫什么名字?”宁远皱眉道:“你说呀?猜什么猜!”谭青道:“她的名字叫章诚华,和章诚实只差一个字。”宁远奇道:“是么?”谭青道:“队长,这个假冒的了缘师太,很有可能就是章诚华。至于她和章诚实有什么关系,里面就大有文章啊!” 宁远关掉电话后,来到审。讯。室。章诚实已经提到了。他的衣服并没有换过,还是那件不起眼的灰色衬衫,黑色长裤,上面沾满了污泥,右脸颊下一片淤青,这是宁远给他的一拳。他看上去很憔悴,仍然充满着绝望的情绪。等到宁远坐下后,在旁做记录的警。员席大强喝道:“章诚实,把你杀害章小华的经过,还有如何预谋杀害章麟儿的经厉,老老实实说出来。”章诚实低着头,半声不吭。席大强厉声道:“章诚实,如果你再采取这种态度,后果非常严重!”这回章诚实索性闭起了眼睛。宁远注意到,自从昨晚被章小华的尸骨扑倒。章诚实喊出那句“你终于得逞了”的话后,他就彻底焉了,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生命力,成了个活死人。安照他现在这种情绪,无论怎么审问,他都不会说话。如何让他开口呢?这时手机又响了,原来是徐文悦打来的。宁远走到审讯室的门外,接通电话一听,惊道:“什么,方小娅跳楼了?”章诚实听到这话,仿佛被闪电击中,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要不是审讯椅前有铁栏挡着,他就冲过来了。席大强立刻喝住他宁远听完电话,才知道原来方小娅一直苦苦等待顾大海这位大师的消息,眼看章小华的忌辰已过,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于是趁徐文悦一时疏忽,借口上厕所,想爬水管溜下楼,结果摔成右脚骨折。宁远接完电话,返回审讯室,章诚实大声道:“小娅怎么啦?她是不是出事了?”宁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席大强道:“大强,你带下去,我有点急事要去办。” 席大强唤进两名警。察上来打开铁栏,把章诚实架起朝外拖,章诚实用力挣扎,冲着宁远道:“告诉我,方小娅怎么啦?”宁远道:“她怎么啦?还不是你害的!”这句话一下子把章诚实打软了,他几乎瘫软在地,声泪俱下地道:“警。官,求求你,快告诉我,小娅她怎么啦?”席大强催促那两名法。警道:“快带他下去!”两名警。察年轻力壮,几乎把瘦弱的章诚实拖得双脚离地。章诚实哭号道:“警,官同志,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只求你告诉我!小娅到地出了什么事?”宁远一怔,示意两名法。警把他重新拖回审讯室。章诚实坐定以后第一句话就道:“警。官同志,快告诉我!”宁远道:“方小娅为了找你和章麟儿摔断了一条腿!”章诚实一听,如被霹雳击中,瘫软在椅子上道:“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我不该骗她的。” 听到这个“骗”字,宁远浑身一震,难道整件事是一场骗局?就像赵国祯推测的那样?可是章诚实为什么要欺骗方小娅,他又是怎么布置这些骗局的呢?一连串的疑问浮了上来。等到章诚实的情绪稳定下来,宁远便问道:“章诚实,你是怎么欺骗方小娅的?把整个过程详细地讲出来。”章诚实沉默了半响,像是在整理思路。然后才道:“这事得从我烫伤住院说起。在医院里的那段日子,我害怕极了,我知道章麟儿就是章小华投胎,他要来报仇了,要来杀我了。当时离他的忌辰只有一个多月,我必须趁着这段时间想出对策,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带章麟儿去当年埋葬章小华的地方。把章小华骸骨挖出来,再杀死章麟儿,把他们两个一起焚烧,灰飞烟灭,形神俱灭,这样就会太平了。但是我却遇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难题。”宁远越听越纳闷:章诚实凭什么认定章鳞儿就是章小华投胎来报仇的?他本来想问章诚实。但是见他说得渐渐流畅,不想大断他的思路。于是先搁起这个疑问,继续倾听。章诚实道:“这个难题就是小娅。