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翻动着自己手中的资料,查孝礼,男,四十七岁,原恒福银行北京地区总经理。他翻阅下一份资料,孙向贤,男,三十四岁,恒福银行人事部经理,籍贯,云南元阳县。
孙向贤的家在山里,打开门的,是一位娴静的女子,穿着苗族的衣饰,背上包裹里背着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正沉沉地甜睡着,看来她就是孙向贤的妻子了。韩峰第一眼看到这名女子,心中一阵突兀,那漂亮的脸蛋,好熟悉的感觉,总像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孙妻名叫古兰,她听明白韩峰的来意后,将韩峰请进家中,幽幽道:“有什么用呢,人都去了。”
韩峰看着楚楚可怜的古兰,克制住内心强烈的冲动,冷静问道:“我想知道,当你接到丈夫去世消息时,是怎么考虑的?为什么那么急着把你丈夫的尸体领走?难道你没怀疑过车祸是出于人为原因?或许是有人想杀你丈夫呢?”
“啊!”古兰显得十分惊讶,显然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她喃喃道,“不会的。他那么好,从来不和人发生矛盾,怎么会有人想害他呢。那天听说他出了车祸,我……我就知道情况不好,可是还是没赶上……”古兰抽泣起来,轻轻道,“那以前他还很高兴地告诉我,说他通过驾照考试了,要开车带我去……我都对他说了,开车要小心,没想到他还是……警察同志,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要害他?他们为什么要害他呀?”
韩峰内疚道:“我们还只是怀疑,他可能是被害的,但也不排除意外车祸。他是个好人,我想也不会有人要害他的。我来调查,就是要排除他是被人害的。兰姑娘,你回想一下,在你丈夫出车祸前,他有没有打电话告诉你什么或是说些与平时不大一样的言语?还有,他有没有留下什么比较隐秘的东西一类,让你交给什么人?”
古兰睁着一双大眼睛,摇头道:“没有啊,他和平时一样的,他没什么,没什么啊?”
韩峰道:“那么出事前呢?他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古兰黯然道:“不知道,那时我没开手机,是后来,才接到通知的。啊——”古兰似乎想起什么,忙问道,“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电信部门调查信号覆盖范围,为了防止信号波动,让我关机一个小时。没多久座机又说我们电话号码中奖了,让我去电信公司领奖,可后来我去电信公司,人家说没这回事,这……这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韩峰眼睛一亮,旋即恢复,安慰了古兰一番,才离开这坐落于半山坡的苗居。因为电信部门工作需要,请顾客配合,关机一小时,这是多么熟悉的骗局,如果用来杀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韩峰走在羊肠小道上,夕阳血红,如一轮火盘缓缓西沉,染红了半边天,那周边的霞云也似燃烧起来一般。韩峰回头望去,山腰上的苗居已小而远了,一缕炊烟正冉冉升起,与白云混为一体,不知道那孤儿寡母,今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呢。想起古兰那幽怨而凄怜的脸,韩峰心中也有一丝不安,蓦然,那摆烟摊的老奶奶说的话回想起来:“当时那货车上有好大一幅画,好像是个明星的头像吧!”那古兰的面容,好像也在电视上见过吧。
韩峰拭去额角微微的细汗,看着依旧毒辣的太阳,咬牙道:“好狠的心计,原来是这样的。”
海角市公安局,这里有如战时的阵地前沿,电话响个不停,冷镜寒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处去了。“喂,是公安局。安平小区有人抢劫?知道了。”
“喂,丁香花园,成义梦家被盗?是海角建开公司那个成义梦吗?什么!偷了五十余万,知道知道,我们马上就来。”
“滨江公园发生命案?三人被杀伤了?马上赶到!”
“龙星大酒楼出现集体中毒事件!有三十余名食客!已经叫救护车了吗?好的,好的。”
……
郭小川愁眉苦脸道:“老冷,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们的负荷已经到极限了,周边几个城市的公安力量也都抽调过来了,我说,是不是请求军队来支援?”
冷镜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两天时间,发生了十余起持枪抢劫,二十多起数目巨大的偷盗,还有车祸,集体中毒事件,绑架,群殴不计其数,我们仅仅处理善后工作都人手不够了,这些案子是有预谋有系统的吗?竟然连一个活口都没抓住,丁一笑又放了吗?”
