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一个离奇故事之惊悚夜 [精校出版] (王雨辰)
“现在,知道了生死之间的距离了吧,它们那么近,如同镜子的两面,告诉你吧,生者世界的雨,就是死者不愿离去的眼泪。”
“为什么?如果要带走我,直接让我作出选择就可以了啊。”小西痛苦地嘶喊起来,声音如丢进湖水里的小石子,瞬间淹没在雨声中。
“那不行,因为你是我的接班人呢。”安普的脸慢慢变得透明起来,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小西一个人看着那个黑色雨衣女孩。
“为什么,那为什么你要这样做?直接告诉我真相不就好了么?A君,美雪,我爸爸妈妈又有什么错呢?”小西绝望地号叫起来,像落入捕兽夹受伤的猎物。
“因为只有他们的离去才能让你明白,死亡并不是如你之前理解的那样,而我的任务就是寻找可以明白死亡意义并有资格成为死神的人,找到这个人之后就可以离开了。”雨衣女孩轻抚着小西被雨水打湿粘到一起的头发。
小西看着她,眼神里的迷惑仿佛也随着雨水一点点流淌了出来。
“你已经作出了选择,而我们也让你明白了生死之间的意义了,这世界无论贵贱,在生死面前都是平等的,生不须庆贺,死也无须悲哀。”说完,她指了指远方。
小西听到了火车的汽笛声,像刀子一样划过寂静的长空。
等她转过头,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还有地上的那把雨伞,她伸出手拿起伞柄,靠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
几乎是同时,一辆火车呼啸着疾驰而过,沉重的车轮压着铁轨发出不堪重负的喘息声。
小西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雨水不再打湿她的身体,而是穿过去了。
惊悚夜 第七夜 裂缝
崎岖狭窄的青石班路被雨水冲刷的非常干净光滑,只是脚底仿佛踩着了浇有糖水的地面,有些黏糊糊的,雨水带着烟灰色,打在深黑色的巨大园伞边缘上形成了一道 灰色的雾气。我的裤脚已经完全湿透了,十一月份的伦敦就像一个堆满了冰块的石洞,雨水夹杂着寒气穿过了我的棉质裤子直接刺入骨髓,我忍不住又抖了抖身体,似 乎这样可以使自己暖和点。
要不是托马斯教授上个礼拜极力邀请,我是不会出来的,这种日子最好就是在家里的躺椅上来一杯上好的白兰地,抽着我买来的上好苏格兰烟丝,想到 这里我的喉头忍不住蠕动了一下,吞下一口唾沫,一边咒骂着该死的天气,一边加快了去教授家的脚步。
穿过七号大街就是教授的家了,那是一栋橘黄色的二楼建筑,充满了哥特式的风格建筑和时下的流行的法式的大气华丽截然不同,似乎和教授那晦涩难懂的话语以及 阴沉的黑脸相得益彰。
我走上了台阶,跺了跺脚,收起了雨伞,在门上敲打了几下。
很快,教授出来了,他的额头光滑的像伦敦大桥的圆形桥柱,稀少可数的白头发整齐的梳理在一边,或许知道是我,他只穿着便服没有带假发就来了。他的左手拿着 墨绿色的烟斗,那还是我送给他的。
我不明白像他这样一位身份显赫的人为什么坚持不请佣人——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战功卓绝或者是地位崇高的贵族,爵位和俸禄决定他这一生都衣食无忧,渊博的知 识让他受人尊敬,虽然他有一些怪癖,比如都五十多岁还没有结婚,据说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他,这恐怕也对他造成了一些伤害,像他这样的人总有些特别的 地方。而之所以我会和他交朋友是因为他对医术非常感兴趣,而我对他渊博知识感到敬佩。我经常会教他医术和使用医疗器械,前些日子他还对我的温度计非常感兴 趣,每次来我家都要拿起来玩耍一番。
“哦,我的朋友,你终于来了。”他热情的张开双手拥抱我,我下意识的退后,然后指了指自己潮湿的肩膀,他不以为然,依然拍了拍我箭头,他嘴唇上的胡须已经 有一些被烟熏的焦黄了,两边脸颊深深凹陷,倒立的三角眼里满是眼屎和血丝,看着他这样我就知道他最近一定在研究什么。
“托马斯教授,究竟有什么事情啊。”我将雨伞在门外使劲甩了甩,然后放进旁边的伞架子,跟着教授走进了他的屋子。
沉重的门哐当一声带上了,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了回声。
托马斯一言不发,只是叼着烟斗,做了个跟他走的手势。
“你知道杰克么,开膛手杰克。”教授缓缓地说,我吃了一惊。
“当然知道,他已经成了伦敦的梦魇了,昨天不是还宣布在主教广场还找到了一名叫凯萨琳·艾道斯妓女的尸体么,简直是惨不忍睹。”我深深叹气道。
“是啊,没人能抓住他么?”教授依旧在前面走着,穿过黑色地板铺成的甬道,他弯曲着的背影犹如一只龙虾。
“他几乎是个迷。”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忽然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讨论这个变态的杀人狂?”
