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所有的疑问之上,高毅还有一个最担心的问题:马宇弈。索魂者的亲信驼背人和警察马宇弈在同一场大火中拼杀,驼背人死后,马宇弈也被烧得不成形,他趁机装成驼背人,一直潜伏在索魂者身边做卧底。
马宇弈在警局内有自己固定的联络人,向其汇报关于索魂者的消息。他也定期上网给高毅传来邮件。马宇弈在邮件中使用的名字是出国旅游咨询,邮件中一般都是没有特别意义的旅游信息。其目的只有一个,告诉高毅和吕鸿,他还活着。
高毅来不及用毛巾把手揩干,直接掏出手机,上网检查邮件,确实看到了一封马宇弈今早刚刚发出的邮件。这封信和往常的一样没有文字,只有附件。高毅打开,看到是一幅精制细腻的彩画,画中是一座四面有墙的城池。城池还分好几层,最上面接着天,最下方到达大地深处。
高毅正要接着进入“吕鸿之死”的网站,眼睛的余光看见尚羽可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正从后面向他扑来,嘴里发疯似的大叫着:“你还我葛舟!”高毅及时闪开,手机掉进面盆。他先打掉尚羽可手中的刀,一个擒拿手把尚羽可按在陶瓷面盆上。尚羽可的脸就贴着面盆底部,他看到了盆内尚未流尽的血迹。那是高毅的血。
“你要杀我,可以。”高毅说,“不过,要等我找到葛舟以后再说。”
尚羽可哼了一声,眼睛瞟到掉在面盆里的手机,看到了那幅画,不由自主地说:“好奇怪呀!”
高毅压住他的手仍旧不放松。他腾出一只手,去后腰处掏手铐。他只有把尚羽可暂时铐起来,才能让这个失去理性的男人不再给他找麻烦。谁料到,尚羽可还在低声说:“太奇怪了。”高毅问:“什么事情那么奇怪?”
尚羽可抓起手机,转过身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唐卡?”他说着抬起头,看见高毅手里举着手铐,愣了一下说:“你说要先找到葛舟?”
高毅点点头。
尚羽可垂下了眼睛,十分愧疚地说:“对不起。你救了我的命,我还这样,我大概是急疯了。”
高毅收起手铐,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能理解。”
“可是,你怎么那么执著地认为葛舟还活着呢?”
“刘亦安和索魂者的目标是我。”高毅在心里说还有吕鸿,“葛舟只是个道具。如果她已经死了,刘亦安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打电话来告诉你的,让我多一个敌人,多一层内疚。可是他没有打,这是为什么?”
“因为葛舟还活着。”
尚羽可找出活血散瘀的药给高毅后,就一屁股坐下来,对着高毅手机上的那幅唐卡发愣。高毅吞下了药,追问尚羽可为什么觉得这幅图奇怪?
尚羽可说:“唐卡被人们理解为‘可以随身携带的寺庙’。‘唐卡’又叫‘孤唐’。藏语‘孤’的意思是‘身体’,引申为‘佛像’,以表示尊敬。藏语‘唐’的意思是‘平坦、清晰’。唐卡的绘制是不能随心所欲自行创造的,画师们必须遵循《佛说造像量度经》和《圣像绘塑法知识源泉》等书中所规定的姿态和比例来绘制唐卡。”
“也就是说,画师们不能依靠自己的想象来画。唐卡有规可循,不能随意改画。”高毅说。
“对,因为在我们的心目中,佛和菩萨是亘古不变的。唐卡的内容可以分为:佛和菩萨;佛传故事;密宗本尊各神;观音度母;护法神和明王;上师高僧和有大成就者;藏族历史和历史人物;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坛城和佛塔以及其他宇宙天体图,或者生死轮回图。你看,你手机中的这幅画,从绘画技巧上一看就是唐卡,可是它既不是任何神佛的坛城,也不是须弥山,而是一座我从未见过的城池。”
“那会不会是外行人胡乱画的呢?”
尚羽可立刻摇了摇头:“不可能。从画法和画工上来说,这是懂行的人画的。”
会是谁画的呢?马宇弈是不会平白无故地寄来这幅唐卡的。
“咦,对了,你说你在农庄找到了珊瑚做成的红色颜料,有多少?”尚羽可忽然问。
“整整一罐。”
“多大一罐?”尚羽可问。高毅两手合拢比了一下,尚羽可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多?!一般人是不会有机会接触到那么多珊瑚染料的。只有大刘有这个权利。”
“大刘?”
