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身陷险境,义哥的招数逐渐乱了,他边打边退,一直到后背抵上了书架。蓦地,只听“咔”的一声,书架竟然向后闪开了一条缝隙,原来是暗道机关不小心被触动了。义哥大喜,急于抽身的他转身就要走。我急忙追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他双手抓住我的手想要挣脱。大力追上来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上,义哥松开手捂住胸口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趁机扑上去合力将他掀翻在地!
我们两个压在义哥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这时,警察也都冲上来了,踢开房门后一拥而上,将这个不可一世的武当高手当场制伏。义哥被反剪双手铐上手铐,临押上警车前,义哥不服气地回头冲我们说道:“张佳亮,要是没警察,你早就死了!”我摸摸头上刚包扎好的伤口,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要没有这么多人在你身边帮衬着,你都活不到现在!”义哥一怔,被警察押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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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们在探监室里见到了委靡不振的义哥。如今的他换了一身黄色囚服,头发和胡子也都很长了,低着头。只是透过长长的头发,依然能从他的眼睛中感受到那种桀骜之气。见到是我们来了,他冷笑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们不就是想来看我笑话的吗?”我们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嘶哑着嗓子说:“别以为能从我嘴里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不可能背叛师门的!”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可是依然这么狂傲,这让我怒不可遏。我喝道:“别他妈在这里放屁了!你以为你这不是背叛师门吗?我不知道你们武林的规矩,可是武当派那也是响当当的名门正派,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武当派的列祖列宗知道了你是这个样子,他们会怎么想?同样是师出武当,梁师傅怎么不像你这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武当派,你不过是拿武当派当幌子,自欺欺人!”大喝了一通,我才逐渐平静下来,问了一句,“常德昌是你师父?”他不说话。“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我想他总归是你的长辈,师父也好,师叔也好。你拍拍自己的良心,问一下自己,你跟他学到了什么?”义哥总算开口了:“他……毕竟教了我功夫……是我的恩人。”我讥讽道:“功夫?你告诉我功夫是干什么的。你见过哪一个武学大家是靠打家劫舍扬名的?中国武学核心是一个‘侠’字,什么叫‘侠’?你连这个问题都没搞清楚,就算练成了绝世武功也是个废人!”我的话刚说完,义哥突然像发疯了似的冲到栏杆边,双手抓住栏杆晃动着,嘴里大叫:“我不是废人,我不是废人,我不是!”狱警赶紧冲上来把他拉开,喝道:“老实点儿!”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要不是有栏杆隔着,义哥早就冲上来吃了我了。我喝了一口水说:“是不是废人,你自己心里清楚。看你的年纪也不大,被关在这种地方,滋味好受吗?你口口声声说常德昌是你的恩人,真是你恩人的话就不会不管你了。你现在是囚犯,他怎么不想办法救你出去呢?他这会儿在干什么,你知道吗?”见义哥还不说话,我又说,“国宝到手了,当然是抓紧时间联系下家了!你以为他会管你死活?”义哥的头慢慢低下去,双手抱住了头。“还你的恩人呢,恩人会带着你四处违法犯罪吗?我老实告诉你,常德昌的下落我们是没有查出来,但他离不开秦皇岛。我们现在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能说出常德昌的下落,你还有机会重新做人。不然的话,你就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吧!”他还不言语,我们只好起身往外走:“话我就说到这里了,你好好琢磨琢磨吧。”见我们要走,义哥突然嗫嚅着说了一句:“在……”由于声音太小,我们没听清楚。我问他:“在哪里?”他抬起头,正对着我的目光,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3540。”我点了点头,马上出去将这一消息告知警方。3540即3540工厂,是新中国成立时设置的一个兵工厂,起先设立于承德市,后迁至秦皇岛。伴随着90年代的军队体制大改革,原来很多隶属于军队的机关部门纷纷下放独立。在这个部队精兵简政的大背景下,3540的命运更是很早就已经注定了。中国人民解放军3540工厂正式从部队编制里撤除了,变成了地方企业。撤编后的3540工厂从此一蹶不振,逐渐走了下坡路……如今的3540工厂已经成为了一个勉强支撑的被服厂,家属楼破败不堪。因为紧邻燕山大学和河北科技师范学院等众多高校,许多老人索性就干起了日租房的生意。通常沿着河北大街西段走一圈,起码也有二三十个老太太主动上前问:“租房吗?”看见一男一女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情侣,就会围拢上去。
