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不住点头,“翠晴说得对。”
“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我说的没错!”赵昊启气恼地别过头,不再理睬翠晴了。
元宝赶忙打圆场道:“我们还是别再争论不休了,无论真假,现在我们都不清楚,这些都暂且先放一边。你们难道都不好奇昨晚潆香楼有些什么贵宾?”
赵昊启眼珠一转斜看向元宝,不屑地道:“哼,用得着猜吗?瞧你那翘尾巴的样子,莫不是那日摘花宴上的人都在?”
“不是全部,而是同时那天在幸运阁受邵老板招待过的人都在。那些贵宾就是候补知县汤康荥、邢参军、王达朋、窦永庭和童师爷。”
“哦?有那么巧?”
“就那么巧。而且,他们除了窦永庭和童师爷在十时十五分离开,其余三人均在潆香楼过夜。”
“你可有打探过中途他们是否有离开过?”翠晴问道。
“不劳吩咐,我早向陪宿的妓女问过了。”元宝一副得意模样,“他们都没有长时间离开过,上个茅厕之类还是有的。要是如公子早些时候所说,那人就在当日被邀之列,他就在这些人当中。而唐三娘被劫之际,留宿的汤知县、邢参军、王老板都在房中,因此他们都不可能是黑衣人。就只剩下提早离开的俩人,童师爷的可能性早被排除,那么就只有窦永庭了。”
“不是他!”赵昊启断然否定。
“为什么?窦永庭身手了得,当时又没人证实他不在场。”
“的确,他有足够的身手和机会,但他是个心思很单纯的人,不可能是那个人。”
“公子自己不是说过看人不能光看外表?我们刚认识他没多久,何以见得他不是?”
“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知道。”
“朋友?”元宝狐疑地歪了头。
翠晴插嘴替元宝解惑,“你不在的时候,公子请那位窦公子来过好几次了,还每次都磨着人家教武功呢!可惜这么多天下来,还是老样子,一招半式也没学会!”翠晴说得兴高采烈,赵昊启一脸不爽。
元宝嘻嘻笑道:“我好佩服公子的韧劲,十年来十多位老师傅都没能教会,还敢再次挑战自己完全不在行的拳脚功夫。”
“你们尽管笑吧!”赵昊启懊恼地涨红了脸,走到屋角一隅撇开脸不看元宝他们,自己独自喝闷茶。
过了好一会儿,赵昊启才从角落回到书桌前,对元宝他们说道:“为什么你们都不想想永庭兄之外的人的可能性?”
“其余人都不可能吧?除非是买凶。”
“不可能,以那人的谨慎来分析绝对是自己来干。”
“依我看,是公子想得太复杂了,这事最大的可能就是流寇所为。”元宝总结道。
赵昊启不屑地撇嘴道:“邵老板是流匪所杀,唐三娘是流匪所劫,陶徐氏是流匪所害。你不觉得这流匪也太多了吗?还偏偏喜欢绕着幸运阁来转,不惜冒险与官差对峙!”
元宝不服气地回驳道:“可是,若如您所说的,当日上午十一时至晚上九时曾在幸运阁的人当中就有那人,符合的人除了住客和三名掌柜、窦大人、方秀才、郑童生,就只有那五人。我们来摆摆事实。
“首先,那些住客因邵老板以住店即获摘花宴席位的优惠之故,而在下午一时左右全离开了客栈,假定无首女尸是陶徐氏,那么这些住客就可以排除在谋害陶徐氏凶嫌之列,其余各人均有嫌疑,包括老掌柜、陶商人和蒲商人。”元宝边说着,边拿起桌上的笔蘸了墨,在纸上列出当时在幸运阁的各人的行动:
〖下午二时至下午四时:窦威、邢参军、王达朋、童师爷在客房里睡午觉,二掌柜约在下午二时十五分外出找瓶儿,郑童生、方秀才、窦永庭、汤康荥、大掌柜在藏宝斋,老掌柜在客栈的柜台处,老黍在厨房,除了童师爷午睡一个小时后回到藏宝斋,汤康荥、大掌柜、窦永庭三人曾在酒楼走动,其余人均未被目睹在客栈里走动。
下午四时:挑夫送货至客栈,其时陶蔚膳已在客栈里,据老掌柜回忆,他大约是在三时回到客栈。大掌柜送窦威父子、邢参军、王达朋、童师爷、郑童生、方秀才、汤康荥等人到隔壁潆香楼,大掌柜与老黍稍后离开。
下午四时十五分左右:看热闹的伙计们陆续回到客栈。将近四时三十分,二掌柜与瓶儿回到客栈。
下午四时三十分:陶蔚膳离开客栈。
下午五时:蒲商人到达客栈,大掌柜与老黍回到客栈。
下午五时四十分:大掌柜发现情况有异。
下午六时:蒲商人离开客栈。门被撞开,掌柜们发现邵老板身亡。〗
