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森微笑道:“还不是受教授您的潜移默化,璞矿出世,是引起轰动的大事情,这里是什么地方?”
杨健教授摇了摇头,从EMS牛皮纸袋里掏出一张信纸,递给袁森。
这封信不长,而且写得很别扭,字体歪歪斜斜的。
杨健教授:
我的朋友,你好!与你分别已经十多年了,希望你一切都好,你拜托我办的事情,至今依然没有音信。没有帮上你的忙,我很愧疚,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不得不再次请求你能够帮助我。
我的儿子买买提在一个月前,离开英阿瓦提村进入沙漠,据说是寻找胡大赐予的玉矿。当时我正在和田市参加玉料批发展会,丝毫不知情况,没有及时阻止买买提鲁莽的决定。
当我从和田市回英阿瓦提村的时候,买买提已经进入沙漠一周了,没有丝毫音讯。我立刻和熟悉情况的牧民朋友联系,带着骆驼和水进入沙漠接应买买提。可是我们找遍了一百公里范围内的沙漠,却没有丝毫买买提的踪迹。
时间很快过了一个月,我甚至不顾牧民的劝阻,深入被称为“死亡之州”的无人区,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我在无人区找了一个星期。直到水尽粮绝,我的牧民朋友拖着我要回去的时候,我们突然在沙丘里发现了买买提遗弃的照相机。我们又找了几天,还是找不到买买提的踪迹,最后只能回去。
回去之后,我把相机里的照片洗了出来,买买提是个热衷摄影的青年,他的房间里贴满了自己拍的照片,很漂亮。可是,洗出来的这张照片却很丑陋。这个问题让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买买提已经死在沙漠里了。但是我们需要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亲爱的朋友,你是个学识渊博的人,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愿胡大赐福于你,我的朋友。
库尔班
袁森看完信,道:“他儿子在沙漠里拍的,这里明明是青山绿树的,怎么会?”
杨健教授道:“这就是蹊跷所在,而且,你还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说着,杨健教授将手指在照片上一划,划了个半圆,道:“你看看,看这座山峰的轮廓,像什么?”
袁森的心怦怦直跳,他一直觉得照片不对,却没注意到整个山峰就是一个抽象的动物,兽头。
杨健教授手指在照片上连连点着,“你看这里,这个凹下去的弧形,就像是眼睛,你再看山顶岔开的地方,一分为二,应该是个悬崖,它就像是两只角,对不对?你再看这里……”
袁森越听越觉得身上冷飕飕的,是的,没错,这座山峰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羊头,独目羊头。
杨健教授盯着袁森的眼睛,神秘地说:“你明白了吗?”
袁森道:“那——那您给我看那半本日记,就是因为这个?”
杨健教授点头,道:“虽然我父亲那次地下探险是在北疆,可是,这张诡异的照片,却让我感觉两者之间肯定会有割不开的联系。库尔班是我十几年前在南疆和田认识的一个朋友,为人很热情,你这次代替我去调查这件事,一是尽可能帮助我的维族兄弟,二是查探璞矿的秘密。”
袁森点了点头,杨健教授又嘱咐道:“这次去可能会深入无人区,你自己多当心。另外库尔班的女儿巴哈尔古丽曾是我的学生,这次她应该可以帮上你的忙。”
第二天,袁森坐上了飞往乌鲁木齐的飞机,而杨健教授也在同一天飞往纽约参加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
袁森在乌鲁木齐转坐火车到喀什,绕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走了大半圈,坐了一天半的火车,放眼望去,黄沙万里,无边无际,看到最多的树木就是戈壁独有的红柳和骆驼刺,偶或看到一片绿洲,都是大片的胡杨。
第一部 独目青羊 第三章 璞矿
我们对您邮寄过去的照片进行分析,发现一个重大疑点。您信中提到,买买提是在沙漠中失踪的,但是照片中的背景却是茫茫群山,我们对照片进行分析发现,照片中的山群中极有可能藏着大量的濮石矿。
吐沙拉乡距离和田市一百多公里,这里有着古朴的疆域风情,居住人口大多是维吾尔族人。袁森在乌鲁木齐买到了一本新疆各地的介绍手册,他早已在火车上把即将抵达的目的地的情况研究得很透切。
吐沙拉乡有19个自然村,几乎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清真寺,公路上随处可见裹着头巾匆匆而过的维族女人、穿着长“袷袢”的男人。
长途客车停在吐沙拉乡附近,袁森随着人流从车上挤下来,他一身休闲装,与路上走来走去的维族人形成鲜明对比,多少显得扎眼,不少维族人都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
吐沙拉乡历史悠久,民风淳朴,居民大多是伊斯兰教穆斯林,习惯穿民族服装,所以偶尔看到一个现代气息十足的人,多少觉得意外。
袁森拿着地图,拦住一个穿着袷袢对襟长袍的维族男人问路,那男人两腮留着卷曲的胡须,他正快速地朝前走着,袷袢上满是灰尘。
袁森把他拦住就有点后悔了,这家伙看起来要跟人拼命的样子,估计不会告诉他该怎么走。
那男人被硬生生地扯住,扭过头来瞟了袁森一眼,就很有礼貌的右手掌捂住胸口,身体微躬,礼貌地说:“小伙子,你好,愿胡大赐福于你!”
