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一个冬天,外面大雪纷飞,我带着黑娃在外面堆雪人,堆起雪人跟真的一样,婆婆把双手合在袖子里走过来,对我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摸摸我的脸说道:“孩子……婆婆自从遇见你,我一辈子都不后悔了……”
说完,婆婆抬头望着天空,默默无语了好久……
那天晚上,婆婆躺在床上把我们一家人都叫了过去,我坐到婆婆床沿边,婆婆拉着我的手说道:“书甲……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教你认的第一个字吗?”
我说道:“记得,您教我在墓碑上认识了一个显字……”
婆婆微笑的看着我说道:“对,显……婆婆永远不后悔,认识你这么个懂事的孩子……回想我一生,多少坎坎坷坷,从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但是这几年简直让我重新认识了人生一样,真的是太开心了……我本以为人世间早已没有了真情,把人都看透了,
但是自从和小书甲你认识之后,才觉得这世界是多么的美妙……遥想当年在坟地里孤单的日子,不知道流过多少泪水,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人埋下黄土……记住,孩子,人生路上多磨多难,你一定要带着真诚与善良走你的人生路,等到你走完那一天你终会明白,什么事都是一场梦,心放宽了,平平淡淡的幸福才是所有人想要的……”
婆婆一直保持这笑容,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藏蓝色手帕,把手帕打开,是一挂银锁,她拿起银锁说道:“孩子,婆婆一辈子走到头了终于享受到了家庭和睦的温暖,和你们一家人跟真正的亲人一样,所有苦难的回忆都早早忘记了,
我这一辈子呀,也了无牵挂了……这把银锁是我传家之宝,是我哥临死前攥在手里交给我的,我戴在身边一辈子,现在呀,我把他给你,虽然很旧了,但我希望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银锁……”
说完,婆婆把银锁挂在了我脖子上,我不知道婆婆今天晚上是怎么了,妈妈赶紧叫我下跪,我立刻跪在地上,婆婆攥着我的手,我看见她眼睛里水汪汪的,但是脸上依然笑容满面的说道:“书甲啊,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在坟地里走的时候说的话吗?”
我说道:“记得,婆婆说‘你来了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你不在,我就会消失……”
婆婆说道:“对,你还记得,这句话就是想告诉你,当你真正需要一个人伴随你成长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陪你走这段成长之路,当你从懵懂的孩子成长为懂事的孩子了,知道人生道路怎样走下去了,婆婆也就安心了……”
我说道:“婆婆,我已经懂事了,我们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一起生活……”
婆婆说道:“对对,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她拉着我的手,两眼突然流下了泪水,我伸手擦干她的泪水,说道:“婆婆,您怎么了?”
婆婆说道:“没事儿,婆婆开心,婆婆一想到我们一家人这么圆满,真的很开心,这几年是婆婆一生中最最幸福的日子……”
我知道婆婆是真的开心的流下了眼泪,这几年内她真正体会到家人的温馨……
这一夜我难以入眠,直至很久才睡着……
三天后婆婆最终下葬了,我和黑娃在婆婆的坟边守了七天,每当看见坟堆,我就想起第一次见到婆婆时的情景,她不紧不慢的教我在墓碑上学认字,她带着我挖坟掘墓,还有我们那些难忘的冒险经历,每每想起这些,婆婆的容颜就出现在我心里……
很长很长时间我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可是又能怎么样,婆婆依然是永远的去了,我不可能再看见她了,但是我知道,婆婆走的时候是真的没有一点点难过,她是带着一份笑容走的,和婆婆所经历的这一段故事,绝对是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哪怕我化成了灰烬,我想我的骨灰里都还印着这段故事,我一直希望能再见到老翠姑,但是事实是再也见不到了,可是我还是坚定的守着这片土地,因为我要陪着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我怕我走了,婆婆会因为看不见我而想我……
我是我们村里面唯一一个认识字的男孩,十六岁那年母亲凑了许多钱要送我去一家师范学校上学,希望我以后做个教书先生,可是我拒绝了,因为我舍不得婆婆,还有守在坟地里好几年的黑娃……