她把章麟儿看成心肝宝贝,要是章麟儿有个三长两短,她肯定活不下去!我绝不能失去她,可是我又必须杀死章麟儿。怎样才能杀死那蘖种,又避免小娅悲伤呢?我绞尽脑汁,却束手无策,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张小华的忌辰日益逼近,我越来越害怕。幸好这时我的姐姐来医院探望我,当时我很吃惊,因为我们有好些年没有联系了,我姐姐以前因为诈骗吃过官。司,蹲了好几年的牢。” 宁远道:“你的姐姐叫什么名字?”章诚实道:“章诚华。”宁远有点明白了。章诚实继续道:“当时我姐姐见我心事重重,就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想她也许会有办法的她以前在省城的马戏团里干过,后来从马戏团推下来,就做起巫婆,在乡下的农村里到处骗钱。她深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也有鬼。她点子又多,于是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立刻相信了我的话,她说从种种迹象来看,章麟儿肯定是章小华投胎转世,我告诉她现在只有杀死章麟儿才行。但是怎样避免小娅伤心呢?”“我姐姐回去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就有了主意。她说,我们只要让方小娅也相信章麟儿是章小华投胎的,这样今后杀死章麟儿,她就不会太伤心” “我姐姐还说,杀死章麟儿后,方小娅身为知情者,也算是同谋,一旦泄露她也要吃官。司,所以她肯定会守口如瓶。我一想也对,但是怎样让小娅相信章麟儿是张小华投胎转世呢?于是我姐姐设计了一系列的骗局。”听到这里,宁远立刻聚精会神,注意倾听,这是整个案子最关键的地方。章诚实道:“我姐姐先找来一个流浪儿,名叫张晨。让他穿上一件血迹斑斑的白睡衣,脸上涂抹污泥,打扮成章小华临死的模样,然后趁着小娅来医院探望我,让张晨故意在医院十一楼的走廊里,假扮章小华,引诱小娅去十一楼的建筑工地。我姐姐亲手推下那包水泥,用来吓唬她,这是要让小娅相信,章小华不但要杀我,还要杀她。医院的那个清洁工老太,事先就已被我姐姐花了五百块钱买通,是她打开了太平门。随后又骗小娅,说这扇门是一直关着的。后来小娅到十二楼找我,我早就看见了她,见到她上来,我故意装作被‘章小华鬼魂所引诱’要跳窗的样子。经过这两个事件铺垫后,我再把章小华投胎报仇的事告诉她,她就会比较相信了。” 宁远桄然,原来除了章氏姐弟,还有第三个人,就是冒充章小华鬼魂的流浪儿张晨!章诚实又道:“当我叙述完后,又是我姐姐故意撞开病房的门,而我反掐自己的脖子,装出章小华来临的气氛,这是要让小娅进一步相信:章小华的鬼魂是存在的。”“而后,我又按照事先计划,骗小娅说章小华即将去托儿所。此刻,我姐姐和张晨率先赶去苗苗托儿所。她们前几天已经侦察过托儿所的地形,托儿所有个后花园,虽然围着棚栏,但是身子瘦小的张晨完全可以挤进去。” “于是那天晚上,张晨潜入托儿所,趁章麟儿不备,用我从公司里拿出来的麻醉品麻醉了他,再替他换上了沾满血迹的白睡衣,扮作章小华的模样。等到小娅来托儿所时,就会看到了一个正在变异中的章麟儿。张晨还依照我姐姐的吩咐,偷偷关上托儿所的电闸,烧掉那本《古今捉鬼术秘谈》~制造出诡异恐怖的气氛。”“后来,当小娅和托儿所的老师送章麟儿去医院时,我姐姐把整个过程告诉了我。于是我打电话给小娅,故意问她:章麟儿如何?她却说一切都正常。我知道她还不肯相信。为了进一步取信她,我姐姐扮成了缘师太,去小娅的公司,假装替她的同事们算命,小娅那些同事的个人资料,都是我预先告诉我姐姐的,这样她算起来,就能百发百中。” 宁远道:“你怎么知道方小娅同事的个人资料?”章诚实道:“这都是小娅平是告诉我的,她喜欢讲她公司里的事,而且她还在公司的人事部门待过。我听得多了,自然就记熟了。”“至于她的老板张利文的经历,那也是凑巧,以前我们公司的总经理,还有我,一起和他吃过饭。那天张利文酒喝多了,讲了一段亲身经历,我印象非常深刻。” “张利文谈到了他的儿子。