“就是你今早在卓玛屋顶碰到的人。”
在破案中,错过了线索,往往意味着改变了案件的命运。
忽然间,高毅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20
黑暗笼罩着吕鸿,她凭着直觉和记忆向葛舟的床扑过去。可是,她却扑了个空。
大屏幕也早已不见了。四周非常寂静。吕鸿听到了蟋蟀的叫声。很低,很低。这叫声是索魂者故意用磁带放出的。在吕鸿第一次和索魂者打交道的时候,在索魂者设置的古墓中,吕鸿听见的就是蟋蟀叫。
蟋蟀的叫声如同一个按钮,打开了吕鸿回忆的闸门。对于吕鸿来说,除了蟋蟀叫,让她恐惧和悲伤的,还有尸体腐烂的气味恶臭中带着腥甜气。在这叫声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座古墓,又闻到了腐尸的气息。
忽然间,她的周围烈火熊熊。这些火光没有热度,是冰冷的。
那是从屏幕上发出的火光。扭曲跳跃的火焰中,吕鸿看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院落。虽然屏幕上的火是电脑制作的,吕鸿还是打了一个冷颤,意识到索魂者故意播放这场大火,可能是暗示卧底马宇弈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场大火,正是马宇弈偷取驼背身份的大火。
不过,吕鸿不能先乱了自己的阵脚。她必须保持镇静。
借着火光的亮度,吕鸿看清楚了这个房间的格局。她背对屏幕而站,正面是她进入这个房间的玻璃门,在她的右边有一扇掩蔽的门。她环视四周,葛舟的床却不见踪迹。
吕鸿在等待索魂者说话。可是,四周除了烈火燃烧的哔啵声和烦躁的蟋蟀叫声,索魂者默默无语。
这多么像一幅地狱场景。这烈火,承载着吕鸿的内疚和负愧。
吕鸿走向那扇门,打开,惊异地看到里面的空间异常宽大,仿佛是一个可以容纳上百人聚会的大舞厅。在舞厅的正中有一棵树。主干大约有十多米高,树枝朝四方延展,树叶茂密。在树下,有好几个木头箱子。
就在吕鸿迟疑是否靠近的时候,这些木头箱子下的地面像一条传送带般,缓慢旋转起来。箱子从吕鸿面前经过,每个的容积大约是一立方米,外表分别漆成红,黄,蓝,绿,黑五种颜色。
“难道你要玩《爱丽丝漫游仙境》?”吕鸿说。她相信索魂者能够听得到她的话。
果然,索魂者的声音出现了:“爱丽丝最终逃回了现实世界,你能吗?”
吕鸿忽然感到头晕眼花,身体里似乎有一种东西要冲撞出来。然而,那东西因被她的躯壳牢牢囚禁住,就只好在她的体内急速膨胀。吕鸿觉得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用双手抱紧自己,慢慢地蹲了下去。
索魂者无视吕鸿的痛苦,还在说:“这五个箱子里关着的都是你关心的人,或者和你有联系的人。你想救他们吗?”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吕鸿的额头冒出来。她的骨头痒酥酥的。她克制住想撕扯头发止痒的冲动,质问索魂者:“你给我打了什么针水?”
“索魂针。”索魂者说完咯咯地笑起来,然后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说:“你是不是觉得身体里有东西正在变大膨胀,想冲出来?不要怕。那是你的灵魂。这个房间有一个独特的名字,叫做‘灵魂交谈室’。在这里,你的灵魂会得到洗涤。在你走过的日月中,你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很多人,你的灵魂和良心一直在愧疚。现在,是你忏悔的时候了。”
吕鸿的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的笑意:“你不用伪装智者。你才是这个屋子里最需要净化灵魂的人。”
“哈哈!你怎么确定我也在这里呢?现代科技如此发达,我此刻很有可能远在千里之外呢。”
吕鸿一听,心想糟糕。如果索魂者在别的地方遥控着这一切,那么抓住他的希望就是零。正想着,吕鸿觉得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她刚要回头,却两眼发花,眼前的一切迅速模糊,一股温暖的热流在她的体内循环,她的整个身体随即舒适起来。
她慢慢地躺倒在地上,将身子舒展开,感觉自己是漂浮在一片蔚蓝色的洁净海面之上。她似乎进入了一种催眠状态。阳光强烈充足,她却听到蟋蟀的叫声。吕鸿侧过头,看见一个戴面具的人正消逝在门后,手里拿着针筒。
她要挣扎着站起来,摆脱这样的催眠,却看到,那只黑色箱子的盖板打开了……
21
高毅再次返回唐卡制作室卓玛屋顶。夜色带着寒气,冰冷通透。卓玛屋顶门帘后露出一点灯光,在夜的黑暗中尖锐明亮。高毅挑帘而入。
如果尚羽可没有在于婉诗的发卡上写下“lariba”,如果他没有使用红色珊瑚原料,那么这两条线索都只可能是刘亦安故意留下的,目的就是让高毅心甘情愿地进入他设好的圈套,单打独斗地去面对尚羽可的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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