因为房租低廉,许多外来的打工者也都在3540家属院租了房子。这一带鱼龙混杂,常德昌选在这个地方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警方先是仔细盘查了一下常德昌最重要的藏身地点,锁定了其中一幢家属楼的一户民居。可是破门而入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杨洋沮丧地说:“常德昌果然狡猾,知道义哥被捕,他就匆忙逃掉了。”抓捕行动扑了空,警方士气也很低落。回到家的时候,三光在电梯里问我:“我现在不担心常德昌,秦皇岛戒严,他插翅也难飞。”“你担心的是李海东和赵旭东吧?”“嗯,李海东说过要除掉我们,这一次我们抄了他的老窝,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赵旭东一直觊觎国宝,名义上是合作,其实根本不会这么简单。这两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咱们得小心一点儿了。”“有道理,还有那个麻克,十足的一个亡命之徒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对了,佳亮,这几天一定要顾好两个女孩的安全。”“这个我知道,萱萱我会照顾好的。至于洪诗诗,还是交给金锁吧。”大家听到我这话都笑了,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没几天我们接到警方的电话,在阜宁县的界岭口村,发现了张海涛的尸体。
张海涛的死在我们意料之中,因为他看到了常德昌等人的真面目,必死无疑。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警方才发现。三光说:“不对呀,义哥落网的那天,咱们不是在录口供的时候提起过张海涛被绑架到界岭口了吗,为什么他的尸体现在才被发现呢?”韩笑说道:“这次的案子属于大案要案,听说连中央公安部都惊动了,警方没理由不重视。”“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张海涛没有在那时候死掉……”大力说。
我闭着眼睛仰在沙发的靠背上,脑海里一条条地捋着思路:界岭口……常德昌……张海涛……敦煌佛经……大家的分析很正确,张海涛不会是早就遇害的。理由是什么?是常德昌觉得他没必要死,还是为了声东击西,让张海涛死得更有价值呢?猛然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马上打电话向杨洋求证:“杨洋,张海涛的尸体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界岭口的野长城上!”“之前抚宁警方有没有仔细查过界岭口?”“当然了,现在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秦皇岛所辖的所有警察都在全力以赴地侦破此案。”挂断了电话,我明白了。我立即将这一推测告诉大家:“很可能这是常德昌的声东击西之计。他想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抚宁一带,自己借机流窜到别的地方。”“等一下,这……这不太合理吧?”金锁提出了异议,“如果常德昌想这么做,必须有一个前提是,他一直在界岭口。杨洋不是说了吗,抚宁警方已经查过了。”我说道:“一般警方盘查的话,会联系村委会,打听到有没有生人来过。可是如果这帮人躲在野长城上面呢?”三光想了一下我的话,点点头:“很有可能。常德昌是只老狐狸,他绝对有可能这么做。”我又摇了摇头:“想到这些也没用了,没能救了张海涛。另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不在界岭口了。”大家想到这一点,又都唉声叹气了。
下午,我们到了北戴河,向薛总汇报了这一情况。薛总挠挠头说:“很关键,现在是非常时期。常德昌这个人一定要把他翻出来。佳亮,你要记住,八百多部敦煌佛经一旦流出国门,你我可都是千古罪人啊!”轻轻搅动着咖啡杯里的耶加雪啡,脑子里想着薛总的话,我也想努力找到常德昌的下落。可我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义哥除了知道他在3540之外,别的一概不知。可见常德昌并没有真正把他当做自己的心腹。专门从事心理学的大佐也没有把握,这让我倍觉吃力。我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反复念着:这只老狐狸究竟躲在哪里呢……
忙碌了一整天,我累得身心俱疲,回到家中,外套随意往沙发上一扔,一个人躺在了沙发上。要是平常的话,这么累早就睡着了,可是因为想着常德昌的事情,怎么都睡不着。我只好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
这时候,忽然感觉有一阵苹果的清香扑面袭来。苹果是最普通不过的水果,却是我最中意的。小的时候,老家有果园,每年丰收的季节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守着一筐筐的苹果,那时候觉得是最大的快乐。我慢慢睁开眼睛,萱萱正趴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捏着苹果的短把在我鼻子前面晃来晃去。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