他儿子叫张小超,今年18岁,属狗,在名牌大学里念书,学习成绩很多。但是张小超很奇怪,自从懂事起,就丝毫没有富家子弟大手大脚的浪费习惯,他勤俭节约,从不乱花家里的一分钱。相反,他还经常在外面打短工,做家教,并把赚来的没块钱都上缴给父母。”“张利文虽然喜欢他的孝顺,但是也劝儿子:家里不缺钱,你得专心读书。张小超表面虽然答应,可是私地下还是打工不误。而且逢年过节,他总会用自己的钱给父母买礼物。他这么勤俭打工,学习却不受影响,总能名列前茅,这给张利文带来了莫大的自豪。他周围的那些老板朋友,无不羡慕他生了一个特别好的儿子。”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张小超生来就是跛子。自出娘胎,他的右腿就短了10厘米。张利文不知为儿子请过多少医生,都无法医治,张利文常常为此苦恼。直到有一天,他带儿子去普陀山烧香,结识了一位有德行的方丈大师。”“在闲谈中,张利文谈到了他儿子,谈到了张小超的孝顺和残疾。”“那为方丈就请他带儿子来看了看。等看过张小超的面相后,方丈把张利文单独请到静室,问他道:‘张施主,你以前有没有伤害过狗?’” “张利文很奇怪,方丈大师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回答说:他的父亲早年是开狗肉火锅店的,杀过的狗成百上千,但都是父亲和伙计们杀的,他自己从未动过手。只有一次,县里来了几为贵客要吃狗肉,家里养的菜狗刚好杀完,他父亲不敢怠慢那些贵客,于是准备杀死一条家里样多年的老黑狗。”“这条老黑狗颇同人性,眼看主人不怀好意地提着绳索过来,立刻逃走了。”“父亲派张利文去捉。他提着一根棍子,把黑狗逼到一条死巷子底部,然后一棍飞去,把狗的右后腿打断了。” “黑狗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张利文走过去拣起棍子,准备敲死它,谁知黑狗却抬起头,眼泪直流地看着他。”“张利文并不是一个很会动感情的人,当时他只是奇怪:这只被逼入绝境的黑狗怎么不像传闻说的那样‘狗及跳墙’?”“它也没有吠他,更没有咬他,只是趴在那里,不停地对着他流眼泪,摇尾巴。他蹲下身去,黑狗立刻伸出舌头,不断地舔着那只打瘸了它的手” “在那一刻,张利文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忽然心软了,于是放走了这条黑狗。”“方丈大师听完后,就道:‘张施主,你儿子就是这条黑狗的后身。’”“张利文听罢非常震惊。”“方丈道:‘张施主,在你将要举起棒沙狗的那一刻,你忽然动了善念,灭了恶念,就是这一念转换的刹那,你由魔入佛,这在冥冥之中自有感应,所以这条黑狗转世来做你的儿子,他要报答你。’” “因为它欠你很多,所以这一世都不会乱花你的钱,还会努力挣钱回报你,用出色的学习回报你,只是你毕竟打断了它的一条腿,它也只能跛着脚来报答你。这就是因果之报,分毫不差。”章诚实继续道:“张利文说他经过这事以后,就开始信佛,信因果之说。而我听完以后,印象也特别深。我把他这段经历告诉我姐姐,要她见到张利文,就以‘因果’一说来取信于他,并故意说他于猫无缘,与狗有缘” “果然,张利文一听我姐姐说这两句话,立刻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出所料,我姐姐假扮的了缘师太,引起了小娅的注意,但是她却没有立刻来求我姐姐,于是我和姐姐决定在吓唬她一下。就在那天傍晚,我预先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姐姐。”“她趁着小娅去菜场,潜入我家麻醉章麟儿,替他换上染血的白睡衣,并在走廊上流下湿漉漉的泥角印,做出章麟儿变身的假象。”“经过那一晚以后,小娅终于相信章麟儿是章小华投胎了。因此她第二天一早就找到了我姐姐。” “我姐姐为了恐吓她,故意说他眉心有黑气。其实那几天小娅精神压力大,常常紧皱眉头,眉心自然会出现皱纹和阴影,我姐姐便抓住这一点,哄骗她说这是死亡的预兆。我姐姐行骗多年,深知妇女们特别容易相信这些话。”“随后按照计划,我和小娅先去画一张章小华的遗像。