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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最后一个风水师 (陈嘉嵘)



“那是……是魏建国啊!你没看出来吗?他……他怎么会在石棺里?”

此时王叔的脸变得很陌生,既僵硬又苍白,就像被扯断神经、抽干了血,可见内心有多恐惧。经他这么一提醒,我立刻明白过来——那张脸的确很像魏建国。王叔因为跟他是多年同事,所以一下就认出来。可是,魏建国不是躺在岔道里吗?

“王叔,你把手电筒给我。”

不知为什么,此刻我有股想一探究竟的冲动。或许是看到干尸久久没有动静,感觉不到危险,所以越发大胆吧!

王叔解下挂在胸前的手电筒,颤抖着递到我手里,轻声说了句不知所谓的话,“你看他到底是死是活。”

他怎么老认为干尸就是魏建国呢?吓傻了吧!我突然觉得很蹊跷,这绝不是一位资深考古工作者该有的表现,难道另有原因?我决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身把光柱照向石棺,在强光的笼罩下,干尸清晰的展现在我面前。

可以确定,这幅只剩一层皮的黑色骨架就是耶律苍狼,他身着的长袍已经碎得所剩无几了,一片片的散落在脚部,一条皮带还耷拉在腰间……当光柱移到他的头部时,我不禁叫出声来——

“黄金面罩!原来只是个黄金面罩……”

“啊!是面罩?”王叔“嗖”的一下爬起来,抢过手电筒,死死对着干尸的脸部,用怪异的声调说:“我怎么给忘了,契丹人有带面罩下葬的习俗,而且是黄金做的。”

“是不是拿回去研究?”我侧过头问,发现王叔眼神中闪烁着光彩,他居然能在瞬间恢复神智,这更让我感到诧异。

“嗯!这是重要文物,是断定墓主人身份的重要实物。”王叔边说边伸手去剥面罩,谁知轻轻一扯,竟把整个头颅都拉下来。细看之下,才发现面罩是用皮条绑着的。

“啊!这头原本就是断的。”王叔手电筒一照,我看到头颅的脖子部位连着几根细线,很明显是下葬时才缝接到身体上的。

“这证明干尸就是耶律章奴,他是事败之后被砍头的。”厚道伯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暗道入口处传来,他这种鬼魅般地出现方式着实令人讨厌,特别是在阴森的墓里。

“您什么时候上来的?魏建国怎么样了?”王叔急促的问,话音未落,那汽灯骤然熄灭,这使得气氛更加的紧张。

“他没事。”厚道伯晃了下手里的电筒,严肃地说:“没时间啰嗦了,赶紧拿东西走人……”

这时王叔已把面罩摘下,也不知那头颅有没有放回去,只见他快速解开上衣的纽扣,把面罩往怀里一塞,再重新扣回,边弄边压低嗓音解释,“这面罩跟魏建国一个模样,他现在神智还不是很清醒,千万别让他看到,再受刺激可就麻烦了,你也不要提起,明白吗?”

三人连扛带拖,好不容易才把木板木条弄到岔道,这时魏建国仍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靠着墓壁,神色虽然萎靡,但明显是清醒的,不时抬手去擦额头冒出的粉红色汗珠。

“你还行吧!我们这就去挖洞,回头再让天桦来背你。”王叔留下一句话,抱起木板往外走。事到如今,大伙都明白处境的艰险,也不再啰嗦客套,各自拿起东西就走。沉默行进中,晃动的光柱照过众人的脸,映出一幅幅凝重的表情。

契丹人的皮靴果然实用,虽然历经千年,但仍严严实实的,不止防水,还能抵御冰水对脚踝的刺激,三人一路走得相当舒服。当经过“伏弩”位置时,厚道伯停下脚步,拿回先前用来“投石问路”的细麻绳,王叔也在烂背包里翻到几根蜡烛。

眼看破口就在前方,这时水里开始有雪水蛭出现,先是零零散散的游弋,到破口跟前时,已是成堆的蠕动,众人不禁又是一阵反胃。好在这些恶心的东西没再围住我们,相反的,好像还有意躲开,可能是惧怕这泡过盐的靴子吧!

三个人刚站定,便开始动手搭架,先把长木条一一捅进洞里,找几个贴近水面的凹处架稳,再把木板铺上……等搞完一切才发觉,这样一来,要进去的话就必须贴着木板爬。

总比泡在水里让雪水蛭吸成“人干”好吧!我给自己打打气,把手电筒挂在胸前,捡起先前跌落的小铁铲跟狼牙棒,小心翼翼地爬进洞里。

“记住,要斜着向上挖。”厚道伯不忘叮嘱一句,看来这是淘沙者打逃生通道的共识,上次乔老头就是这么挖的,可能是方便推进。

铺上木架后,原本就窄小的洞里更是举步维艰,幸亏之前已经挖了一个口,我把身子钻进去,这才勉强站立起来。

此时我已经感到极度疲累,而且不止是肉体方面,一次次的惊吓使得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状态,这种折磨更令人难以承受。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咬咬牙,一铲一铲地往下扒。