袁森慌忙学着他的样子还礼,道:“愿胡大赐福于你,你好!”
男人和善地对他微笑,袁森把地图递给他,指着英阿瓦提村的位置,问那男人该怎么走。
那男人笑道:“你真是问对人了,我就是英阿瓦提村的,请问你去那里有什么事情吗?”
袁森说明来意,男人诧异道:“你真是找对人了,库尔班矿长是我们英阿瓦提村玉矿的矿长,我是玉矿上的工人,我叫巴依。”
夜幕降临时,袁森与巴依才骑着马逼近英阿瓦提村。袁森骑着的是一匹很漂亮的小红马,红马鬃毛如锻,跑起来英姿飒爽。袁森在集市上一眼就挑中了这匹马,吐沙拉乡的马市被库尔班垄断,巴依交代马市的伙计袁森是库尔班矿长的客人,所以免费借到了这匹马。
小红马烈得很,袁森马术不是很地道,被连摔几次,巴依一再要求将自己的那匹性格温良的马跟他换一下,袁森执拗不肯,路上才耽误了不少时间。
太阳已经西沉,天边还藏着一抹淡淡的红润,逐渐暗黑的天空下,夜幕黑压压地沉下来。袁森与巴依纵马在草原上奔腾,草原上有一大片地方,稀疏排列着不少木房子,想必这就是英阿瓦提村了。
巴依打了个呼哨,勒紧缰绳,奔跑的马儿渐渐慢了下来。村口有一个少年在马厩前给马匹添饲料,马厩里系着四匹毛色不同的马,巴依把缰绳递给少年,道:“铁木尔,库尔班矿长在家吗?”
少年点了点头,接过袁森的缰绳,把小红马牵到马厩里。巴依领着袁森朝村口那间大房子走去,少年突然在后面叫道:“买买提大哥死了——”
巴依一愣,转过头来看着满脸悲伤的少年,他头上的小花帽在不停地颤抖。
袁森心里也是一惊,按理说,在沙漠里失踪一个多月,死亡是必然的。可是看这少年的表现,难道买买提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库尔班的大房子立在村口,独门独院,远远看过去,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巴依推开大大的木门,随着“吱呀”一声门响,门内一具尸体赫然呈现在巴依和袁森面前。
按照维族的习俗,尸体身上盖着雪白的布料,躺在木板上。一个看起来颇为憨厚壮实的老头儿站在尸体面前,低着头,好像在祈祷。老头儿身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抹着眼泪,苍老发红的脸上满是悲戚。房间角落站着一个汉人,背上还绑着猎枪,看着进来的巴依和袁森。
巴依将右手掌放在胸口上,对着尸体躬下身子,“胡大保佑,买买提的尸体找到了。”
库尔班瞪大眼睛,大吼道:“是的,王中南帮在沙漠里找到了买买提,可是他死了。”
巴依又躬下身子,说了声:“胡大保佑!”
库尔班抹了抹脸,他这才注意到跟巴依在一起的袁森,向巴依投去疑问的眼神。
巴依介绍道:“库尔班矿长,这位是应您之邀来自乌鲁木齐的客人,他叫袁森。”
库尔班这才醒悟过来,上前去接待袁森,说杨健教授已经与他通过电话,说推荐你过来协助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
袁森依样画葫芦地又向库尔班行了个穆斯林的礼,接着直奔主题,道:“请问买买提的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呢?”
库尔班朝那个叫王中南的汉人看了一眼,王中南走过来,道:“是在无人区,我们找到买买提照相机的地方!”
袁森皱起眉,道:“我看过你写给杨健教授的信,你的意思是,第一次去只找到相机,你又去了那个地方第二次,才发现了他的尸体?”
王中南点了点头,道:“对!”
“两次的时间相隔多长?”袁森似乎嗅到了一些不正常的东西。
“一周的时间,刚好一周!”王中南十分恳切地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