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手怪物用他那长满老趼的臭脚将我踹翻在地,然后就像战后凯旋的勇士一样,轻蔑地瞟了我一眼,拿起地上的猎枪就跑了。
我连忙爬起来要去追他,可一动就浑身剧痛,我咬牙摸了摸胸口,似乎断了一根肋骨。
看着渐渐消失在我眼前的四手怪物,此时此刻,我想再也没有比我更悲惨的人了。
我在地上躺了好长时间,断掉的肋骨疼痛难忍,但这是山里,没办法医治,只能靠硬挺。我一狠心,用一把小刀割下一根树藤,忍痛将上面比较柔软的部分剥下来,一圈圈绑在胸口上。现在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固定肋骨,如果它错位我会遭更多的罪。
地面一片狼藉,看着铁锅,我想四手怪刚开始的目标应该是它,后来大概看我使枪的样子临时改变了主意。
这时,铁锅旁边有个东西闪了一下,我拿起来一看,竟是一条乌漆麻黑的链子,上面拴着个手指肚大小的铁疙瘩。铁疙瘩似乎常被人抚摸,手感非常光滑。
这是从哪里来的?我确定刚才并没有看见这东西,难道会是四手怪物掉的吗?他身上怎么会掉下一条链子?真是奇怪。我随意将那东西收进兜里,留备后用。
就这样,我蜷缩着熬过了一夜。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我感觉自己非但没好,而且有发烧的迹象。
为了能尽早康复回到西甩弯子村,我把自己所有的意志力都激发出来,在山里慢慢地煎熬。我经历了迷路,寻找食物和水源,躲避大型野兽的攻击,根本没时间养伤,可是奇怪得很,人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反而更有斗志。
在岩石山徘徊了几天,我终于走到了鞍子山,此时我已经瘦脱了相,满脸的胡子茬儿和破烂的衣服让我看起来跟野人没什么区别。
进入鞍子山后,我果然又遇到了并头坟,说来奇怪,鞍子山面积相当大,为什么我会偏巧遇到并头坟呢?我想这大概也是王半仙阵法的一部分,鱼无大小,一律撒网,真够狠的。我按照王半仙的办法,在第一眼看到并头坟的时候,就上去把西面的坟挖开。挖了一米左右才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应该是铜铸的,上面生满了铜锈,看样子倒像一把酒壶。
我把上面的灰土清理干净,直接放进了背上的包裹里。
就这样,我还算是顺利地出了鞍子山。一路上也没再碰到四手怪物和田大爷,我想这几座山范围这么大,碰不上也是理所当然,如果老是碰上才不正常。
第七天上午,我已经走到一篮沟。在看到平地的那一刻,我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像个疯子一样欢呼着、奔跑着,要是有人看见,一定以为我不正常。
尽管我归心似箭,但一篮沟和西甩弯子村的距离是不可能缩短的,我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走,仍然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回到西甩弯子村。
太阳将要下山,我踏着落日的余晖,心中豪情涌动,我终于回来了!尽管我在山里吃尽了苦头,但我终于回来了!
我刚进入村子,还没有碰到村里人,我用眼巡视了一下自己的全身,在山里没时间注意这个,现在看来真是糟糕透顶,全身弥漫着一股馊味。
看着不远处的河水,我心中一动,何不洗刷干净再回表舅家呢?一想到清凉的河水,我浑身像有几千只虫子在爬,瘙痒难耐。
看看周围没人,我飞也似的朝河里跑去,衣服像雪片一样落到岸上。尽管河水很凉,但是我也顾不得了,我铆足了劲儿搓灰,身上的灰泥纷纷下落,简直就跟三十晚上下饺子似的。
我偶然间抬头,很意外地看到岸上站了只动物,浑身雪白还带着几块黄色斑纹。我当时没缓过劲儿,只觉得这动物看着眼熟,是什么东西?
那只动物突然抬起前爪,向我挠了两下,我顿时有些恍惚,眼睛想要离开它,但是脖子像有自己的意志似的,梗得死死的,就是动不了。
那动物不断向我挠爪,我的脑袋越来越晕,迷迷糊糊就往前走,我看到它竟然笑了(笔者按,动物会笑,真是不可思议),爪子挠得更起劲儿。
恍惚间,我走到岸上,我看到那只动物的嘴似乎动了动,我的嘴也跟着动了动,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动物突然转身,我就这样跟在它的后面往前走,一直走了十几步,一个大姑娘突然从树丛后转出来,当时我浑身只穿着一条“的确良”内裤,但我没有丝毫感觉,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往前走。大姑娘愣愣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尖叫,接着就是一顿暴打,凶器正是她手里的水桶。
大姑娘打了我几下,疼痛让我突然清醒过来。说实话,我还挺感激她,要不是她这顿暴打,我非魔怔了不可。
我急忙喊误会误会,一边用手抵挡砸过来的水桶。那个大姑娘很彪悍,边砸边喊:“误会个屁!我打死你个暴露狂,臭流氓!”