郭小川道:“我听了你的建议,先将他拘留起来,可是确实没有线索,二十四小时不放人行吗?我还准备等着人家起诉我呢。”
李响电话道:“完全失去丁一笑的踪迹了。”
冷镜寒道:“别管丁一笑了,你和夏末去成商百货公司,那里刚刚接到匿名电话,说里面安装有炸弹,小心点。”又对郭小川道,“我们是不是去最混乱的地方看看?”
郭小川道:“你看看门口,那些记者像蝗虫一样,把我们团团围住的。”
冷镜寒拍桌道:“该死,完全摸不透他们的企图。”
郭小川道:“那个小混混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冷镜寒道:“韩峰?他去上海了,他说要查恒福银行内部问题,你说他这时候查什么恒福银行?有他在,或许还能想出一些办法来。”
电话依旧响个不停,接话员向郭小川汇报道:“第四派出所同志在视察东平案发现场时被流弹打伤了。”
“第三特警分队截住了一股火并分子,双方开火了,打死三名匪徒,我们牺牲了一名特警,有一名重伤。”
“城西派出所同志在检查爆炸后现场时,他们的警车又发生了爆炸,炸伤了三人。”
“梆”的一声,阿八站在窗户上,把那个条形监听器取了下来,丁一笑道:“好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能力监视我们了,C计划可真是一个天才的计划,那家伙简直不是人。”
阿八望着丁一笑,露出微笑。丁一笑也似乎与三天前判若两人,充满了自信,他冷冷道:“既然他们摸不着我们的方向,那么,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这时,手机响起,丁一笑看看号码,喃喃道:“这个时候了,他又打来做什么?”
电话中,金属声音道:“我得到确切消息,韩峰那家伙,没有跟冷镜寒一起回海角,他去了上海!”
“什么!”丁一笑先是大惊,随即冷静下来,道,“这样也好,不是正好掉进你的另一个陷阱吗?”
“可是,这次有些不妙的感觉啊。”金属声音道。
丁一笑不置可否道:“是吗,可我们的计划不是接近尾声了吗,就算他知道了全部真相,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金属声音道:“那你有什么计划?”
丁一笑道:“我准备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让那些蠢警察们知道,他们所守护的这座城市,不是看上去那么安全的。然后我会离开,先去泰国,或者去越南,都可以。接下来的工作,就等着你那边的计划完成了。”
金属声音冰冷道:“记住我说的话,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
丁一笑挂机道:“这个家伙,阿八,我们准备离开这里了,今晚就走。”
韩峰下午回到刑侦处,只见门口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好在他身体瘦弱,好容易挤到门口,警卫将他拦下来:“对不起,任何人不能进去。”
韩峰道:“你看看我,看看我的脸,好像我是除外的吧,我要是不进去,明天你们就守不住这门了。”
一名警卫道:“哦,是你,冷处让你马上去公安局找他,我打个电话,你等等。”
十分钟后,韩峰从后门进入公安局,冷镜寒道:“你看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在街上你可看到了。”公安局内除了三名接话员没有离开,其余的人都匆匆忙忙,不断有警车出勤,也不断有警车回局,走廊、过道,都是嘈杂喧闹的声响。连雷婷婷这样的实习法医,也不得不做起了电话接听员。她只看了韩峰一眼,发现韩峰正在看她,又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去,专心接听电话。
韩峰笑道:“看到了,不是说这里治安不错嘛,我看现在比伊拉克还危险。”
冷镜寒道:“究竟是不是和我们那起案子有关呢?”
韩峰道:“起因肯定是它,不过有没有人从中浑水摸鱼就不知道了。还记得吗,我说过,有第一支枪,就有更多的枪;有第一个疯子,就会有更多的疯子。”
冷镜寒道:“我们查阅了近几年所有从海角市边防走私的枪械案件,可是从来没有哪起有这样大规模和数量。从他们制造的事件来看,至少有五支半自动步枪、九支微冲、十七支手枪在市内行凶,还有炸弹不计其数,好像海角市的所有黑社会势力都蠢蠢欲动了。”
韩峰道:“怎么你在这里坐镇指挥,其他人呢?”
冷镜寒道:“都出勤了,到处都是等待处理的事故。”
“没有用。”韩峰见冷镜寒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道,“没有用的,现在你们只是跟着他们后面跑,永远也跑不过对方。他们不断地制造事端,你们就不断地处理善后么?要走在他们的前面,在他们行动之前拦截他们。还有,要找到他们的巢穴,打马蜂不能等被马蜂蜇了后,再打蜇自己那只马蜂,要直接把马蜂窝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