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李丰田和妻子啊啊大叫,两人一起朝骆闻扑来,厮打在一起。
骆闻并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马上被他们俩压在地上挨了好多拳。
就在这时,门“咚咚咚”敲响了,外面传来好几个人的声音:“警察,快开门快开门!”
李丰田妻子又打了骆闻几个巴掌,才站起来,开了门,看到门外有七八个男子,都穿着便衣。
为首者举着证件在她面前晃了眼:“警察。”
李丰田的妻子吓了一跳,看着架势,肯定是警察,不过她很好奇,哪里突然来了这么多警察,邻居报警的话也没这么快到啊,而且一来就是这么多人。不过她没想太多,连忙道:“警察同志,这个神经病跑到我家里来闹事,快抓走他。”
马上,七八个警察都跑进屋来,把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骆闻拉起来,随后立刻取下骆闻的包,打开搜了一遍,为首的便衣皱起了眉,转身到门口,拨了电话:“报告,他没带凶器。哦,我知道了,我们在原地等。”
挂下电话,那人随即回到屋子里,关了门,道:“几位都在这里稍等。”他听到房间里传来小孩的哭声,对女人道,“你先进屋带孩子吧,你丈夫留在这儿。”
打发她走后,几名便衣都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李丰田神色透着几分惊慌:“有……还有什么事吗?”
“等一下我们领导要过来,我也不知道。”为首便衣侧了个身,对向墙壁。
骆闻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只是看着面前的空白,似乎永远不觉得时间在流淌。
而李丰田,四顾左右,颇显几分紧张,但这些警察一个都没跟他说话,他也只能干站着。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门铃再次响起,便衣开了门,门口站了满满一堆穿制服的警察。
人群里让开一条道,一脸严肃的赵铁民从里面走了上来,进到屋中,看了眼李丰田,随后转过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曾经的骆法医。
骆闻同样看着他,表情很淡然。
赵铁民朝他微微点了下头致意,啧啧嘴,道:“骆闻,跟我去趟局里吧。”
骆闻不慌不忙地点点头:“好。”
“带走。”赵铁民吐出两字。
门外的刑警马上进来,直接拿出手铐戴在了骆闻手上。
“这是做什么?”骆闻质疑道。
赵铁民冷眼望着他:“你很清楚。”
“是吗?我想一定有什么误会。”
“那就回去再说吧。”
刑警当即把骆闻押了下去。
赵铁民转过身,看了眼李丰田,手指了一下:“也带走。”
“抓……抓我干什么?前几天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李丰田叫喊着。但刑警也马上给他戴上了手铐。
他妻子忙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手铐戴丈夫手上,拉着赵铁民大叫:“你们又要干吗?”
赵铁民毫不理会,一把伸手挣脱开,快步走出了房门,随后,一群警察在李丰田妻女的哭喊中,还是强行拉走了他。
已经到了楼下的骆闻,听到上面的喊叫声,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瞥了眼,随后嘴角浮现一抹笑容,从容不迫地坐上了警车。
第九部分:天才的殊途同归
65
骆闻被带回刑侦支队两天后。
一大早,严良走进办公室,瞥了眼正在抽烟的赵铁民,道:“他招了吗?”
赵铁民弹了下烟灰,冷哼一声,道:“从前天晚上到现在,我就没让他合过眼,看他样子已经困得不行了,可他意志力很强大,一直装无辜,什么都不肯交代。”
严良隐隐觉得他的话似乎不对劲,细细一想,瞬时瞪大了眼睛:“你正式逮捕了骆闻?”
“没有,我手里压根没他的犯罪证据,怎么签逮捕令?”
“那你是?”
“传唤他,协助调查。”
严良微微皱眉道:“传唤的话,最高控制人身自由的时限是24 小时,前天晚上到现在都三十多个钟头了,这么做……不太符合规定吧?”
赵铁民不屑地道:“规定我比你懂。”
严良冷声道:“我最恨你们这帮人搞逼供那一套!”
说着,严良就往外走。
“等等,你去哪?”赵铁民站起身叫住。
“回学校,这事情我没兴趣管了,祝你好运,早点审问出来吧!”
“喂——等等,”赵铁民上去拉住他,道,“我知道你很讨厌逼供这一套,逼供确实会搞出不少冤案。可谁告诉你我对骆闻逼供了?”
