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拜师学艺都会下跪磕头,可是这个少年仅仅是双臂前伸,双手抱拳,长揖于地,这样的礼节是汉朝以前学生对老师的礼节,此外少年的言语也并不谦卑,用了请字而不是求字,这表明他先前从未求过人,通过这点也可以看出他之前身份尊贵,“学艺何为。”左登峰微笑抬手扶起了他,这个少年的自尊心极强,冲人作揖已经感觉非常不好意思了,倘若推辞,他定然会羞愧退走而不会死缠不放,“学生身负国仇家恨,学得技艺当图强复国。”少年出言说道,学生一词早在周朝就已出现,比弟子出现的时间还要早,“你是何人,仇人又是那个。”左登峰出言问道,“学生乃彭国世子,仇人乃东汉国主。”少年已经确定左登峰对他沒有恶意,故此有问必答,左登峰闻言轻轻点头,世子指的是君主诸侯的嫡系长子,也是未來皇位和王位的继承人,此外这个少年口中的东汉并不是通俗意义上的东汉,而是汉朝在彭国的东方,“你生于何年。”左登峰沉吟片刻正色开口,这个问題是最为关键的问題,“正林三年。”少年躬身回答,左登峰闻言微微皱眉,他并不知道历史上有正林这个年号,不过这个少年的父亲名为彭正林,想必是他父亲登基以后用的年号,但是这个小国的年号根本就无法换算出时间,“元光五年。”少年见左登峰面露疑惑,便出言加以解释,在此之前左登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少年说出出生时间之后他还是陡然一惊,元光是汉武帝的第二个年号,大致在公元前一百年左右,如果少年沒有撒谎,那他应该已经两千多岁了,“你可知道现今是何年月。”良久过后左登峰出言问道,少年闻言面露茫然,最终缓缓摇头,左登峰见状沒有立刻开口,这个少年沒有撒谎的必要,他的确是两千年前的人,两千年前的人活到今天不符合常理,在这个少年的身上肯定发生过一件极为奇异的事情,而且根据目前的情况來看,他好像并不知道汉朝早已经灭亡,“你在此处居留了多少时rì。”左登峰说话之前都会加以斟酌,他并沒有告诉少年现在已经是两千年之后,不然他一定会大受刺激,“已有十四个满月了。”少年出言回答,“在此之前你栖身何处。”左登峰出言追问,少年在这里居住了一年多,那他之前住在哪里就成了问題的关键,“国破之rì,国师携王室族人入圣地暂避刀兵,吾行差踏错,误入旁门,其内黑不见指,有感转身业已不复得出,不消片刻神识渐无,再醒之rì误撞得出,放眼所见,已万事俱非矣。”少年悲声叙述,听到这里左登峰终于明白问題出在那处三环阵法上,那处阵法走的是奇门遁甲的八门,其中还参杂有十二孤虚阵法的路子,十二地支和十天干相对应之后,还多出两个地支,这两个多出來的地支就是‘孤’,与‘孤’相对应的就是‘虚’,这个‘虚’本身是不存在的,这个少年极有可能进入了这个“虚”境,按照常理來说进入“虚”境此人就消失了,即便布阵者本人也出不來,但是这个少年竟然机缘巧合误打误撞的走了出來,“离开圣地之后有何见闻。”左登峰伸手指了指旁边一棵倒伏的大树,示意那少年坐下说话,少年闻言抬手请左登峰先坐,随即坐下将醒來之后看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少年离开阵法之后发现周围全是怪物,但是这些怪物在闻嗅过后并不噬咬他,离开死树林之后他发现周围都成了沙漠,心中又惊又怕,但是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开始觅路逃生,最终在被渴死之前來到了这里,而他之所以找到这里是因为在两千年前这里就是一处巨大的湖,周围变成沙漠之后他自然会往可能有水的地方走,左登峰巧妙的询问了他知不知道阴属火蛇的情况,少年一问三不知,甚至在战争开始之前他都不知道有圣地的存在,左登峰沉吟再三,带着他离开绿洲回返死树林,叶飞鸿见左登峰带回了一个孩子大感意外,拿出食物和饮水招待他并询问他的姓名,少年听不太懂叶飞鸿的话,闻言转头看向左登峰,左登峰在回程的路上已经问过了少年的名字,出事的时候他还沒加冠成年,故此沒有王族正式的名号,只有一个rǔ名,“他叫阿木……”
第三百五十九章 岁月如梭
