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具体形容我看到的东西,只能说这是一个箱子,黑色的金属箱子。箱子近似正方体,长宽估计两米左右,高约一米半,周身漆黑光滑,触之冰凉异常。将耳朵贴到箱体上,隐隐约约地,似乎能听到箱子内有响动,那声音若有若无的,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声音正是来自于箱子内部。
箱子是密闭的,合上之后便上了锁,但因为年代久远,锁眼已经锈堵了。从敲击的声响判断,这箱子异常的厚实,我们现在的工具是没法强行切开它的,而且我当时还有着那一点点觉悟,对于这种隐秘的未知之物,我想做的仅仅是窥探而并不是破坏。
箱子表面并没有任何纹路,只在靠边的一个角上,发现有一行用漆笔写的红色小字:1982年5月13日,南陵,8号档案。再便是一个封条,封条上的日期是1989年。看到这我便知道我猜测得没错,我是1995年进入七号公馆工作的,原来这里早在我来六年前就已废弃不用了,也难怪我一点也不知情。
“沈工,有发现!”我正在那儿纳闷沉思,我的伙计忽然叫了一声,一个劲地朝我招手示意。我一怔,赶忙上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发现石台上赫然有一个像小门一样的入口。
放置铁箱子的石台相当的大,高度也超过一米,那入口开在离北墙最近的一面上,那是一个不到一米高的窄小门洞,虚掩着一扇铁制栅栏门,栅栏门的门锁已经锈坏脱落,形同虚设,被我们几人合力一拉便打开了。
打开铁栅栏门,里面是一个一次仅供一人通过的窄小通道,当时的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探求欲望了,当下咬着手电,小心地顺着那通道探了下去。通道在底下一人深的地方便到了底,进而便转变了方向,由原本的纵向变成了横向,径直通向七号公馆北墙的方向。
但通道的大小却并没有多大改变,依旧窄小,通行起来十分的困难,就连转身也是件比较吃力的事情。好在这一段路程并不远,我们猫着腰很快就抵达了尽头。这时候,通道又变成了纵向,宽度也陡然增加了好几倍,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条钢筋铸成的爬梯。那些爬梯一直通向顶端,手电光都无法照到尽头,而我们所在的地方,正是最底端的位置。毫无疑问,这里是条秘密通道,而且极可能是地下室与上层连通的唯一通道。
我简单地回忆了一下地下室的布局,脑子渐渐清晰起来,这里应该已经处在七号公馆北面最外墙的位置了。我记得七号公馆里有位老前辈和我说过,这栋楼刚建成的时候,正北面中心位置本来留有一个凹形的角,为了放置排水管道的,后来因为各层的领导办公室都处在这里,排水管道又被改到了其他地方,而这个凹形角也因为风水的问题最后被堵上了,使得整个北墙一马平川。
这样的说法显然是为了麻痹无知的人,那个年代的人们狂热地信仰着我们的主义,何况是我们这样严肃的部门,堂而皇之地谈论风水几乎不可能。而现在看来,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十分的明显了,显然就是为了制造出这样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
望着黑黝黝深不见底的通道尽头,我微微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地,我便转头示意我的两个伙计就在这里等候,接着我戴上工程帽,咬着手电便就着那些爬梯往上攀。我的伙计不放心我,见我态度如此坚决,当下坚持和我一起上去。
爬梯的确很长时间没有使用了,手一握紧就扒下来一把铁锈,爬九层高的爬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摔下来就足以丧命,我一边爬一边还得检查着四周有无出口。
等出口找到的时候,我已经爬到了最顶端,当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幸好底下漆黑一片,否则让我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状况下,在如此高的地方俯视地面,足以将我吓坏了。抵达最顶端的时候,通道再次变成横向,只不过这次不再是砖石结构,而是变成了金属板,扁平扁平的,就像是室内中央空调的通风管道。
顺着通道再穿出去,第一眼见到的又是一扇木质的子母门,门是虚掩着的,我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进入了一个房间内。
这间房相当的宽敞,却没有窗户,是一间完全封闭的房间,房间四周的墙壁用的都是软包,做了很好的隔音处理,正中间位置,摆放着一张可容二十人开会的会议桌,四周围绕的是一圈转角椅,会议桌的正中位置摆着一台胶片放映机,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套套杯盏、碳素笔、纸质文件等物,就好像刚刚有人在这里开会才散会一般。
上前一看,只见桌子上已经蒙了厚厚一层灰,杯盏中的茶水早已干涸,茶叶凝结成了一团霉块,纸张也被老鼠啃咬得不成样子,软塌塌的一抖就散。
靠北的一面墙上整齐地码着几个档案柜,其中一个档案柜的柜门敞开着,地上凌乱地散落着一些文件资料。而敞开柜门的档案柜里,码放的是一堆堆包装完好的铁皮箱子,这些铁皮箱子塞满了整个柜子,上面都被做上了记号,分别标记着1997年2月、1997年3月、1997年4月……这些箱子就被用这些不间断的日期标记下去,很容易看出这是某种档案,用日期进行标记的。
而且再仔细一看,房中所有的档案柜子里都装满了这种东西,清一色地都用日期进行了标记,我扫了一眼,这些标记从1995年一直到2002年,每个月份几乎都有。但我看着那些东西,越看越觉得奇怪,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再理了一下才猛然发现,这些东西缺少了1998年的,而按着这些东西的排列规律,我发现1998年的那十二箱就放在那个被打开门的档案柜里,很明显,有人特意拿走了1998年的这套东西。
就在这时,屋内的日光灯突然忽闪了两下,接着“扑哧”一声爆了。这样的情形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但随即便听到一旁的阿广惊愕地道:“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电!不过这儿太长时间没用,电路早就老化了,刚才那一下就短路了!”