二十岁那年,年老的黑娃,终于坚持不住了,它躺在婆婆的坟墓边静静的离开了我,我的这位好兄弟,在坟地整整等了六年,在它的心里,婆婆就是它的一辈子,婆婆当年救了它一命,它用一辈子来还婆婆,看到它的死,我心里止不住的难受,我把黑娃抱在怀里,泪水都已经哭干……
我将黑娃葬在了婆婆旁边,了却黑娃的心愿,这样它可以永远的陪伴婆婆了……
而黄二爷呢,从婆婆去世开始,我就一直没有看过它,我曾多次买酒在婆婆的坟前等黄二爷的出现,可是始终都没有见过它娇小的身影,但我总是感觉到它就在我的身边,很多年过去,我一直都没有忘记黄二爷,在婆婆的坟前我一直放着一碗不干的酒,
希望二爷有空来喝喝,虽然我一直没有见到它,但是婆婆的坟前却经常会出现黄二爷的脚印……曾经有几年闹饥荒,很多人都逃荒要饭,有的人都饿死在外面,横尸遍野,唯独我们家米缸里总是会有一些粮食,这让我们娘三儿都能吃饱,其实我知道,这都是黄二爷偷偷给我们运来的……
——————大结局——————
想起这些,就像昨天一样,更像是一场梦。人的一辈子,经历的太多太多了,当静下心来想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就像昨天一样……
我以为我一个人会永远守在这里,不过后来还是有个人和我一起来陪婆婆了,一年后,我在地里干活,妈妈突然跑来喊完,说有个姑娘找我。
我心想是哪个姑娘会找我呢,回到家,看见一个姑娘站在门边,她身穿花布衣服,还背着一个包,头上扎着大辫子,脸圆圆的,看见我还冲我笑,她一笑起来,嘴巴里就露出小小的龅牙,顿时感觉是个多年老友来了。
我还没说话,她就喊了我一声:“李书甲,你还认识我吗?”
她话刚一说完,我就说道:“你是……吴七妹……”
真的是吴七妹,那年和我一同前去龙眠山冒险的吴七妹,她真的来找我来了……
当然,这个吴七妹也就是你后来的奶奶了,因为她哥哥参军去了,她的师傅也去世,就找到了我,儿时的好感,却给我迎来了所谓的爱情。
花了好几晚上,爷爷终于把他这段离奇怪异的故事讲完了,在半真半假之中,能体会到爷爷是真的很想念那段奇幻的童年时光,更想念老翠姑婆婆给她带来的离奇的童年,无论真假,爷爷那颗寻求纯真的童心永远都在,或许当我切身体会了,才会知道真真假假吧。
从爷爷多次的泪水中,我能知道很多都是让他真正伤心难过的事情,我不知道这个老翠姑究竟是否存在,我也不知道黑娃和黄二爷是否出现过,我只知道我要尊重他们,只知道带着一份诚意去感受这份回归童年的故事……
第二天晚上,爷爷和我们一家人聊了很久,大到天文地理,小到家常里短,不知道他有多开心,而且还喝了满满一碗粥,还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
聊到夜里十二点才睡去,凌晨四点的时候,我被妈妈叫醒,妈妈紧张的说道:“爷爷快不行了……”
我立刻爬起来,来到爷爷的房间,见爸爸已经跪倒在爷爷窗前,叫爷爷千万忍住,车子马上就到,爷爷生前说过,要回到老家去。所以爸爸跪在爷爷床前,拉着爷爷的手,希望爷爷忍住。
爷爷两只眼睛睁大大大的,嘴巴也张开,不停的喘气,我轻轻抚摸着爷爷的胸口,希望爷爷忍住,不多久,亲戚的车子来了,爸爸抱起爷爷就上了车,我和妈妈收拾好爷爷的东西赶紧上车去农村老家了,十分钟就到了老家,爸爸事先给老家的叔叔打了电话,叔叔已经铺好了床,将爷爷放在了床上。
三天后,爷爷的丧事都办完了,我才想起来爷爷临走前冲着木头箱子里抬手,一定是箱子里有什么东西,我来到爷爷房间,打开木头箱子,在里面翻了翻,翻出一块红布包裹,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一个银锁,除了银锁还有一个本子,看上去很破旧的本子了,厚厚的,这本子一看就是很多年以前的本子,连纸都变成黄土颜色了,不过本子封面上清晰的用钢笔写着几个大字‘我和老翠姑的日记’。
我打开本子翻了翻,里面都是爷爷密密麻麻的日记,有的字我也不认识,我就随便看看,但是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令我大吃一惊,上面是用繁体字这样如实写着
‘新中国一九五三年农历五月八日,我今天拿出了老翠姑的银锁,让我又想起了她,于是做出了很多年来一直没有完成的一个心愿(中间的字已经看不清)’后面继续写道‘我带着铁锹来到老翠姑的坟前,独自一个人花了一下午将老翠姑的坟头土挖去,心情激动的准备撬开老翠姑的棺材,谁想到棺材盖就像被人推开过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被我撬开了,当我打开棺材往里面看的时候,我整个人完全惊呆了,棺材里除了一件寿衣之外,别无他物……’(全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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