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明背上受了伤,不能再负重,我和陆大川把他登山包里重一些的东西掏出来,分开装到我们包里。
不一刻收拾好,我们顾不上浑身的伤痛和连日来的疲乏,也没辨别方向,迈步就向前走去,在我们潜意识里这次跌落的地方应该和之前差不多,不论大还是小,都会是个洞穴,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是无所谓的事,大不了走得碰到洞壁再改变方向,可是走了差不多有三百米,脚下的枯骨好不容易稀少了,却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岩石,而且视野越来越开阔,手电光照出去不仔细看都看不见洞壁。我们感觉到了不对头,不过一心只想离这尸骨地越远越好,都没太往心里去,一口气又走了一里多地,两边的洞壁没近反而越来越远。
“这山洞怎么会有这么大?”我疑惑地举起手电上上下下照了一圈,浑身汗就冒出来了,刚才过于慌乱,我们竟然忘了看头顶上是怎么回事,现在才发现上面根本没有洞顶,而两边我们能看到山体也不是什么洞壁,而是两座山陡峭的山坡,也就是说我们从倾斜的石台上跌进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个洞穴,而是一条峡谷。
认识到这一点我们三个一下子停住脚步,如果和陆可琴他们走得不是一个方向,冒然走下去到死怕是也遇不到他们。
本来以为被那些大脑袋小人带到地方就能见到他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我郁闷得要死,真想大喊一声,可又想到这峡谷中除了恐蜥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可怕的生物,万一一嗓子招来一只恐蜥的大哥恐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只好生生忍住,问陆大川怎么办?
陆大川在附近几个大一些的石头上看了一圈,果断地说:“这个地方太宽,咱们往回走!”
陆大川之前跟我讲过他们以往走散了会做记号的事,所以我对那堆骨头头皮发麻,还是紧跟着他往我们跌落的地方走。
陆大川走得非常快,我还能勉强跟上,胡小明却受不了了,爷爷孙子的乱叫唤。我也知道他伤口疼,可他那叫声实在让人心烦,我心里一窝火一句话脱出而出:“胡大哥,那虫子又没咬到你蛋,你能不能别娘们唧唧的!?”
这话出来我就有些后悔,他比我大那么多,我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正想着要不要给他道个歉解释一下,他一脚已经踢在我屁股上:“以后不许叫老子胡大哥,一叫准没好话。”
见他踢得力气并不大,说话也不像生气的样子,我干脆双手护着屁股几步跳到陆大川前面:“你以为我稀罕叫你,死胖子!”
胡小明又一脚踢了个空,嗷嗷叫着向我扑过来。
脚下乱石太多,我不敢猛跑,抱着脑袋喊:“大川哥救命!”
“不管!看你小子还敢一天到晚没大没小。”
“这话我爱听!”胡小明逮到我补了一脚才甘心。
我揉揉屁股:“好心陪你说话分散分散注意力,就不那么疼了,不说句感谢的话就算了,还打人,真是好心没好报!”
“小屁孩,胖爷我自己就把疼喊出来了,要你做好人。”
我们本来走出去也不算太远,这一打一闹间便走了回来,陆大川和胡小明四处寻找记号,我实在不愿意再看见那遍地的尸骨,目光又不知道该往哪放,干脆仰起头看起了头顶上方,这才知道了我们掉下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些大脑袋小人放下我们的石台只是一块压在一座山尖上的巨大石板,(难怪在上面时我看四周都是一片空旷!),看上去像个巨大的秦始皇帽子被去掉了珠帘,真不知道这是自然界的一大奇观,还是他们有意制作的,至于它为什么倾斜到那个程度还不掉下来更是让人无从捉摸。
我回头看看峡谷另一边这座山的山坡,估摸到我第一次撞击的位置,离地有个五六米,不由庆幸石板够巨大,要是短一些,我们没有对面山坡缓冲,直接掉到谷底的话必定死翘翘了。
看明白这些我目光没有了去处,便在山上漫无目的地溜达,豁然就看见半山腰的绝壁上有两个一尺见方的大字,虽然写得有些潦草,但我还是一眼认出是“东南”两个字。
指给陆大川,他用望远镜看了半天确定是刘鹏留给我们的记号,可为什么会写在离地十几米高的绝壁上?