“你从哪里遇到阿木的。”叶飞鸿将自己的草铺收拾出來让给了少年,“阿木是彭国的世子,之前在这处阵法里待了两千多年,一年前才离开了这里。”左登峰出言解释,在回返的途中他告诉阿木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汉朝早已经灭亡,阿木此时仍然处于茫然和无措之中,“两千多年。”叶飞鸿闻言愕然出声,阿木并非完全听不懂二人在说什么,听到叶飞鸿的话后站起身走出了窝棚,站在门口看着湖边喝水的那些怪物出神发愣,左登峰冲叶飞鸿点了点头,走出窝棚站到阿木旁边,阿木见左登峰走了出來,便迈步向阵法走去,在回程的路上左登峰询问过他入阵的路径,他要为左登峰指路,左登峰和叶飞鸿见状跟随在了他的身后,阿木径直走向阵法南侧,左登峰见状心安不少,入阵的一环入口就在南侧,这一点是正确的,但是进入二环之后阿木犹豫了,眉头微皱,踌躇不定,“向左还是向右。”左登峰见状出言发问,据阿木所说,王城位于此处正西六十里外,城破之时是个傍晚,他跟王族的其他人连夜赶到此处,当时來的有四五十人,后有追兵情势危急,他们是在国师的带领下一股脑进阵的,他也不敢保证能否找到当初的路径,阿木闻言走出阵法,闭上了眼睛向前跑动,跑了几步之后陡然左拐,左拐之后又向前跑了几步,再度左拐,随即站定往左手边挪了一小步,阿木的举动是在回忆并重现当年的情景,他所展示的只是大致的方向,距离并不准确,根据阿木所指的方向來看进阵是顺时针行进的,进入一环之后直走进入二环,进入二环向左行进,随后进入三环,进入三环之后还是向左,随后才是彭国众人避难的场所,阿木之所以向左挪了一步是因为当年他被众人挤出了正确的避难场所,进入了错误的“虚”位,阿木所指出的路径缩小了进阵路径的范围,倘若逐一尝试,不用百次就能找到阴属火蛇藏身之处,但是左登峰不敢尝试,因为一旦走错了“虚”位就再也出不來了,“此处离彭国故都不远,可要回去看看。”左登峰冲阿木说道,阿木闻言转头西望,片刻过后回过头來冲左登峰点了点头,“明天再去吧,今天太晚了。”叶飞鸿出言说道,左登峰想了想点头同意,阿木也并非完全听不懂叶飞鸿的话,闻言转身向窝棚走去,“你准备怎么安置这孩子。”叶飞鸿看了一眼身形瘦弱的阿木,“带出去,托付合适的人家好生照顾。”左登峰开口说道,他在绿洲带出了大量的财富,随便几样都可以保证阿木日后生活的很好,“我來照顾他。”叶飞鸿点头说道,民国时期女人到了十五六就开始婚配了,正常女人到了她这个岁数也应该有这么大的孩子了,“也行。”左登峰点头说道,“他提供的线索有用吗。”叶飞鸿再度发问,“有用,不过还是不够精确,我得去一趟彭国的都城,看看国师当年居住的地方有沒有什么线索。”左登峰转身向窝棚走去,“多了一个人,咱们的干粮最多还能撑两个月。”叶飞鸿跟了上來,“如果能在国师的居所找到线索,三天之后就能出去。”左登峰出言说道,“如果找不到线索呢。”叶飞鸿出言问道,“找不到线索也不要紧,目前我已经知道了阵法的走向,两个月内我一定能破了它。”左登峰正色开口,晚饭吃的是左登峰捡來的罐头,半瓶洋酒左登峰和叶飞鸿分着喝了,阿木不喝酒,彭国虽然只是边陲小国,王室的规矩还是很严格的,不成年就不能喝酒,阿木情绪低落,不愿说话,左登峰和叶飞鸿就沒有打扰他,这么大的变化和落差是需要时间來适应的,次日清晨,左登峰带着阿木西行前去寻找彭国都城,不过西行六十里后却并未找到那座废弃城池的所在,阿木明确表示沒有记错,左登峰无奈之下只好根据其他几座城池來推算这处城池的大致位置,得出的结论是彭国当年的都城就在这方圆五里之内,随后左登峰步行在这片区域,不时延出灵气试探黄沙下面有无建筑,忙碌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找到了彭国的都城,这座都城当年可能处于避风处,多年以來风沙在这里大量堆积,最终将古城彻底掩埋,可是这里堆积的黄沙达到了数尺厚,根本就无法将黄沙移走进行彻底的搜寻,左登峰进行了小规模的挖掘,发现这座古城当年破损的极为严重,基本上已经成为一片废墟,阿木根本就找不到参照物來指出国师当年居住的房间,短暂的犹豫之后左登峰决定离开,彭国当年的都城面积很大,要彻底移走这么大范围内的厚厚黄沙绝非一日之功,倘若从中间下手,周围的沙子会快速的填覆过來,如果从外围下手,恐怕得在沙漠里搬上半年的沙子,“怎么样,有线索沒有。”叶飞鸿迎了上來接过左登峰手中的缰绳,“沒有,给阿木弄点吃的。”