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黎斯问。
“这个……给你。”白珍珠交给了黎斯一样东西,一面令牌。黑色的背景,勾勒着半边高悬在夜空里的弯月。背面用晦涩难懂的字体刻出了一个字——夜。
“黑夜?!”
严成和宁长尚同时也被一面小小令牌所吸引,宁长尚道:“我听闻过‘黑夜’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令牌,来证明身份。这块黑夜令牌,哪里来的。”
“闪闪……你说吧。”白珍珠拉过金闪闪,金闪闪瞪着大眼睛,说道:“这令牌是宋叔两天前交给我的,他当时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宋毅?”黎斯心中触动,接着问:“他说什么。”
“宋叔说,如果有一天黄叶子无家可归了要我收留它。还有这块令牌,宋叔让我交给村外人。”金闪闪说完,泪珠子落下来:“我以为宋叔说着玩,但宋叔真死了。”
“再去宋毅家。”严成道。
在宋毅家一无所获,严成道:“宋毅是黑夜,那他在抚仙村就绝非他说的那般简单。”
“会有什么目的?”蔡亮问。
黎斯走出宋毅村屋,眺望远处庞大的南仙山脉:“再等等,也许马上就有结果了。”
暮色时分,一道白色闪电绕过山瘴气,如同划开天际的一道白色闪电,来到了抚仙村。那是一只白色的飞鸽,飞鸽落入黎斯的手里,飞鸽爪侧捆绑着长信。
信笺是吴闻寄来的。
先前黎斯留吴闻在西原府,除了跟进尹平的案子外,还有一个使命,就是在南仙州寻找关于桑家的一切有用的线索和消息。信笺中提到,桑家在西原府做的是药材买卖,直到三十年前桑家人染上了怪病,桑家举家迁移后就没了半点消息。但黑道中还有一种说法,有一些武林黑蛇透露,桑家做药材买卖完全是个幌子,他们做的是地下买卖,也就是盗墓。
桑家祖传下来最拿手的就是探墓穴,还有设计陵墓甬道等等,原先有不少南仙州大富人家下葬墓穴时,会请桑家人探墓穴、安置墓道。
吴闻信笺里记录了他打探来的信息,基本认定了桑家的地下买卖。而关于三十年前桑家全族在南仙州离奇消失的事实,据闻,也同某桩地下买卖有关,有可能是遭到了神秘暗势力的屠杀。
黎斯取出了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是四张泛黄的图纸,还有枣胡般大小的残缺铁器,铁器上绘有几条交错的线条。黎斯道:“这是从青云书院找到的图纸还有神秘铁器。图纸就是墓道的设计图,至于这块铁片上书写抚仙二字,应该同抚仙村有关。”
“黎兄说的是,陈升铜镜的由来,阴河里的绿色骷髅,也包括黑夜的宋毅为留守抚仙村目的是什么,这些都是疑点。”宁长尚道:“这些疑点间接的指向了一个人,一个地方。”
“周侯,九幽尸王冢。”
“首先有人劫走了熟悉墓道设计的桑煌。再者,陈升铜镜做工精益、价值不菲,更像是陪葬品,正主就是传闻里埋葬在南仙大山里的周侯。还有,绿色骷髅,或许是试图进入周侯墓冢的盗墓贼的下场。”黎斯说。
“先前宋毅说,他看到过一伙神秘人物在大山深处游荡,这些话难道是他骗我们的。”宁长尚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对于宋毅,黎斯觉得这个人有些部分是真实,但有些部分是掩盖住的。
“严老觉得西原府连环失踪案是黑夜做的吗?”黎斯问。
严成想了想:“有可能。若周侯墓冢里真的藏下了什么宝物,那窥伺宝物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不只是黑夜。现在黑夜最先暴露了出来,也并不意味着一切都是它做的。”
“严老分析的缜密。”黎斯道:“但我觉得宋毅将黑夜令牌交予金闪闪,岂非就是有意而为之。”
“对,的确让人不解。”宁长尚皱眉道:“如果宋毅故意暴露黑夜的存在,那他是不是并非黑夜的人。”
“哎,可惜唯一能说出真相的人已经死了。”宁长尚道,蔡亮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宁长尚、黎斯、严成三人对望一眼,道出三个字:“周侯墓。”
黎斯几人讨论完了之后的行动计划,黎斯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黎斯没有找到白珍珠,村长夫人告诉黎斯,白珍珠被金闪闪叫走了。
抚仙村后村,黎斯走出蔓草丛,来到了宋毅村院的外面,远远看到两个人一条狗坐在院口,望着天边发呆。