“你都违反规定,超出传唤时间,他三十多个小时都没睡觉了,还不是——”
赵铁民打断道:“首先,我承认,以前有些地方是存在逼供的情况,不过现在至少我们杭市的环境已经好多了。其次,你知道我为人,我也一向反对逼供。第三,这么大的案子,我敢逼供吗?万一弄不好,我岂不是有麻烦?而且骆闻曾经是他们宁市的人,我要逼供让他认罪,最后他翻供怎么办?他们宁市的领导告我怎么办?”
严良不解道:“那你是?”
赵铁民拍拍他的肩,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一切都按规定来。昨天傍晚的时候,传唤时限快到二十四小时了,我让人把骆闻带出公安局门口,让他下车,随后又拿了张传唤单,再把他抓进来。”
“这都行?”严良惊呆了。
赵铁民似乎颇为得意自己的创新,道:“当然,连续传唤也是不允许的,但法律没规定到底多久算是连续传唤,我这么做对付骆闻,也是情非得已。而且两张传唤单上他都签过字了,一切手续合法。”
严良张张嘴:“你……这样你天天把他送出公安局门口,再给张新传唤单又带回来,岂不是能把他关到死?”
赵铁民咳嗽一声,道:“理论上是这样,不过我希望他赶快招了结案,总不能一直这样搞下去。”
严良低下头,沉默了半晌,抬头道:“我能审他吗?”
“当然可以,”大概严良最近在警队出入多了,赵铁民这次倒是很爽快地回答,“这里不是市局,是支队,都是我的人。尽管你现在不是警察了,不过我跟手下都说过了,你是刑侦专家,反正老刑警都知道你,这事不让厅里的领导知道就行了。”
严良看着他,微微颔首:“谢谢。”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不是你的话,现在连谁是嫌疑人都不知道呢。不过,你有几分把握审得出来?”
严良坦白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招,我只能试试看。原本最好的情况是,他去找李丰田时,从他的包里至少搜出一样凶器,那样他就无从抵赖了。我没想到他手无寸铁就去找了李丰田。”
赵铁民转过身,拿出一叠卷子,道:“好消息是李丰田已经招了,细节还待继续调查。”
严良接过卷子,看了一遍,把卷子交还赵铁民,默默转过身,吐了口气。
66
当严良走进审讯室时,看到的是一张布满疲惫的脸。
尽管骆闻还不到五十岁,年纪上算是处于壮年,但两天两夜未合眼,也快达到他的极限了。
他面前放着咖啡和香烟,但香烟没动过,严良知道,骆闻从不抽烟。而咖啡,应该喝了不少了吧。
赵铁民叫出主审人员说了几句,随后关了门,一同离开,把严良和一名记录员留在审讯室里。
骆闻看到严良,强打了一下精神,微微挺起背,朝他平静地笑了一下,道:“警方一定是搞错了,我说了很多次,案子与我无关。”
严良缓缓坐下,目光一直盯着骆闻的眼睛,情绪复杂,过了许久,一声轻叹,随后道:“你还不肯承认吗?”
骆闻深呼吸了一口,缓缓摇摇头,似乎是在冷笑:“我不知道该承认什么。”
“对于你的一切所为,我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一共杀了五个人,犯了六次罪。”
“杀五人?犯罪六次?”骆闻嘴角隐含一抹微笑,“数学老师也会算错数吗?”
严良脸上渐渐多了几分肃然,道:“徐添丁不是你杀的,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插手,不出三天警方就会抓到凶手。是你,你替凶手重新设计制造了一场犯罪。”
骆闻摇着头,脸上似乎写着不可思议。
“不得不承认你的犯罪能力很高,接连杀害多人,警方却始终抓不出你。你故意把犯罪搞得似乎很复杂,不用其他更快捷的工具,偏偏用绳子把人勒死;杀人后在死者口中插根烟;留下‘请来抓我’的字条;以死者的身份伪造三个字‘本地人’。这些一度使得警方根本想不明白凶手想表达什么,这些线索里面究竟有什么关联。”
骆闻很无奈地叹口气:“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这些案子跟我完全无关。”他微微抿了抿嘴,道,“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犯罪的吗?此外,我还想补充一点,作为一个曾经很成熟的刑技从业人员,如果真是我犯罪,我想,我有能力根本不留下证据,甚至尸体,都未必找得到。”
严良道:“我相信骆法医完全做得到这一切。但你之所以留下这么多线索,是因为,杀人,本就不是你的犯罪目的。”
骆闻摸了下鼻子,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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