教授忽然停了下来。
“那是因他恐怕已经不再伦敦了。”我和他走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旁边,教授的话让我很费解。
“艾塞克医生,这扇门的后面有一个惊人的发现,我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教授慢慢转过身体,他的表情非常的怪异,是我从未见过的。
可我偏偏是个猎奇者,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和托马斯交友的原因。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教授绝对不会和我开如此低级的玩笑,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门的后面究竟是什么。
或者,那个开膛手杰克就在教授家里?
衣冠楚楚的教授难道是窝藏杀人犯的罪犯?
教授望着我不安的眼神笑了笑,掏出一般银色的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铁门。
那是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房间,或者说是教授特意用砖找人砌成三角形的,全部都刷成了灰白色,身为一个医生,我觉得那颜色和人骨一般。房间的正中间有一个黑底 的玻璃沙漏,乌黑的沙子缓缓的从上面的空间落下。而在沙漏旁边站着一个相貌清秀的金发年轻人。
“你好,我叫让·托尔佛。”年轻人穿着白色的衬衣和一条形状怪异的裤子,那是条颜色灰白,满是补丁的旧裤子,但是又紧紧的箍在大腿上,将他强壮修长的大腿 显露无疑,他笑嘻嘻地把手插在两边的口袋里,望着我说,可是他的口音非常奇怪,虽然他说的很慢,但我也是勉强听懂,或许他带着极重的乡下话。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这是玩笑,那么托马斯教授,我想我生气了。”我转过头去看教授,但是却非常吃惊的看着他朝年轻人走去。
“你能想象么?艾塞克!这个孩子是来自我们以后的年代,他比我们晚了数百年,正是他来带这里,遇见了我,他告诉我关于我们人类的一切命运的发展,如果这还 算是玩笑,我想我真是看错你了。”教授显的非常激动。
我自然是无法相信,甚至开始询问这个古怪的年轻人,可是他显然非同一般,他自信的预言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十分钟之后,您会接到您仆人的消息,您的一位患者归天了。”他笑嘻嘻地说。
“对了,好像叫盖亚太太吧。”他接着补充了一句。
“这不可能,我上星期还为她做过检查,温度计还显示她的低烧都退了,身体应该恢复健康了,伤寒绝对痊愈了!”我大吼起来。
不用争吵,我们可以等待这十分钟。”教授伸出双手按住了我发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眼前的 年轻人非常可怕。
这是在我生命中最为漫长的十分钟,终于,它过去了,可什么也没发生,我仔细看了看怀表,正要得意的去教训年轻人,结果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赶了过去,开门一看正是戴维恩,他着急的穿着高筒雨靴跑来的。
“盖亚太太刚刚过世了,我必须来通知您,因为她的丈夫正在到处找您呢,他说您是个地地道道的庸医,把他太太治死了,他现在正在家里等着呢,手里拿着那支双 筒猎枪,带着一大堆穿着黑色雨衣的警察。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您最好还是别回去了。”他说完,又小跑回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呆若木鸡地站着。
“现在,您明白我为什么坚持要您在这种天气还要来我家了吧。”教授递给我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打我却无心去喝。
盖亚太太的丈夫的势力很大,他有着大片的庄园和成堆的打手,他用大量金钱疏通了伦敦警署批准他的鸦片种植,甚至还和军方打着交道,虽然他是靠着娶了那位身 材矮胖丑陋不堪的老婆发迹的,可现在谁还在乎人家当初是一个流浪在伦敦街头的小混混呢?我感觉自己的脊背开始发凉了。
可是我怎么也不明白,盖亚太太明明是身体已经痊愈了啊,而且她也严格按照我的医嘱修养的,绝对不可能暴毙。
“不用想了,我可以告诉你,艾塞克医生,本来你会被以杀人罪被逮捕起来,而且马上判处死刑,但是我来到了这里,改变了你的命运。就如同 这个沙漏,你和我原本都是规规矩矩地从上流到下,可是你看”年轻人忽然从旁边抄起一个铁锤砸像玻璃沙漏,但力度并不重,沙漏有了一道裂缝,一些沙子从上面 掉了出来,落到地板上。
“我和你,就是这些掉在地板上的砂粒,准确的说,是我帮你制造了裂缝,逃脱了时间的束缚。”他抛下铁锤,故作轻松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