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蓬石山,蓬石山胸口有一个剑洞,创伤面小而致命,无疑出手杀他之人是个用剑高手。
“放我走!金岛上已经死了三个人,我不想成为第四个。”蚁骨楼大门前,一脸冰寒的松寿道人手持一柄浮尘,冷冷地对拦截自己的罗海教教众说。“不行,你不能走!”其中一名教众说。“你们这些凡尘之子,老道劝告你们一句,这金岛、这蚁骨楼已经被一片邪祟所笼罩,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会死。”松寿道人眼中闪烁过精光,在场教众都为之一愣,面上出现了惊疑和恐慌之色,接连三天死了三人,金岛真是不祥之地。
“可化解吗?”有人问。
“哎,这是劫数,只能避开。若可以化解,我何苦费此周折要离开这里?”松寿大人一打浮尘,摇头叹息,他身后跟着王老头祖孙两个,两人也收拾好了行装,准备要离开。
“谁也不能走。”一声怒喝从后面传来,刑彪赶了来,望着一脸惊容的手下,转头对松寿道人道,“真人,妖言惑众也同样不会有好下场。”
“妖言惑众?好,你且看,这金岛幽灵是否会放过你们。”松寿道人看到了随后下来的黎斯,知道自己走不掉了,转身上了楼。
“黎捕头,我一把老骨头了,死不死不打紧。但我孙女还年轻,她一定不能死在金岛上,求求你,我求求你,放我孙女一条生路,让她离开金岛吧。”王老头扑通一声跪下,黎斯看着老泪纵横的老人,心中一片揪痛:“王老伯,我一定会保护你跟你孙女的安全。”
黎斯搀扶起王老头,小哑巴在一旁盯着自己的爷爷,黎斯看到她目光里平静空白得如同一面水镜,没有一丝涟漪。一老一少也上了楼,黎斯却还站在原地发愣。
“黎大哥,怎么了?”白珍珠跟过来问。
“金岛上,已经人心惶惶,我想是时候应该让凶手露面了。”黎斯道,他也上了三楼。
三楼之上,刑彪和罗海教教众,以及随行而来的八名捕快都已经聚齐。紫色长桌旁坐着王氏祖孙、松寿道人、白露同王顺。王顺看到黎斯便问:“黎捕头,把我们都叫来是要干什么?是不是言重已经抓到了,还是说要放我们离开?”
“都不是。”黎斯微微笑了笑说,“我想跟在座的你们五位,做一个游戏。”
“什么,做游戏?”王顺似以为自己听错了,白露也错愕地看着黎斯,王氏祖孙更是一脸茫然,倒是松寿道人闭着双眼养神,对外界所有事似完全屏蔽。
“刑堂主,我让你找的东西可找来了?”黎斯说。
“找来了。”刑彪脸上同样是茫然之色,白珍珠却是有点兴致了,她最喜欢跟他人做游戏,尤其是新奇好玩的游戏。她盯着黎斯,想要看看黎大哥要玩什么游戏。
刑彪递过来一个小黑笼子,用黑布遮住了笼子,看不到里面有什么。黎斯将黑布揭开的同时,说道:“游戏,现在开始。”
“嗖嗖,嗖嗖!”几声细小的鸣叫声,几只怪模怪样的大黑虫从笼子里钻了出来,黑脑袋上顶着一个对角,在地上转来转去。白珍珠原以为是啥好玩的游戏,却看到几只大虫子,那虫子还有意无意地向自己这边移过来,吓得她赶紧躲到了黎斯身后,道:“黎大哥,这是什么游戏?这些虫子这么吓人,一点也不好玩。”
“好戏才刚刚开始。”黎斯望着在座几人,开口道,“现在我要说游戏规则了。其实,我在蓬石山脚裤上发现了血渍,在他的床榻侧也发现了一块沾染有血迹的液体污渍。我问过刑堂主,在蓬石山离开寿宴的那晚,他回到蚁骨楼卧房时,让人给他准备了一杯药酒。我想,药酒就是白露姑娘准备的吧?”
“是。”白露点头。
“当晚,蓬石山被人一剑刺穿心脏毙命,而凶手抽出长剑时,不慎打翻了床榻侧的那半杯药酒,药酒洒落在床榻侧,而从长剑滴落下的血滴正好落在已洒的药酒里,如此,就有了床榻侧的那块污渍。而药酒洒落时同样溅在了蓬石山的裤脚,于是他的裤脚上也有了污渍和血迹。”黎斯缓缓地说,“接下来,凶手行凶后逃跑时不慎踩到了地面上的那块污渍。于是,就遗留了半边凶手的脚印。”
“那对照脚印就知道谁是凶手了。”刑彪出口,始终闭眼的松寿道人倏然睁开了双眼,看着黎斯。
“不,脚印只有一小边,而且被药酒混杂,根本分辨不出清晰的脚印。”黎斯摇摇头,随即说:“但是,我询问过当晚药酒的配料取材,其中有一味药是魍魉草。白露姑娘,有这味配药吗?”