写完,元宝说明道:“邵老板被杀一案,据仵作验尸所报邵老板是在四时十五分至五时四十五分之间被杀,当时除了三名掌柜和伙计,其余人等均在潆香楼,无人离开过。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陶蔚膳,然后是老掌柜。老掌柜除了下午四时有挑夫能证明他在柜台,其他时间就只能他自己说了算。至于午睡的四人,嫌疑也是很大。窦威睡在三楼北面中间银字四号房,邢参军、王达朋、童师爷就睡在一楼西面的木字号房,从距离和方便来说这三个人最是方便,但童师爷只睡了一个小时就起来回到藏宝斋了,时间上他是最少。再来就是黑衣人夜闯幸运阁。”
元宝摊开另外一张白纸,在上面列下唐三娘被劫持当晚,在幸运阁和潆香楼出现过的贵宾和相关人物的动向。
八时三十分至九时:邢参军、王达朋、窦永庭、汤康荥、童师爷到达潆香楼,唐三娘招呼他们。郑童生与两名掌柜吵架。劝架后,窦威到潆香楼找唐三娘。龟奴说,唐三娘不在,是否真的已离开潆香楼尚未知。
九时三十分:老掌柜回房歇息。
十时十五分:窦永庭、童师爷离开潆香楼。
十时三十分:二掌柜回房歇息。
十一时:方秀才回房歇息。
凌晨一时:泼皮闹事,黑衣人出现在客栈,唐三娘被劫持。
放下笔,元宝指着上面墨迹未干的一项项说道:“刚才说过了,汤知县、邢参军、王老板有人证明当时在潆香楼,虽说曾有过短时间离开房间,不过在黑衣人劫持唐三娘之际全在房间,因此可以排除。而童师爷被京兆尹排除了,窦永庭被公子排除,大掌柜回乡了,窦提辖一直追在黑衣人身后。那么就只剩下郑童生、方秀才、二掌柜和老掌柜了。郑童生和方秀才都是书生,可以用排除童师爷的理由排除,老掌柜是老人家,那么就只剩下二掌柜了。三件案子最大的嫌疑人都不同,公子您说会是谁?”
“不对。”翠晴突然插嘴道,“有个人一直都排在名单前头。”
元宝一拍大腿,“对呀,是有个人!难道是他?不会吧?不可能的。”
“你们难道说的是老掌柜?”赵昊启问道。
翠晴道:“对,三案里头不是只有他全部名列嫌疑名单前三吗?”
元宝持反对意见,“他可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我想不可能是他。”
翠晴道:“五十多岁又怎么了?我爷爷六十岁还把二十多岁的壮汉给打趴下!”
元宝一翻白眼,怪声怪气地道:“那是你爷爷,女侠!那老掌柜连公子那么弱的人都可以把他打趴。”
“这么说,是公子的推断错误,只能是流匪或是买来的凶徒干的了?”
元宝定定望着赵昊启的眼睛,“公子,您有什么说的呢?”
赵昊启轻轻拍了两下掌,“分析得不错,可惜你们都被那人的奸诈诡计给骗了。”
“还有谁?”
赵昊启笑了笑,“别急,时候到了你们自然知道。”
一名家仆拿着一封信走进来。赵昊启接过展开一看,原来是京兆尹派人捎来的。
赵昊启看完信,淡淡地一笑,随手将信笺塞进一直伸长脖子想偷看的元宝怀中,元宝连忙展开细看,翠晴也凑头过去一起瞧。看完信后,元宝感叹道:“公子,您真神!”
京兆尹在信上告知赵昊启,日前已依照他的指示,把徐姓富户家人接到京城,经辨认确定无首女尸乃是随陶商人私奔的女儿。京兆尹已马上派人到陶商人家乡去缉捕陶商人。同时,还查出七夕当日,行刑处斩的死囚中有一名年方十八的少女,而该少女被处斩前,有名白发白须的男子找到负责收尸的人,自称少女是其失散多年的侄女,被养父母牵连而被诛,用银子向收尸人买下尸身,说是带回家乡安葬。当日,收尸人按照约定将尸身放入男子事先送来的大箱子里,然后交给男子预先雇请的四名挑夫送到幸运阁客栈。那个大箱子随后在下午六时被挑到附近的码头放上了船,箱子与男子乘船离开之后就不见踪迹了。
收起京兆尹的信,赵昊启喊来两名小童研墨铺纸,提笔在纸上疾笔而书。信件写就,他一边将手中叠好的纸片装入信封交给元宝,一边叮嘱道:“这信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京兆尹,里面有我对他的指示。”元宝接过信封,他又一脸认真地对元宝道:“我不能亲自到外面查探案情,证据就只能靠你和京兆尹替我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