实际上这张画像是安着流浪儿张晨画的,而不是章小华。”“随后我姐姐在水月庵里做了一场法事,为了让小娅相信章小华是个难以送走的厉鬼,那两根蜡烛也是特制的,中间加了磷,所以燃烧到一半,火焰的颜色会由红转绿,这些都是我姐姐一前做女巫是常用的道具。至于那只黑猫,也是她从马戏团里带出来的,她以前在马戏团里就是专门训练这些小动物的。” “我和小娅回家后,假装依照我姐姐的吩咐,从8月1日开始每天晚上做法事。为了避免章麟儿吵吵闹闹,节外生枝,我每天趁小娅不注意,就给他服安眠药。”“到了8月7日这天晚上,我在小娅的晚饭里也放了安眠药。趁她睡熟是,我把姐姐和张晨放了进来。让他们先潜入章麟儿的卧室,把章麟儿藏到床下。”“然后张晨穿起染过鸡血的白睡衣,把头发拉下前额,就和遗像上一模一样。一切步置完毕后,我在给那只黑猫注射了毒药。” 宁远道:“是你从制药公司拿出来的?”章诚实点点头,道:“是的。这种毒药名叫蓖麻毒素。是海角星豆的衍生物。它比常用的氰化物毒500倍,比针尖还小的一点点,就足以杀死一只猫。更重要的是,猫死后,逐渐腐烂的尸体蛋白,会迅速分解这点极微量的毒素,事后谁也查不出来,蓖麻毒素还有致幻的作用,猫会在临死前看到须多幻象,然后它扑击不已,这样看上去就更像‘章小华鬼魂出现’了。” 宁远道:“那幅遗像怎么会变空白的?”章诚实道:“早在七月底,我和我姐就准备了另一幅空白遗像,同样也写上四行咒文。这幅空白遗相除了里面没有肖像,外观和另一幅一模一样。“那天晚上,趁着烛火色转换之际,我故意叫小娅去开灯,然后迅速拿走原来的遗像,放上空白的遗像。那只黑猫中毒后喷出的血几乎都洒在上面。” “而电闸我事先已合上,灯是不会亮的。接着我又带着小娅去卧室,当她亲眼看见张晨扮演的‘章小华’站在卧室里时,她真的确信了这一切。至于我的手臂流血,那是我自己割的。我假装被掐,口吐白沫,是我预先在嘴里含了苏打粉。”“总之这一切,都为了让小娅明白:章麟儿就是章小华,他无法送走,只有消灭他!”“谁知小娅还不死心,硬要去水月庵找我姐姐,我只得陪她去了一趟,反正我姐姐藏在我家,去水月庵也是白去。”“从水月庵归来后,我便题出杀死章麟儿的计划。小娅虽有动摇,但还是不太肯,还要求再回家去看看。” “于是我趁她不注意,打电话通知我姐姐,让张晨继续假扮昏迷的章小华躺在家里。然后,我又借口等天亮才能回家,和小娅等了半个多小时,让我姐姐和张晨充分准备,这才回家。当小娅亲眼看见连大白天都已经彻底变身的张小华时,她这才不得不同意我的做法。”“随后,我带着张晨上出租车后,来到预先约定的地点和我姐姐汇合。她带着服过安眠药的章麟儿,我把张晨叫给她,让他们远走高飞,短期之内不要联系,我姐姐还给了我一张假身份证,说可能会用得着。” “我收下了,随后带着章麟儿直奔萧山。用假身份证住店后,我又去找当年章小华的埋骨之所,很快便找道了,还挖掘出了他的骸骨。准备等待他忌辰来临的那一刻,杀死章麟儿,连同骸骨一起焚烧。至于后来的事,反正你已经知道了。”宁远听完章诚实的交代,不能不暗暗称奇,章氏姐弟为了欺骗方小娅所设下的一系列骗局,真可谓别出心裁,又天衣无缝。如果不是章诚实亲自交代,这件扑朔迷离的“鬼案”恐怕永远也破不了,但是,宁远立刻想到了一个最重要,最关键的问题。他道:“章诚实,你和你姐姐绞尽脑汁欺骗方小娅,但是我不明白一点:你凭什么认定章麟儿就是章小华转世?”章诚实忽然激动地道:“你还不明白吗?难道小娅没告诉过你?我是亲眼看到章小华去产房投胎的!章麟儿右额上的那块乌黑的胎记,就是章小华的致命伤口!” 宁远道:“一块普普通通的胎记并不能证明所谓的‘转世投胎’,而且你说你亲眼看到章小华去产房投胎,但是根据方小娅的叙述,当时只是你太紧张了,坐在医院长椅上做了一个噩梦而已。”章诚实道:“可是他还剪碎了满屋的观音象,把护身符上的‘释善生’改成了‘释恨生’,这些都是我和小娅亲眼目睹的。还有他两次想杀害我,一次想把我推下阳台,一次故意碰翻热水壶,使我严重烫伤!难道这一切还没让你明白吗?他就是章小华!”“老实点!”席大强见章诚实越来越激动,于是厉声喝住他。宁远尽量以平静的口吻道:“章麟儿是一个顽皮好动的四岁男孩,他剪碎观音像,修改护身符,差点撞你下楼,不慎打翻水壶使你烫伤,这一切事情方到任何一个四岁的顽皮男孩身上,都可能做出来。