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真疾步上前,双手抱住连城的肩膀,颤声道:“连城,这……这是怎么回事?”
连城看见吴真,心下一阵激动,登时晕了过去。
吴真忙掐她人中,过得片刻,连城悠悠醒转,刚一醒来,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道:“你们走了以后,我和爹爹在上面做好了饭,等了半天,也不见你们出来,看看都过中午了,我和爹不放心,我抱着孩子和爹来到洞口,大声喊你们出来吃饭,喊了半天,忽然从那洞里蹿出来一个又高又瘦的道士,上前就把咱们的孩子一把抢了过去,转身往外就跑,爹上前去夺,被那道士一刀砍在胸口,立时死了。咱们的孩子,孩子被那恶道士抢走了。”话未说完,又哭了起来。
吴真咬牙切齿,道:“又是铁脚七。”
川南五义其余四人在一旁听得是血脉贲张。王矮虎大声道:“几位哥哥,小弟先去追铁脚七,格老子的,别让他跑没了影儿。”昨天来的时候骑的那几匹马还拴在墙边树上,王矮虎飞身过去,解开缰绳,纵马就向山下驰去。
马蹄如风,转眼就没了踪影。
汤镇道:“老五就是火爆的脾气,说走就走,也不商量一下,他自己遇到铁脚七,再让铁脚七给挂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崔正忽道:“老五不碍事。”
汤镇道:“怎么?”
崔正道:“我给铁脚七种了腐尸鳖。”
汤镇眼睛一亮:“腐尸鳖?可是那茅山十大灵物之一的腐尸鳖?”
崔正点点头。
汤镇道:“这我就放心了,听说那腐尸鳖身具奇毒,中毒之人会一点点从伤处腐烂,而尸毒又会从血脉中一点点上行,奔走越快,血行越速,毒发越急,到最后就连话都说不出来。这铁脚七若是中了腐尸鳖的奇毒,那便不会再活过十天半月。”
燕铁山道:“四弟,你先安顿好弟妹,我和大哥、三弟先去追赶铁脚七,夺回咱侄儿。”
吴真眼圈微红,双手一揖到地,道:“如此,多谢几位哥哥。我这边料理完毕,马上就来。”
汤镇、燕铁山、崔正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第十八章 追凶
王矮虎纵马疾驰,生怕那铁脚七逃得太快,没了踪影,晚饭都没顾得上吃,一路上马不停蹄,一直追到第二天天亮。那匹马已是口吐白沫,这才停了下来,在路边的一个饭店内打尖。
刚把马拴好,王矮虎眼角余光一闪,只见一个又高又瘦的道士从店里走了出来,那道士好长的一张马脸。
王矮虎大喜,这个道士不是别人正是铁脚七。那道士身上背着一个包裹,包裹里露出一张婴儿稚嫩的脸颊,婴儿食指插在嘴里,闭着双眼,正自吸吮。
王矮虎“啊哈”一声,掏出量山尺,拿在手中,双手背在背后,迎面走了上去。“咚”的一下撞在铁脚七的身上。
铁脚七双眼一瞪,骂道:“死胖子,走路不长眼么?”
王矮虎脖子一横,道:“怎么?不行么?”
铁脚七定神细瞧,骂道:“他妈的,原来是你。”
王矮虎骂道:“格老子的,就是你老子我。怎么,不认识了?”量山尺猛地向铁脚七劈面砸去。
铁脚七的那把随身钢刀那日砍在连老汉身上,手中没了兵器,当下只得左闪右避。
原来,那日铁脚七抢走孩子之后,疾步下山,足不停步。走了几十里后,怀中婴儿饿得哇哇哭叫,只得走到路边一个村庄之中,找了一个刚生下小孩的妇女,喂了几口奶,婴儿这才停止哭闹,沉沉睡去。
铁脚七把孩子缚在背上,随即继续赶路。他知道这婴儿是吴真所生,自己抱了这婴儿去,回到搬山派的驻地雁荡山梯云谷也好向老爷子有个交代。日后,把这婴儿做个要挟,不怕吴真不拿那本药典来换。心下正自得意,忽地左手手背一痛,抬起手来,只见手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细细的黑线,那黑线正沿着血管慢慢向上爬去。
铁脚七心下大骇,急忙放慢脚步。说来也怪,铁脚七放慢脚步,那条细细的黑线就上行得缓慢,他一加快脚步,那黑线就飞快地向上爬。
铁脚七只觉胸口越来越闷,心知不好,肯定是在那地下古塔的墓室里中了招,只是不知是那两个大粽子还是川南五义下的毒。看来自己不能再跑了,再跑的话,血行加速,毒发无救。于是又急忙回到附近那个小村之中,向村人买了一匹马。小村马匹极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匹老马。