左登峰说着走向三环阵法,他要开始凭借智慧正面破阵,要破阵就必须确定阵法的性质,阵法的性质也就是布置这处阵法的动机和目的,通过目前的情况來看,彭国当年跟周国的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姜子牙不辞辛苦为他们建造了这处阵法,这处阵法可以禁锢火蛇,也可以为他们提供避难所,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处阵法的建造初衷是善意的,姜子牙对湖北的卢国和湖南的庸国都有打压压制的迹象,这是因为他们距离周朝太近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而且庸国和卢国一个会用毒一个可以驱使巨人,这两种能力都可以对周朝产生很大的伤害,因此必须削弱打压他们,他们越弱,周国就越安全,远交近攻是历朝历代当权者通用的手段,彭国距离周朝很远,他们对周朝沒有威胁,故此姜子牙沒必要折腾他们,综上所述,姜子牙布置阵法的动机是善意的,之所以要确定姜子牙布置这处阵法的动机,是因为奇门遁甲有八门,也就是八个方位,每一门都代表着不同的善恶吉凶,二环与八门对应的有二十四位,每一处位置同样代表着不同程度的吉凶,姜子牙如果跟彭国关系很好,就会为他们设置吉门,倘若跟他们关系很坏,就会留下凶门,如果关系一般就会留下平门,说简单点儿就是布阵者的心态决定着他可能使用的方位,除此之外第二环有天干地支外加乾坤巽艮二十六位,这一点与现在通用的罗盘不同,额外多出了两位,这两位就是变数,也就是“孤”,这是最难确定的,接下來很长的一段时间左登峰都站在三环阵法上苦思冥想,无视风吹日晒,直至昼夜不分,他并沒有把自己所想的东西写到纸上,因为那会令人过分依赖已经记录下來的线索而减弱脑海里原有的记忆,更何况阵法本來就属于“易数”的一种,类似于巨大的方程式,每一条可能都需要通过二十几个方面推演确定,其中还要剔除不确定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左登峰不喜欢赌,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如果不能确定正确的路径,他绝对不会去尝试,因为一旦错了结果就是死,思考分为了三个阶段,最浅的阶段就是通过思维去做数据分析,第二个阶段就是通过已有的线索去做理性分析,第三个阶段是诸多数据在脑海里逐一闪过,凭借本能去排除错误的不符合常理的因素,第三个阶段是效率最高的阶段,但是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跳过前两个阶段而直接进入第三个阶段,这是一个非常遭罪的过程,往往进入第三个阶段的时候人已经疲惫困顿了,一睡着就会前功尽弃,再想找回那种感觉就得重新开始,沒有人喜欢思考,因为思考非常累,但是不思考不行,世上的人有千千万万,凭什么他可以俯视他们,就是因为他比别人付出的更多,左登峰对自己很苛刻,从不放纵自己的惰性,更不掩耳盗铃的去认为世界很简单,随后一段时间里左登峰经常会暴怒,大骂操你妈,他骂的是姜子牙,他感觉非常的窝火,虽然表面上看他是在与姜子牙进行跨越时空的公平较量,事实上这种较量根本就不公平,姜子牙是出題的,他可以根据得数随便列一道題式,而他必须根据題式去计算得数,最主要的是他还不知道具体的題式,这种情形就好似姜子牙把一匹马放进了一望无际的马群,姜子牙手里抓着绳子,一拉绳子就知道是哪匹马,可是他不知道,他得挨个去摸马脖子,到了后期左登峰越來越怒,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出正确的答案,然后给姜子牙再出一道題,让那个老不死的想破头,让他知道解題永远比出題要难,让他明白什么叫天高地厚,别以为自己牛逼的不行,“只要找出正确的路径,我就赢你了,而不是跟你平手。”左登峰无数次的在心中安抚自己,但是这种安抚并不起效,因为姜子牙永远不会做他出的題,他这口气永远得憋在心里,左登峰最终发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也最终想出了令自己心情平复的方法,找到姜子牙的陵墓之后把这个老东西挫骨扬灰,这个解气,左登峰心情刚刚平静,叶飞鸿的一句话又令他开始急躁,储备的干粮快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