章诚实,我看归根结底,还是你杀害章小华以后做贼心虚,疑心生安鬼,所以你不由自主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章诚实惨然一笑:“警。察同志,你不用忘了,你的命都是章诚实救的!要不是他,你早就……” 宁远一震,想起昨晚章诚实正要开枪射击,章小华的骸骨却突然跳到他身上。于是便道:“章诚实,我正要问你,章小华颅骨下为什么绑着一根竹竿,是不是你做的手脚?”章诚实道:“不错。昨晚我正要杀死章麟儿,忽然听到祠堂门外传来手机铃声,还有说话声,我不清楚你们是谁,到我不想改变原来的计划,我想吓走你们。于是我替章小华的骸骨绑上一根很细的竹枝,然后躺在桌下的方形地穴,利用桌幔隐藏。听到你们上得楼来,又像在找我,于是等到午夜来临时,我忽然转动竹竿,透过桌面的缝隙移动它,使它坐了起来。你们果然吓得逃下楼去,后来你重新上楼,被我用枪制着,我正要开枪,却一脚踩进了楼板的腐烂处,而章小华的骸骨却猛扑到我身上。这难道还是巧合?这一切都是报应!章小华终于得逞了!” 章诚实说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他睁开眼道:“警。察同志,我已经把一切告诉你了,我也准备好杀人偿命,接受法律制裁。但是我求求你,你去把所有事情告诉小娅,告诉她,一切都是我骗她的,我死不足惜,可她是无辜的。”一个月以后……宁远回道家里,他刚从医院回来。顾大海的伤已快痊愈,当他听说章氏姐弟奇特诡异的骗局后,也十分吃惊。至于章诚华和张晨则在同辑中,下落不明。沈盼已把餐收拾好了。两人落座后,她道:“宁远,我看徐文悦喜欢上了方小娅。”宁远微微一笑。当他把健康活泼的章麟儿交还给方小娅,并把章诚实的阴谋全盘托出后,方小娅仍然难以从震惊中灰复过来。而且得知章诚实被捕,面临重判,她更是心情复杂,生了一场大病。多亏徐文悦精心照顾她,近来才好转。破案以后,宁远也把一切告诉了沈盼。沈盼虽然有些责怪他,但最后还是原谅了他。因为从这件事里,宁远表现出的责任感和热心助人的宝贵品质,正是她看重的。沈盼又道:“章诚实是怎么判的?”宁远道:“目前还没有判。但是像他这样情节恶劣的,很可能是死缓。”沈盼叹道:“其实我想过,章诚实也算悲剧人物。很值得同请。”宁远奇道:“值得同情?”沈盼道:“对呀。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倒霉吗?先是妻子有外遇,我被迫离婚。却又被儿子恨透,居然还要杀他。等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方小娅,却又面临着两难的抉择:美貌的为婚妻和形同仇敌的儿子。章诚实算是很不错的了,他竟然冒着失去方小娅的风险,去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不忍心抛弃儿子。他挺像个男人的。”宁远微微一笑。沈盼又道:“谁知他决心抚养儿子时,有遇到一连串倒霉事,最后还失手杀死儿子。章诚实的经历太倒霉,太不幸。如果我是陪审团,我会同请他的。”宁远道:“沈盼,你很喜欢看日本漫画,我想送你一句日本漫画里的经典台词,那就是:你太天真了!”沈盼怔道:“我太天真了?”宁远道:“记得吗?我派赵国祯去调查章诚实的履历,还去他家乡做了调查,结果令人意外:章诚实和前妻黄芳离婚,是因为他有外遇。”沈盼惊讶道:“什么?”宁远又道:“赵国祯对当地的乡亲一一询问,得知当年追黄芳的小伙子很多,但是黄芳最后选中了章诚实,因为他看上去文质彬彬,是个读书人。和章诚实结婚后,黄芳一边照料二老,一边种田,养猪,非常贤惠。”“但是调到诸既市里工作的章诚实,见到了城里姑娘,就嫌黄芳丑了。他最初是寻衅打骂,见黄芳总是逆来顺受,找不到茬子,就索性在市里找了个情人,整月的不回家。” “当黄芳去市里找他时,章诚实当着情人的面,把她毒打了一顿。结果黄芳精神恍惚,回村途中被车撞死。这件事全村人都知道。”“黄芳死后,她娘家纠集一百条大汉,来找章诚实算账。章诚实吓得扔下父母,幼子,请人,独子逃到上海避风头了。”