白珍珠眼圈红红的,金闪闪同样眼圈红红,白珍珠对黎斯说:“黎大哥,黄叶子一天都不吃不喝了,趴在门口,等宋叔回来。”
黄叶子目光望向平日里宋毅习惯回家的方向。黎斯心里一阵阵揪痛,人同人之间的感情脆弱如丝,尚不如动物对于主人的忠诚之义。黎斯带着白珍珠离开了,黎斯回首的视线里,黄叶子还是伏在那处曾经的家门口,守着空空的院子,守着院里渐渐淡薄的主人的气息,守候着主人最后的记忆,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黎斯眼眶不禁湿润了,是今晚上的雾气厚重了,让黎斯的眼中都有了雾气。也或者是,那许久许久没有流下的泪水。
黎斯摇头,他的脑海里不禁勾勒出一个女子曼妙而遥远的身影,她曾经是否也是这般的等候自己回去,但等到最后却是决绝的离别。
夜深了,这是属于遗忘的夜晚。黎斯迈开大步,同白珍珠走回到村屋。
一月十五日,天蒙蒙亮,黎斯五人深入南仙大山。陈善似猜测到了一些什么,他让牛娃跟着一并上路,南仙大山深处多瘴气、多迂回迷路,若没有一个熟悉南仙大山的人引路,会多花费许多周折和时间。严成跟黎斯商量过后,同意了陈善的帮助。
卯时,五人出发了。白珍珠走出抚仙村,一步一回头,眼神里带着丝丝的期待,不多会,众人听到一阵狗吠声,远处村后的高坡上出现了一个孩童同一只黄狗的身影,那是来给白珍珠送行的金闪闪和黄叶子,白珍珠用力的挥舞双手,惜惜告别。
接下来三天,黎斯、严成、宁长尚、蔡亮还有白珍珠真切体会到了南仙十万大山的深邃和壮观,五个人从未间断的赶路,也仅仅才跨过南仙大山的边缘地带,现在四面的景致几乎就一模一样,除了遮天蔽日的山脊,就是环绕在周围茂密的大山植被。如无处不在的魔鬼藤、花色美丽的龙吐珠、还有生长着尖尖脑袋有毒素的狼芋草等等,数不胜数。
白珍珠累的走不动了,伏在一块杉树下的青石上休息,牛娃站在她旁边的树下,白珍珠问:“牛娃,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牛娃道:“村长说你们想去……想去那个地方,但那个地方是在大山的最深处,我也只是小的时候跟着村长去过两次,记得也是模模糊糊,而且这路上有山瘴气、还有鬼吞路,都是山里人最害怕的,都得小心,所以这时间就长了。”
“我们走了三天了,还需要走多久。”宁长尚问的直接,牛娃摸着脑袋,想了想说:“最少还得走三天。”
白珍珠无力的又伏倒了青石上,黎斯笑道:“在抚仙村里看到牛娃背这么大个包袱带我们进山,就应该想到此路漫漫了。”牛娃憨厚的笑了笑,望着自己的大包袱道:“这是荷花给我准备的,有足够的干粮和肉干。”牛娃说到他娘子王荷花时,脸上总是禁不住流露出幸福的神采。
六个人休息完后,白珍珠缠着牛娃要背一背牛娃的包袱。白珍珠接过来,险些被包袱坠倒:“真重啊,你还背着它走了三天。”
牛娃傻呵呵道:“我力气大。”牛娃收回包袱,有样东西从包袱里溜了出来,是一块手帕,手帕裹着一样东西,像是女子的首饰。
牛娃解释说:“这是我娘子的物件,我留在身边。”白珍珠笑嘻嘻的点头,没说什么。
六人沿着牛娃记忆里的路径赶路,六人走在大山里就似六只绕着巨石绕圈子的蚂蚁,渺小的不足一提。
天快黑的时候,大家穿过了一条横插大山湍流而过的山河,终于算是进入到了南仙大山的腹地。周围的植被景色也为之一变,植被大致都变成了红色或者黑色,红色是马脸刺、黑色就是冷花,进入南仙大山腹地后,还出现了一块又一块孤立的巨石,屹立在山脚或者丛里深处,巨石呈现浅红色,光秃秃的,如同一块块天然的石碑。
第三天夜里,牛娃发现了一处火烧痕迹,还有被拆散扔在树丛里的木支架。牛娃道:“有人离开这里不超过两天。”
“会不会是宋毅说的那伙人。”
“看来是。”黎斯道:“两天的脚程,看来咱们还得加快一下速度了。”
一月二十日,黄道日。凶神宜忌九焦。
六人进入南仙大山里的第六天,酉时初,牛娃带着五人到了一片光秃的山脊上,穿过山脊,是一条曲径幽深的山谷小道,众人像是掉进云雾里一般,可看可察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雾蒙蒙的一片,白色的雾气似有灵性的精灵来回穿梭,黎斯道:“这也是山瘴气?”
牛娃从取出了一把黄色叶子,将叶子里的汁水挤了出来,匀称的抹在粗布内面,递给每一个人后才道:“这不是山瘴气,是鬼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