那老马脚步迟缓,奔行甚慢,铁脚七一夜未睡,马不停蹄,到了天亮,才下马到路边饭馆中打尖休息。
刚吃完早点,准备出发,无巧不成书,正碰上来寻他的王矮虎。狭路相逢,铁脚七暗道不好,自己受伤未愈,又中了奇毒,手上功夫折了八成,手上又没有趁手的兵器,在王矮虎两把量山尺暴雨般的攻势下只好步步后退。
王矮虎步步紧逼,铁脚七退到饭馆门前吃饭的棚子前面,顺手抄起地上的长凳,当作兵器,猛然砸向王矮虎头顶。
饭馆里的食客们早已经避到一旁,生怕这两个恶客伤到自己。
王矮虎见铁脚七长凳扫来,势大力沉,带着一股劲风,不敢直撄其锋,一个虎跃,跳在一旁。
铁脚七见一击不中,长凳脱手飞出,身形随即向后一闪,几个跨步,来到王矮虎拴马的马桩之前,解开缰绳,纵马疾驰。
铁脚七身后所背婴儿被这一阵殊死搏斗惊醒,哇哇大哭。
王矮虎避开长凳,再去追时,那铁脚七已经驰出数十丈远。王矮虎奋力直追,但他人矮腿短,哪及得上那匹川南五义偷来的宝马良驹?片刻工夫,铁脚七已经跑得无影无踪,远远地似乎还听得见那婴儿隐隐的哭声。
王矮虎累得呼呼直喘,追了一阵,停了下来,破口大骂。
第十九章 亡命
铁脚七坐在马上,那匹马四蹄腾飞,向前狂奔。适才一阵剧斗,铁脚七只觉心跳加速,抬起手来一看,登时吓了一跳:只见左手那条细细的黑线已经变粗,而且正在往上迅速蔓延。身后婴儿哇哇大哭,更是惹得他心烦意乱。
铁脚七回头厉声喝道:“不许哭!”
婴儿哭得更加厉害了。
铁脚七不再理会婴儿,心下盘算:自己这次中了奇毒,只有立即回到雁荡山梯云谷,恳请师父救命,才有一线希望。当下纵马加鞭,向南疾驰。
下午申牌时分,来到山东聊城,离黄河已经不远。铁脚七走进一家客店,略微休息,央小二去找了一个乳母来,把那婴儿喂饱。
婴儿已经饿了一天,咂住乳母的奶头嘬个不停。吃饱以后,婴儿又沉沉睡去。
铁脚七再看自己左手的伤口,已经略微有些溃烂,伤口中流出淡淡的黄水。急忙服了一些搬山派自制的解毒之药,至于管不管用,那只有听天由命了。他不敢耽搁,到外面雇了一辆马车,叫车夫连夜赶路。
车夫犹豫道:“这位大爷,这时候路上不太平,又有洋鬼子,又有义和团的,晚上行路只怕有危险。”
铁脚七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道:“这是一千两山西汇丰银号的通票,给我连夜赶路,七天之内赶到雁荡山梯云谷,这些就都是你的。”
那车夫俩眼发直,咽了口唾沫,道:“大爷,什么时候上路?”
铁脚七道:“现在。”
那车夫道:“好,这位大爷,我去收拾一下,再叫一位兄弟和我替换着赶车。马上就来。”
铁脚七忽道:“等一等。”
那车夫道:“大爷,还有什么事?”
铁脚七道:“我这还有一个刚出世的小孩,这一路之上,怎么能让他不饿着?你去想个办法来。”
那车夫笑道:“这个容易。”转身回去,片刻工夫,赶了一辆马车回来,车辕上还坐着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汉子。
那马车车厢很大,里面能容得下五六个人,车厢门上挂着厚厚的帘子。
那车夫一掀帘子,道:“大爷,你看。”
只见车厢中装着一个圆圆的木桶,一尺来高。
那车夫笑道:“大爷,这里面装的都是牛奶,一路上够这小爷喝上十天半月的。保证把这位小爷养得白白胖胖。”
铁脚七点点头,道:“好,那咱们现在就出发。”迈步上了马车。
那车夫“嘚儿”的一声,马车向南驰了下去。一路上,马不停蹄,人累了换人,马累了换马,不停不歇。过了黄河,又过长江。于第六天的早晨来到浙江金华。
浙江金华火腿,天下驰名。双龙洞亦是游人必经之地。
一路上,铁脚七的尸毒已经上侵胸腹,只觉得自己的四肢似乎越来越是麻木,胸口也喘不过气来。那婴儿在车夫的悉心照料下,倒是没哭没闹,只是颇为贪睡,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眼看离雁荡山梯云谷还有四百余里,铁脚七心下一宽,知道只要黄昏之前赶回梯云谷,自己的一条命就算是捡回来了。正在这时,只听后面蹄声杂沓,有数骑人马远远地赶了过来。
那车夫脑袋探进车厢,道:“大爷,后面有几个人骑着马追了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来追咱们的,看上去都挺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