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斯看着他,其实今晚上企图要杀害小石头以灭其口的人就是牛掌柜,黎斯刚巧从青城客栈后门路过,就救下了小石头,并一掌打伤了牛掌柜。后来黎斯仔细想了原因,估计是那晚听到卞盈盈同牛长天在房间中争吵之人除了小石头之外,还有另外一人,就是牛掌柜。案发后,他自知自己儿子难脱干系,又害怕小石头将他知道的全部讲出来,就先趁夜追杀小石头,只是因为救子心切。
这一切黎斯都了然于胸,虽然牛掌柜值得同情,但王法如天。黎斯在王怀让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王怀让转头看了一眼牛掌柜,沉吟说:“黎公子,这件事我会处理,辛苦你了。”
“哪里。”
卞盈盈被杀那晚,牛长天在等待顾青城离开后,进入卞盈盈房间,在求爱被拒后杀害了卞盈盈,而后又有预谋地将丰无庸的匕首藏在水池里,将真正的凶器紫竹根茎同染血的肚兜藏起,以满足私欲。接下来,县衙先后缉捕丰无庸同顾青城,丰无庸有凶器,顾青城有杀人动机,但后来却被县衙找出了疑点,牛长天再难以平静,悄悄丢掉了画有卞盈盈面容的画绢,想着可以脱罪,却没想到被吴闻有意撞见,而后又找出了紫竹根茎同肚兜。卞盈盈一案虽是曲曲折折,令人诸多迷惑,但最终还是找出了真凶。
丰无庸赶到了县衙,在听闻了一切后,感慨道:“我想起来了,就在案发前几日,牛长天曾约会我同几个友人在杏花河草堂中饮酒,之后的某天,我的匕首就不见了。”
“如此看来,牛长天杀害卞盈盈是蓄谋已久。”严千蝶微微叹息道,“难道得不到,就一定要毁掉吗?如此,这种爱也太可怕了。”严千蝶心中感慨,又回头看着黎斯:“黎大哥,是不是这次又要说再见了?”
“呵呵,是!”黎斯说得果决,他的确不能再浪费时间继续留下来了。“好,那我们……”严千蝶话没说完,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黎斯怀里。黎斯喊道:“千蝶,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千蝶本就身体孱弱,这三日为了查案,她都没闭过眼睛,只为了想帮你。现在肯定是累倒了。”李英风没好气地说。一旁的丰无庸给严千蝶搭了搭脉说:“无碍,严姑娘的确是操劳过度。不如到我墨善药堂,给严姑娘开三服良药调养一下,保准无事。”
“只能如此了。”黎斯鼻间的少女香气让他一阵炫目,心中叹息,看来这一次又走不成了。
第九章 细雨绵绵鬼人界
一大早变得晴朗的天气没想到到下午时候又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丝,严千蝶已无大碍,黎斯却苦恼于要如何第三次同这位老前辈的女儿告别。
“捕头,时间不能拖了,咱们手里的东西必须尽快交到阁老手里……”吴闻也着急。
黎斯点头:“或者雨停了,咱们就可以起程了。”
这一夜,黎斯、吴闻同严千蝶、李英风一齐留住在了墨善药堂。晚饭过后,几人各自回屋休息,雨不大,却淅淅沥沥一直持续着。
起风了,黎斯起来关了窗户,隐约听到了窗外有男子的细语。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黎斯蹙眉,随即他看到一道左右晃动的身影穿过院中小路走了,直觉上,这个背影看上去竟有几分熟悉。
丰无庸也听到了声音,他摸着黑起了床,点燃了油灯,门外响起了密集的砸门声,那个诡异的声音响起。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谁!谁在门外?”丰无庸握着油灯的手颤抖不止,终于门外传来了颤栗的声音:“是我!”
丰无庸脸色一暗,打开了门。门外一人披头散发地站在雨幕中,黑色的瞳孔散发着逼人的冷光,丰无庸惊诧地问:“黎公子,是你?”
丰无庸对面站着的正是黎斯,但此时的黎斯双眼飘浮,视线中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而后突然喈喈怪叫了两声,指着丰无庸道:“你真的以为我是黎公子?你真的想不到我是谁?”
“莫要开玩笑了。”丰无庸摇摇头,望着一脸诡异表情的黎斯,“黎公子,这玩笑开得吓人。”
“看来你真不知道我是谁?”黎斯突然抬高了视线,嘴角微微抽搐,随即声色陡然一变,竟变成了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缓缓道:“那此时呢,你还听得出我的声音来吗?”
“牛,牛长天?!”丰无庸这下完全惊呆了,面前虽然还是黎斯,但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却真正是牛长天的声音,一个死人的声音!丰无庸微微后退一步,问:“你是人还是鬼?”
“当然是鬼!”黎斯冷笑,笑声里带着明显的悲痛,“但我是个冤死鬼。我有着莫大的冤情,而罪魁祸首就是你!”