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挖开一段能容下一个人的洞道,这时我不得不爬上去,趴到那充满湿气的土里继续泡。随着渐渐深入,阴冷、憋气、饥饿……种种不快感接踵而来,全身更是酸痛不已,特别是手跟肩膀,先是难忍的刺痛,到后来居然变得麻木,只知道机械般的往上铲……

或许是早年的坎坷磨练了我的意志,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一直不停的挖,直到被一块大石头挡住去路。

我尝试着往一旁挖,刨开四周的泥土后,发现这是一根竖立的椭圆形石柱,手电筒一照,能看到粗糙的雕琢痕迹。这是什么玩意呢?会不会是三界冢的一部分?我决定下去问王叔他们。

“有多大?什么样子?”厚道伯抢先问。

“嗯!椭圆形,大概有两三个人粗。”

说到个“人”字,我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山脚边那个怪异的石人。“对!应该就是它,是那座矗立在山脚的石人。”我手舞足蹈地喊。

“这么说离地面很近了,咱们没挖错路线。”王叔激动得一把抱住厚道伯,差点把他扑倒在地。

“你小子行啊!不愧是‘三秦觅龙楼’的人。”厚道伯突然抛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我不由得一震,脱口问,“您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跟你父亲可是有渊源的哦!”厚道伯抚弄着胡须,微笑着说:“咱们又不是外人。”

“是啊!都是一家人。”王叔也笑着凑过来。

面对他们这怪异的举动,我突然间明白——他俩是怕我“盖被子”。所谓“盖被子”,是坊间一句行话,指的是合伙盗墓后,先出来的人为了独吞赃物而把盗洞回填,让同伴活活闷死在墓里。这类事情在盗墓界常有发生,也因此,几乎各个门派都是家族经营。

想到这,我宛然一笑,也不说什么,转身爬回洞里。

“等等,给你绳子。”厚道伯一瘸一拐地追上来,把细麻绳扔进洞里,扯着大嗓门喊,“你出去了把它帮在石人上,再把线头放下来……”

挖到石人无疑令人振奋,就好比打了一针鸡血,回到洞道,我干脆顺着石人往上挖,没多久便开始挖到草根,这又是一个好兆头,于是我加快节奏,拼命地往上捅……

随着头顶一块青草的掉落,洞道里突然冲起一股阴风,我终于呼吸到久违的清新空气,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挤出洞外,发现此时外面已是日影西斜,残阳如血般地洒在旁边的山丘上,映出一副雄壮的画面。

贪婪地吸几口新鲜空气后,怕王叔他们久等,我照厚道伯的吩咐,把细麻绳的一头绑在石人上,拽着另一头回到墓里。

当所有人都爬出洞道,看清所处的位置时,不禁为能够重见天日而庆幸。厚道伯更是连连感慨,“你们看,这儿离山丘不过三五米,哪怕挖偏一点点,都只能在山体里钻……幸运啊!”

自从进入墓道以来,大伙所遭遇的都是惊险场面,每一次都带来无穷的恐惧与绝望。此刻,当我们安下心来,眺望夕阳下的茫茫草原,即使单调,也觉得这是世上最美丽的景色。

第17章 恐怖推理

一行人终于死里逃生,面对久违的阳光,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而我却没那么惬意,这一放松,积压已久的疲累一下子爆发,全身酸痛得几乎失去感觉,软绵绵地瘫倒在草地上。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狼嚎,虽然飘渺,但却很真实,仿佛就在耳边。

“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有一群狼在嚎叫。”

“现在天还没黑,哪会有狼群嚎叫?”王叔驳了一句,转身跟厚道伯讨旱烟抽,看来他这烟瘾还挺大的。

“是你太累了,把下面的流水声当成狼嚎。”厚道伯解下腰间的烟袋,一边说:“这里以前是有很多狼群,把牧民害得够惨的,解放后政府组织民兵围剿,这二十几年来打得也差不多了,现在几乎绝种,别说一群,就是一只也很难看到。”

“咱们得尽快赶回罕拉尔旗,魏建国的情况还严重,不处理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王叔吐着烟,转了个话题。

“那,这里怎么办?”

“把石人推到,正好能封住洞口。”厚道伯回了我一句。

“嗯!就这么办。”王叔坚毅地点点头。

我们连夜赶回罕拉尔旗,可当地的卫生院几乎形同虚设,除了普通的输液设备跟便药,其他什么都没有,于是我们只好赶往乌兰察布盟。厚道伯的脚伤不算严重,就不跟着去,临别时,他敲了敲车窗,偷偷塞给我一包东西,等汽车一启动,我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王叔也凑过头来,一看之下,俩人不禁面面相窥,我更是哭笑不得——那竟然是六个干瘪的甜菜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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