我欲哭无泪地用手护住头,一边偷眼去瞧,刚才那只动物已经不见了。我细想它的样子,不正是一条黄鼠狼吗?只是很奇怪,我刚才为什么会没看出来。
大姑娘又打了几下,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我已经做投降状,蜷缩着蹲在地上。其间我几次想解释,但是这个大姑娘就跟耳聋了似的,就是一味地狠砸猛打。
“臭流氓算你运气好,我还没吃晚饭,要不有你好果子吃!”
我心道,幸好你没吃饭,否则我现在命都没了。“这位疾恶如仇的女同志,你听我解释一句好吗?就一句。”
“行,臭流氓你说吧。”
“这位女同志,首先我不是臭流氓,再者我刚才会这样走过来,是因为我洗澡的时候看到一只黄鼠狼,我想……我可能是被它给迷惑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微微抬起头,用最诚挚的眼神看着那大姑娘,希望她能相信我。忽然我发现她有些眼熟。
大姑娘皱起一对秀眉:“当真?”
“果然!”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这个臭流氓!”随着她的咒骂声,雨点儿般的水桶再次落到我头上。
遇到这样不通情理的大姑娘我实在忍无可忍,我跳起来就把她手里的水桶夺了过来,用力朝树丛一扔。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声,似乎有一群人正往这边走。我有些惊慌,被一个人看到都这么惨了,要是被一群人看到……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用最快的速度往河边跑。
没想到大姑娘没有拦我,反而朝着反方向跑去。我来到河边,迅速穿上我那套破衣服,经过一系列剧烈运动,已经好了六七成的肋骨又在隐隐作痛。
我刚着装完毕,拿起地上散落的东西,那个大姑娘就突然领着一帮人闹哄哄地向我走来。我愣了,敢情她是去告状了。反正我问心无愧,就算她领来再多的人我也不用怕。我挺胸抬头地往人前一站,一群人都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我。我看他们手里都拿着镰刀,应该是刚从地里收割回来。大姑娘拉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向他诉说我的“罪行”。
我的眼睛一劲儿往人群里瞟,竟然让我看到一个熟人,他就是六叔,住在表舅家后面,他媳妇发病,我还到他们家帮过忙。
我忙喊了声六叔,六叔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问道:“你是……”
“我是杨贺啊,住在赵有强家的杨贺,刚才和这个女同志发生了点儿误会……”
“杨贺?”六叔皱着眉看我,“你咋变这样了?”
“唉,我进了一趟山,别提了……我和这个女同志真是误会……”我原原本本把刚才的事解释了一遍,事实上我也觉得事情有点儿荒谬,但愿他们能相信我,别把我弄成个流氓罪送到公安局去,那可死定了。
我说完,忐忑地站在一边等候审判,没想到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发话了:“这个小伙子说的恐怕是真的,黄皮子邪着呢,最近大家都小心点儿,千万别单独外出。”
那个男人说的话似乎颇有分量,一群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转移到黄皮子身上,一时间场面闹哄哄的。
我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就相信我的话,心中颇为意外。六叔上前拉着我:“快回去吧,最近你表舅家人挺担心你的,二柱还说要上山找你呢。”
我心中一热,还是二柱关心我。
这时,河边的人群纷纷往回走,那个大姑娘回头看了我好几眼——似乎对我颇有歉意。
我回忆起她刚才砸我的狠劲儿,心中怒火中烧,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回到表舅家,表舅一家惊讶过后都热烈地欢迎我。舅妈急忙上厨房给我做吃的,说我太瘦了得补补。大柱、二柱上前和我来了个热情的熊抱,气氛热烈而温馨。我的眼眶发热,那一刻,我甚至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在表舅家好好地休息了几天,我才和他们说起上山的经过,不过我隐瞒了田大爷杀死王半仙这件事,只说王半仙是寿终正寝,而田大爷留在山里暂时不想回来。
表舅听了欷歔不已,他早年见过王半仙好多次,他父亲去世的时候还是王半仙帮着看的坟地。这样一个有能耐的人无声无息地死在山里,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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