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一个离奇故事之惊悚夜 [精校出版] (王雨辰)
在这个时代,所谓的身份证早就消亡了,廉价而神乎其技的整容手术可以让所有人一夜之间转头换面,可是基因是无法改变的,所有人从出生起就被建立了基因档案,除非死亡,否则自己生存的所有权和利益都和基因挂钩,当然,每个人的基因都是非常秘密的,政府告知所有公民可以拒绝非法定的基因采集,将自己的基因交出去,无疑是把整个人都交给了对方,而这套法律也使年轻人对待父母格外热情,因为他们惧怕父母双亲利用基因组普起诉自己不赡养父母的不道德行为。基因处罚分为很多种,例如不良贷款记录,剥夺对急性传染病终生疫苗的使用年限,慢性基因遗传病的基因改造年检,甚至包括最高昂的剥夺公民权利——这样一来,那个人除了等死,就无路可走了。
所有的违反法律法规的处罚都是和基因档案挂钩的,而近日据说有的公司已经开发出了不超出七代人的基因衍生复制技术,兰斯原以为只是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而现在,他不得不为自己的祖先的奢侈无度付出高额的代价,否则,这个公司可以通过兰斯祖先的基因衍生复制出他的基因密码,进而篡改他的基因档案,一想到这里,兰斯双眼就发黑了。
“我答应,我答应支付!”兰斯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虚脱了。
“我那该死的曾曾曾曾祖父!”兰斯用尽最后一口气力大声吼道。他早听自己的祖父说过,很早以前家里曾经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贵重物品,据说还是不要钱的,原来这都是他们的诡计。兰斯先生恢复过来后,立即上诉最高行政会裁定,决定立即制定有关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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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高层的椭圆型建筑物的顶层内,一群人围坐在一起,他们是这个国家最好的古物打捞发掘公司的高层股东,虽然最近这一行不太景气,但奇怪的是他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看来我们的营销战略很成功,去年从地下城市挖掘出来的上百年前的旧式货物由于保存完好,还和新的一样。”一位身材矮胖、眯着眼睛的中年男人对着圆形会议厅里的人说道。
“是的,我们下一步旧式要在时间委员会没有作出‘限制将广告做到一百年前’的法案提交给联邦宪法之前再多卖出些,最好找那些这个时代富翁的祖先,哈哈,只是我们还要完善时空通信服务,目前只能在古代电话无法接收当时电子信息的情况下,我们才可以将信号通过终端时空联络上那些傻瓜。”另一个穿着考究、眼神犀利的鹰钩鼻奸笑着说。在场的股东都笑了。
于是,大量的货物通过传送器回到一百多年前,而像m先生那样享受着所谓免费服务的人不会知道,数百年后他的子孙要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高昂的代价。
请问,你家的电话拔掉线后响了么?
第九夜完
第十夜 录像带
“你会为了你所爱的人去杀人么?”
“不会。”我从显示器上将视线移开,奇怪地看着她,很显然,薄绪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每当她认真起来的时候,就会将眼球朝左上方斜着一些,斜的角度越大,证明她越期待问题的答案。
但显然这种问题不是我喜欢被询问的,对虔诚的东正教教徒的我来说,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去杀人,都是无法想象的。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见真正令你灵魂都发抖的人。”薄绪半张着嘴唇说着,她的嘴巴很小,这让经常被他邀请一起吃饭的我非常苦恼,经常是我已经吃完自己那份,而她的饭碗里的食物几乎还没怎么动过,以至于为了避免尴尬,我不得不再去随便买些什么东西,这让我的体重迅速增加。
可是我还是喜欢薄绪说话,因为他说话很有特点,漂亮的嘴唇几乎不会进行过多的运动,只是偶尔露出一两颗如碎玉般的贝齿,像夹在两片贝壳之中闪闪发亮的珍珠。
“杀人并不是什么罪恶,关键是看杀人产生的后果,你说对么?”薄绪像老师是的教导着我说。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看工作基本快完成了,这部诗稿已经校订过几遍了,只有一些小地方需要修改,我决定今天放一放,好好听听这个办公室里最漂亮的女孩到底是如何看待爱情与谋杀的。
“犯罪产生的动机咱们姑且不提,如果产生的结果是有益的,这结果的益处大于受害者死亡导致的一系列不好的或者悲剧事件发生,那是不是证明这起谋杀从整体角度来说是有意义的呢?好比恐龙的种族灭绝,无疑对恐龙是灭顶之灾,但是对地球生命的进化却是一件好事。”
“你直接说那人该死不就得了。”我有点好笑。