“到上海后,他遇到了年轻美貌的方小娅,于是一待就是几年,也没回过家。甚至他母亲去世他也没有回去。直到他父亲中风,章小华无人照料,章诚实不得不回村。他回村以后口口声声说要接他儿子去上海读书,却对章小华非常冷淡,一句话都不和儿子说。赵国祯在当地调查时,村人没有一个不骂章诚实。都说他读书最多,心肠最黑,大家都说他很可能早就预谋杀死章小华” “至于章小华,远不是章诚实描述的那样:是一个痛恨父亲,为害乡里的顽劣孩子。相反,他很孝顺,很照顾爷爷,更想念远在上海的父亲。黄芳死后,其实是章诚实这个父亲,再也没有对儿子说过一句话,展露一个小容,而不是章小华对他言不笑。”“章诚实之所以在方小娅面前竭力抹黑前妻黄芳和章小华,并把自己扮成一个不幸,可怜的,还蛮有责任感的现代好男人,是想博取方小娅的同情,让她原谅他隐瞒婚史的行为,然后继续爱他,这就是章诚实的真实人品。你觉得如何,陪审团女士?” 沈盼呆了半晌,怒道:“为什么法院还不枪毙他?”宁远道:“判决没那么快的。不过我想,也许死缓更适合章诚实。”沈盼道:“为什么?”宁远道:“因为章诚实杀了章小华以后,始终心里有鬼。这次他被逮捕,也认定是章小华在复仇。这种心理上的恐惧折磨,够他受一辈子的。”沈盼点点头,又道:“对了,转世报仇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宁远道:“应该是假的。现在章麟儿不是好好的么?也没有什么怪异出现。”沈盼道:“也许是章小华的鬼魂报仇成功了,自动离开呢?”宁远耸耸肩,不置可否。沈盼道:“我始终想不通,事情怎会那么巧?章麟儿那块胎记不长在其他地方,偏偏就长在右额角上?还有他把护身符上的善生改成恨生。为什么单单改这个字?还有,他差点把章诚实撞下阳台,还把开水泼在他的背上,以及章诚实要开枪打你时,章小华的骸骨扑到他身上。这些事要说巧合,那也实在巧得过头了。”宁远沉吟半晌道:“也许还有一个解释,你会满意的。沈盼道:“什么解释?”宁远放下筷子,俯身抓起双脚坐在椅子上,然后双手合十,清咳两声,神色庄重地道:“沈檀越,待老衲给你讲一段因果吧!”沈芳露出不解之色。宁远忍笑道:“所谓‘作者是因,受者为果’。种好因,能受好果。种恶因,只能受恶果。因此我佛有云‘要是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因,今生做者是。’” 沈盼笑道:“如果你剃光头,也能去招遥撞骗了。宁远摸了摸头顶道:“老衲刚才说的佛理也许有些深奥。换一个通俗说法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两人正说着,门铃响了。宁远去开门,门外站着个快递员,带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红色锦盒道:“请问,您是不是宁远先生?”宁远点点头。快递捧上了锦盒和签受单道:“这是给您的,请您签个名。”宁远见这包装雅致的锦盒上没有任何发货人的地址,不有暗奇。他签了名送走快递员后,把锦盒放道了餐桌上。沈盼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月饼吗?中秋节刚过呀。” 宁远摇摇头,慢慢地打开了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一枚焕然如新的碧绿色玉佩。圆圆的,比一元钱硬币大些,中间有个小孔,穿着红丝绳,边上还有一张便笺。宁远拿起一看原来是顾大海送来的。他得知宁远原先的玉佩粉碎后,又送来一枚说是从泰国佛寺里请来的玉佩,据说辟邪的效果更强。倒也是,这枚佩玉色泽光润,质感柔腻,光看品相就很贵重。在便笺的末尾,顾大海仍然提醒宁远:不要忘了年初的预言,今年还剩下三个月,万事仍需谨慎。宁远笑了笑,放下便笺,从沈盼手里接过这块玉佩,想放到光亮处仔细欣赏,忽听“咔嚓”一声轻微脆响,这块新佩玉上,竟出现了一条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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