“没错。的确有这一味药,前几天蓬教主肺热咳嗽,而魍魉草有清热化痰之功效,于是我在药酒里适当下了这味药。”白露说。
“不过魍魉草所具有的功效不仅仅如此,它本身会散发出一种异香,这种香气可以吸引以它为食的昆虫来取食,而魍魉草就可以将草籽通过取食昆虫散播到更远地方,进行繁衍。当然,这种香气我们是闻不到的,但是它们就可以。”黎斯目光瞟着地面上的那些大黑虫,“这些黑虫名叫地滚龙,最喜吞食的就是魍魉草的草根,对于这种异香最为敏感。”
“我知道啦!”白珍珠拍起手掌来,“凶手脚底踩过药酒,就是说鞋底会有魍魉草的药香味。那这些黑乎乎的虫子爬到谁的脚下,那个人就是杀害蓬石山的凶手!对不对,黎大哥?”
“没错。”黎斯微笑。
众人听闻白珍珠最终的猜测,不由得都睁大了双眼,看着那几只匍匐在地面缓缓蠕动的大黑虫。大黑虫爬过几人,慢悠悠地在其中一人脚边逗留起来,然后齐齐地拱至那个人的脚底。
在场的人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黎斯盯着那人,一字字道:“王公子,久违了。”
“你就是凶手!”白珍珠喊。
那人正是世家子弟,王顺。
第五章 形人师
王顺愣在那里,然后摇头说:“难道就靠几只虫子就判定我是凶手,这也太儿戏了。或许,我是从哪里踩到过魍魉草的草籽也不一定。”
王顺激动地站起身,手摸在腰畔剑鞘上。黎斯点头:“说的不无道理。你可以从别处踩到魍魉草,但是血迹呢?你的鞋底除了魍魉草药汁外,还沾染了融合在药汁里的蓬石山的血液。只要没超过十天,我完全可以从你的鞋底将血迹提取出来。王公子,你可相信?”
王顺当然不相信,黎斯取了王顺的长靴,取来一盆水,又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白瓷小瓶,这是黎斯生死之交老死头给黎斯的一种秘药,用于分离混杂于外物体中的血液。黎斯倒进了一些白色药粉在清水中,然后将长靴底部放入水中,不过一盏茶时间,清水当中开始泛出了红色。王顺的脸色变得难看,黎斯将长靴放在地上,说:“如果你还不承认,蓬石山的药酒中同样含有别的成分,我们可以一一检验出来。”
王顺再一次摇头,只是这一次他的神情变得漠然:“黎捕头果然不愧是当世神捕,不用麻烦了,蓬石山是死于我的剑下。”
“哼哼,好,承认就好。你也就死有余辜了!”刑彪突然冷喝一声,一甩袖里黑刀刺向王顺,王顺避也不避,半路里,黎斯轻巧地利用长靴拦住了刑彪的全部攻势。黎斯道:“刑堂主,无论谁是凶手,你都无权私自动用杀刑。你可以放心,杀人偿命,大世的铁律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想知道你杀害蓬石山的原因。”黎斯看着王顺的眼睛。
“杀蓬石山,不是我愿意杀,而是我不得不杀。”王顺说。
黎斯眉头一蹙,问:“可说明原因?”
“十年前我爹王当走火入魔,一辈子功夫失去了十分之七八,爹的双腿也瘫了。也就从那个时候起,蓬石山便开始无休无止地骚扰我们王家。或派一些小贼深夜潜入家宅盗取东西,或洒狗血在我家门上,当时我爹告诉我都是蓬石山做的。我问原因,他却不说。我爹选择了隐忍,一忍就是八年,而我爹的身体也因为八年来蓬石山的骚扰变得很差,在两年前我爹过世。而就在我爹走前的一晚,我爹对我讲出了一个关于他同蓬石山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形人师。”
“形人师?”黎斯重复一遍,记忆深处他似乎很久之前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听谁说过了。
在场的几人,松寿道人眼皮跳动了一下,随即重新闭合。
刑彪诧异道:“形人师?我好像听教主提到过,但具体的忘记了。”
“王公子,请继续说。”
“讲形人师,就不得不提一个人,那人就是五百年前的春秋机关大师墨子。墨子原本是目夷氏后裔,这个氏族中尤擅长器具机关的制造,后墨子更是将其发扬光大,创造了震惊当时的机关术,其创造的藉车、铁鸢鸟等无不被当时的世人所惊叹。但天下人只知有一个机关大师墨子,却不知道在目夷氏后裔中还存在另一个惊世骇俗的后人,那就是开创了形人师的机关大师师从。师从在机关术造诣上天赋异禀,某些程度上他甚至超越了墨子,但是他同墨子却走了两条不同的道路。墨子主修心,尚和平,他所创作的机关成品大多是为了和平而制造,同时也让百姓的生活得到改善。但师从却不如此,他主凶,爱好杀戮和暴争,而他从三十岁之后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一件作品的制作中,那便是形人师。形人师也可以称为机关人,师从设想中的形人师,具有无所畏惧的魄力、铜筋铁骨的身躯、所向披靡的锋芒,他甚至想到用形人师结束春秋百余年的征战,一统天下。师从大胆的念头让氏族人对师从嗤之以鼻,他们认为师从就是个疯子,将他从原来的领地里赶出去。师从被赶入荒山野岭,以素果野兽为食,靠天地山河而眠,到他五十岁时,他终于制造出了第一个可以像人一样行动的形人师,但师从并不满意,因为他制造的形人没有智慧,很容易就会被陷阱或者诡计所欺骗。于是师从走遍大地每一个角落,寻找绝世材质,试图改变形人师的智慧。又过了二十年,当所有人都忘记师从这个人的存在时,他带着一个身高丈余的形人师出现在了氏族领地里,他要找墨子。”王顺一口气说了许多,在场的人都似陷入王顺的故事里,瞪着眼睛等王顺继续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