“但是无论如何,你杀的是人,抛开法律,单从伦理道德的层面上讲,你不觉得这过于自私么?”我笑完后看见薄绪认真的眼神非常可爱,于是也一本正经地回答。
“真正的爱,就是对爱人无私,对他人自私。”薄绪点着头说,似乎很赞同这种观点。
我决定不再与她争辩,因为我发现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不要尝试与一个女人去辩论,因为男人喜欢争辩的结果,而女人喜欢争辩的过程。
薄绪看出我的不耐烦,她忽然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
似乎是一卷书,但是我接过来的时候却觉得很轻。
好像,是一盘录像带之类的东西。
“干嘛给我这个?”我奇怪地问。
“不要打开它,当我允许你去播放录像带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她说完低着头走了出去,没有再理会我。
当我看见薄绪走出房间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身着一身黑色短裙的她仿佛一下子融进了门外黑色的走廊里一样,仿佛无论我如何去找也找不到似的。
事实上,第二天,薄绪不见了。
她的离开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因为这个刚毕业分来没多久的小姑娘几乎在这大大半年内让所有人都无法安静下来工作,还包括他们的家人。
或者这样说吧,薄绪勾引了这里几乎所有的适龄男性,应该用勾引这个词么?或许是我太偏激了,总之除了我和李副总编,甚至来这里经常送外卖的一个大学生,也有人看见被她领到自己的公寓里。
这一类的女孩,恐怕在开放的西方社会也会让人侧目的,这种疯狂的举动几乎弄得天下大乱,她几乎像女王一样玩弄着这里所有的工蚁,但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不敢有所表示,即便是偶尔有几个中年妇女想来这里闹事,也被阻拦回去,仿佛压根不存在这档子事情一样。
很多男人都像蚂蚁爬向食物一样扑向薄绪,但薄绪似乎从来都不曾在一个男人身上固定超过一个月,不过他很有道德,每次都是在正式和一个人分手以后,再去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这就是薄绪,她似乎永远都在寻找男人,但从来不重视男人。
至于我,她说过,压根没把我当过男人,因为我这样一个书呆子没有女人缘也是非常正常的,而我也没奢望过她会垂青于我。
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件日用品一样,缺了它你会很难受,但是你绝不会为它多花一分钱。
对薄绪来说,大多数男人就是她的一件日用品。而我可能属于日用品中最经常用却最低贱的那种。
让我惊讶的是,几乎所有和她相处的,看见他后依然和和气气,我甚至怀疑她是否有着某种魔力,可以让周围的人喜欢她。
事实上我也很喜欢她,但是我是个非常传统保守的男人,我甚至期望薄绪像挑逗其他男人一样来对付我,但是她从来不,在我面前她总是像一个邻家小女生。
于是我慌乱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我习惯了,就当做分到这里的是一对姐妹,他们长得一摸一样,在其他人面前是一个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女人,而在我面前则是一个涉世不深固执己见还没长大的小女生。
但是薄绪消失了,没有任何预兆和提示,所有人小声议论了一段日子以后就平静了下来,起码,从外面看上去是的。
最后,听说公安局在河边找到了薄绪最后一天和我谈话时候穿着的黑色薄纱裙,和一双皮凉鞋,他们判定薄绪跳河自杀了,虽然找不到尸体。
薄绪死了么?
无所谓,对于我来说,消失了和死亡没有区别。
任何感官活动与世界交流的结果都是两个投影的交集,就好比一张红色的纸,有可能它的确是红色的,但也有可能你的眼球和视觉神经被人为动作了,弄的只能接受红色光,最恰当的比喻是,你将两只手一只放入热水里一只放入冷水里,一段时间后觉得适应了再拿出来,同时放倒一杯温水里,从你两只手传来的感觉当然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说,薄绪无论死亡还是消失,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只有一个结果,我无法再看到她了。
不知道多久以后,当我无意间去一个朋友的演播室做客,忽然想起了那盘她给我的录像带。
现在算是她允许可以看的时候了么?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过了这么久,或许应该可以了吧。
于是我拿起录像带,说服朋友让我去了他的演播室播放,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一台放像机。
里面的确是薄绪,只不过看上去却非常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