我们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周围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用手电一照,我的妈呀,白骨堆上、石头缝里无数条恐蜥探头探脑地往出钻……
第二十六章 逃命
看见满地的恐蜥,我们也顾不上琢磨记号留在绝壁上是怎么回事了,陆大川掏出指北针,确定了方向拔腿就跑。我也想跟上,可眼前全是胡小明背上血淋淋的情景和地上那些带血尸骨的样子,浑身哆嗦得站都站不住了,仿佛被人扒光衣服扔在了雪地里,又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
“狗日的快跑呀!”陆大川窜出去好几步了,见我还愣在当地,跑回来拽住我就跑。我两条腿根本不知道怎么迈步了,被他猛地一拉直直地向地上倒去。陆大川扶着我,冲着跑出去好大一截的胡小明直叫唤:“老胡,快来帮一把,这娃吓傻了。”
胡小明几步窜回来:“不会又尿裤子里吧!”
看着他们大呼小叫的样子,猛然间我像从梦中惊醒似的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娘的,你以为尿裤子是我的专利。”大声喊了一句,我甩开陆大川抓住我的手,撒丫子便窜,他俩硬硬地被我惊着了,转眼我跑出去好几米了,回头看见他俩还在大眼瞪小眼,可着嗓子喊道:“你俩他妈的要等着给人当免费的午餐……”
他俩连窜带跳向我追来。胡小明一边跑还一边骂:“郑爽,你小子真他妈是个怪胎!”
恐蜥又迅速又灵活,站住一下的功夫就往身上爬了,我哪还有心思跟他扯闲淡,拉风箱一样拉动自己的两叶肺,“呼哧呼哧”撒丫子只顾跑。
峡谷中本来就安静,我们慌不择路,六只脚带得骷髅乱滚,满地骨头“哗啦啦”响,感觉像是无数的白骨围着我们翩翩起舞似的,让人说不出来的难受。
好不容易跑得地上看不见骨头了,大大小小的岩石却越来越多,手电光又晃动的厉害,看上去满眼的棱棱角角,一脚没踩好,我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迈步。
满地的石头影响了我们的速度,恐蜥可不受影响,一两分钟的功夫,它们已经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一条又一条你压着我尾巴我踩着你脖子,在我们脚下石头缝里都摞起来了。眨眼间好几条就爬到了我脚上,张着嘴巴,露着尖牙顺着裤腿往上爬,我交换着抬腿又扑又打,还是被一条狠狠咬了一口。
把咬我的那条从身上拽下来,狠狠摔到一块石头上,我踩着石头尖勉强往前跳着,也不敢左顾右望,张嘴喊到:“快想想办法呀你们,我们根本跑不过它们!”
陆大川的声音从左边传过来:“狗日的这么多,什么办法也不管用,跑不过也得跑,停下来就是死!”
屁股后面胡小明气喘得说话都断断续续了:“它们追着……不放怎么……办?我跑……跑不动了!”
陆大川吼道:“咬牙给老子撑住,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可没见你怂过!”
“这次怕……怕是……真不行了……”
我们听着胡小明的声音都不像是他的了,不得不停下来,转过身看见胡小明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跌倒了,赶紧跳回来架住他的两条胳膊。
三个人一停下,脚下的恐蜥往身上猛爬,还好我们的裤腿都扎着,要不然蛋真的要给它们咬了。
胡小明喘着粗气说:“老陆、郑爽,你们不用管我了,快走吧,我是真不行了。”
我看到胡小明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珠下雨似的往下掉,知道他不该这么差,难道是背上的伤口?想到这我手电往他背上照去,只见他半个后背带屁股湿漉漉的,用手一摸一把血。
“大川哥……”我给陆大川看。
陆大川一声咆哮:“狗日的伤口裂了咋不早说!”
“不要管我,我是真不行了。”胡小明说着就要往地上坐。
“闭上你丫的臭嘴……”陆大川狠狠骂了胡小明一句,用手电光在峡谷中扇面搜索,“得找个地方暂时避避。”
这时我才注意到东南方向的这一边的峡谷比我们原来走的那边要窄很多,且有个“S”形大弯,而转过弯两边山似乎就连在了一起。
“郑爽,你把我背包拿着,我背上老胡,咱们先去那块大石头上。”
陆大川给我指了一下,我看见在我们前方二十几米远几乎靠着右边山壁有一块两人来高的大石头。
胡小明强打起精神望了一眼说:“不用背我,我还能走。”
“别争了,晚了就来不及了……”陆大川说话声音一下变得无比柔软。我听得鼻子里发酸。
胡小明爬到陆大川背上,我在后面一手挎个包,一手帮着托着屁股,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大石头跑去。
这时我身上也不知道被咬了几口,只感觉到两腿钻心的疼,再看陆大川,两条腿上爬了总有十几条,而脚下又越聚越多,我们也不敢停,只能咬着牙趁迈步的时候用劲抖抖双腿,甩掉一条算一条;这时我心中已经没有了恐惧,只想着快点、快点、再快点,晚了胡小明命就要保不住了,而二十几米的距离却是那么的遥远,似乎比我二十几年走过的所有路加起来还要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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