七号公馆已经废弃两年,电路系统也早已经废弃,这里能通电,肯定走的是独立的电路系统,或者就是为了防止电路故障而设置的应急备用电源。
我试探地摸索着寻找电源开关,试图再打开光源,但光源控制开关实在太多了,刚才的一下造成了短路,整个光源系统已经尽数崩溃了。而就在我按下最后一个开关时候,突然一阵“嗤嗤”声响起,屋内腾起了一道微弱的亮光,而我很快辨别出这亮光并非来自于顶面,而是来自会议桌的方向。
亮光正是放映机的指示灯,我大感惊愕,没想到这废弃多年的放映机居然还能够使用。而到了这个时候,我相信任何人都没法去阻止自己的下一步行动的,所以我当时直接省略了犹豫这个过程。
我在入七号公馆之前,曾做过很短一段时间的林场放映员,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我熟练地上手调试了几下,先简单往回倒了倒,确定胶片没有粘接在一起后,当即按下播放钮。
放映机的转盘微微晃荡起来,接着顺利地被启动,对面的幕布上出现了清晰的影像。
画面黑白,从拍摄的角度来看,是居高临下俯视拍摄的那种,而且不住地抖动着,不难看出拍摄者是乘坐飞机在进行航拍。影像没有声音,只有画面的底端配着字幕,但字幕的文字都是日文,我们在场几人都无法识别。
画面的主要场景是大片的丛林,飞机拍摄时进行的是低空飞行,一旁不时还有飞机呼啸而过,地下浓烟四起。我当即明白,这很可能是在进行着轰炸,这架飞机的航拍就是为了观测这种轰炸效果。我放慢了镜头,捕捉定格住了几个飞机的画面。
我受家庭环境的影响,自小对军事武器之类的颇感兴趣,多年的军事常识积累,使得我一眼便认出了画面中的飞机类型,这分明是绰号为“飞行雪茄”的日本三菱G4M一式陆上轻型轰炸机。
一式陆上轰炸机是二战期间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上使用率最高的一种俯冲轰炸机,在日本一系列侵略战争中,可谓立下汗马功劳。二战期间,这种战机凭借着优良的性能和庞大的载弹量,在中国和东南亚诸国制造了一系列的血腥恐怖,可谓臭名昭著。
画面上的几架一式轰炸机对一片茂密的丛林进行了轮番轰炸,原本郁郁葱葱的广阔密林被强行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一块块隐藏在密林中的巨石显现了出来。与此同时,航拍的飞机绕着那些巨石的上方盘旋了几圈,徐徐地向目标靠近,使得此时的画面显得越加清晰了。
从高空俯视,那些巨石排列得十分紧凑整齐,像是一块块矗立的墓碑,由于被炸开的地方是一个圆形区域,在丛林的反衬下,灰白色的巨石组合起来,形成一道白色的圆形地带,像极了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空。尤其是航拍的飞机向目标靠近,画面被拉得越来越近的时候,那东西看起来就越像是一只人眼。
而我此刻盯着这些画面,直感到一阵诡异从里面透出来,但我又不知道里面的东西究竟哪里不对劲,只是这种画面看着让我纠结,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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