“你说什么?”丰无庸一脸茫然,摇头道,“牛长天,是你杀了人,你是罪有应得。”
“是吗?我上来时刚刚见过了盈盈,她正在渡劫中,因为身上有冤,她不能往生。而她亲口对我说,杀害她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黎斯面容狰狞起来,缓缓伸直了手,像是要扼住丰无庸的脖子。
丰无庸再退,大叫:“鬼魂虚无之说!黎公子,你莫以为冒充了牛长天的声音就可以诱我承认杀人的罪行!快停止你的把戏吧!”
黎斯狰狞的脸色突然缓和下来,嘴角的抽搐也慢慢平缓,随后一抹熟悉的笑容挂在了脸上,摇摇头道:“我早说过,丰公子不是一般人,这种伎俩吓不倒他。”
黎斯话落,身旁闪过来两个纤细的身影,却正是李英风同严千蝶。院中角落又出现了三个黑影,却是吴闻同王怀让,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黎斯转脸看着丰无庸,道:“不错,方才是我令身后的这位口技师傅模仿了牛长天的声音来同你对话,只是谈话的内容,却是真真实实。若牛长天黄泉有知,我想他也会如此质问于你。”
口技师傅就是王怀让身旁的陌生男子,丰无庸脸色渐渐也平静下来:“先说我杀人,后来又说是顾青城杀人,最后是牛长天,怎么现在又轮到我了?你们这种无聊的把戏究竟有完没完?”
“有完!因为一切将在你这里终止!”黎斯道,“好,接下来我就你嫁祸于牛长天的一幕幕真相重新还原。方才你也提到了,我冒充了牛长天的声音企图引你认罪。你说的不对,我虽然冒充了牛长天的声音,但并不想引你认罪,而是想揭露出你栽赃嫁祸的手法。那就是模仿!”
“模仿?”王怀让是稀里糊涂被叫来的,此时一头雾水。
“其实,卞盈盈之案任谁看来都已然完结,牛长天罪证确凿,不可撼动。但是开始从开始到现在,我始终有一点搞不懂。”
“哪一点?”丰无庸不禁问。
“就是我在卞盈盈藏尸的墙壁内发现了一点红泥,但卞盈盈鞋底却没有,显然不属于她。而这种红泥在我第一次离开佛洛时,曾在一大片红色雾树林深处发现过同样的,我当时觉得奇怪,就在佛洛镇周围仔细搜查过,却只有那一片雾树林里存在这种红泥,也就因为这个疑点始终无法解释,我才重新回到了佛洛,企图找出缘由。既然红泥来源不是卞盈盈,就一定是凶手,但牛长天根本没有理由在杀害卞盈盈的当晚,跑去离佛洛数里外的雾树林。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到别人,而后来我得知,那片红色雾树林正在佛洛通往芙蓉镇的必经之路上。”
“所以你那时就开始怀疑我了?”丰无庸问。
黎斯点点头:“而后我旁敲侧击从墨善药堂以及熟知你的人那里打听出了一条线索。就是你年幼时曾经受祖父的影响,痴迷过青城古戏很长一段时间,但后来因为需要打点家族药堂,爱好就搁置了下来。而据我知,丰公子于青城古戏里最拿手的一门技艺就是变声,由男变女,而且模仿熟悉的女声更是惟妙惟肖,可以乱真。”
“这便是我所说的模仿!你刚好就是用了这门年幼时便掌握的技艺在卞盈盈被杀当晚,假冒卞盈盈的声音,混淆视听,企图蒙混过所有人的耳目。”
“黎公子真会说笑,即便我学习过青城古戏,也说明不了就是我杀害了盈盈。”
“的确,你莫要急。且听我说,当晚你杀害了卞盈盈之后,静候有人从门口经过,那夜客栈小石头从门口经过,你便假装成已死的卞盈盈的声音同牛长天大吵,但实际上那只是你一个人玩弄的把戏,为的就是将杀害卞盈盈的嫌疑转到牛长天头上。”黎斯说完,看着丰无庸。
“好,即便如黎公子所说,人是我所杀,但这也解释不了为何杀人凶器的紫竹还有染血的肚兜会出现在牛长天的棉被里,而黎公子所忽略的最重要一点就是时间。从佛洛到芙蓉走一趟至少需要三个时辰以上的时间,来回也就是将近一整晚,若真是我杀害了盈盈,再藏尸,然后再赶回芙蓉镇,时间上根本不可能。而第二日鸡鸣天亮我从芙蓉镇赶回佛洛时,当时是有不少人为我送行,他们可证明当时我身在何处。若依黎公子所言,我倒像好奇地问一句,莫非我有分身不成?”
“不错,从佛洛至芙蓉即便拼了命赶,非三个时辰决计不能完成。”王怀让看看黎斯,又瞧瞧严千蝶,实在不知这几人究竟要问出个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