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妹用葱指顶住自己的下唇.乌黑发亮的大眼珠朝上.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呃……有在山上打來的野雉鸡呀.有水帘洞口抓來的银环蛇呀.有清水溪里头的水蟑螂呀.有吴东顶挖出的大蚯蚓……对了.我还加了几条在天池里钓上的几只蝾螈.”
还沒等雯雯把话说完.我仰天悲鸣一声.义无反顾地第二次伸出我的食指.悲壮地插入自己的喉咙之中……
就这么给雯雯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我每天都能尝试到各类稀奇古怪而又花样翻新的所谓“族传秘方”.几乎吐得我的黄胆水都干了.最后一看到递到嘴边的食物就本能地产生极大的抗拒感.
可话又说回來了.不知道我天生丽质.还是雯雯的“族传秘方”真的起了作用.我的身体以一种极为迅疾的速度康复着.很快就拆下厚厚的绷带.痊愈得七七八八了.不仅让医生大跌眼镜护士大呼神奇.也让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可随着身体的慢慢恢复.我精神上却渐渐萎靡.母亲大人和雯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纷纷问我怎么回事.我沉默了很久.叹了一口气.把老蒋、老猪奇和小烦的离我而去.一一和盘托出.说到动情之处.尤其小烦的被挟持时.哽咽无语.落下男儿泪.
母亲大人一拍床头柜.一手不停地猛戳着我的脑袋.一手厉声怒斥我道:“你这小子像个娘们似的.从小到大老爱掉‘金豆’…你倒不好好想想.哭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还不如想办法找到你那两个狐朋狗友当年对质.或是寻求小烦的下落.”
雯雯心疼地抓着母亲大人死命戳着我脑袋瓜的手指.劝阻道:“妈妈.二少他有情有义.也是性情中人.你就不要在责备他啦.”
母亲大人这勉勉强强地才停下对我赤和谐裸裸的人身攻击.斜着眼睛一脸鄙夷地问道:“你需不需要找蔡婶占卜一下小烦的方位.”
我一边捂着被戳出一个大包的头颅.一边哭丧着脸说道:“我哪敢去问.小烦是蔡婶唯一的关门弟子.而且我还信誓旦旦地答应她会保证小烦的安全.要是她知道我把弄丢了.她老人家非把我剥皮、抽筋、拆骨大整改一番不可.”
“要不这样.”雯雯眨巴着大眼睛柔声安慰道.“我们去甲第巷请求长老的帮忙.他可是我们族幸存的先知.法力无边.知过去晓未來.尤其长老他通晓五蛊定位法.找人很有一套的.”
“不就是那个蓝长老嘛.坑蒙拐骗的老神棍而已.”母亲大人似乎很了解内情地酸溜溜扔下了一句.然后就扬长离去.搞得我和雯雯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说句实话.我心底却很想去见识一下这位蓝长老.尤其心里头不知为何.非常想知道这些日子像幽魂一般萦绕在我身边、频频出现在别人口中的那个神秘莫测的六甲番的一些事.
迄今为止.“六甲番”这三个字对于我來说.都存在于别人的叙述中.我得知的.只是一些蛛丝马迹.只言片语拼凑而成的模糊印象.可这个貌似和我密切相关的神秘番族.究竟是怎么样一个部落.到底经过那次“劫难”后还剩下一些什么样的人.然后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都不得而知.
或许.到时间去解开这个部落神秘的面纱了.
于是.我猛吸一口气.平缓下呼吸.强忍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朝雯雯说道:“小黑妹.你能带我去见长老不.”
雯雯也大感意外.但很快就喜上眉梢地笑道:“好呀好呀.长老说想见你已经很久啦.我看二少你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明天就带你去甲第巷找长老他老人家去.”
“现在就去吧.”我一下子从病床上跳了下來.“我已经等不及了.”
……
“猷、灶、义、兴、甲”.一句话概括了凤城古民居的精华.我清晰地记得.这几条街巷位于古城中南部.成并列状一字排开.是古代潮州城仕宦商贾望族聚居之地.虽然历经战火和沧桑.至今仍保留明清街巷格局和大量古民居.
南宋以來.潮州城政治中心南移、商业区的扩展.古城南部成为潮州仕宦商贾聚居之地.清末潮州城吸引了潮州府许多富商大贾來这里建屋造园.繁衍生息.使这里的建筑、文化艺术、民风民俗在一派浓郁的商贾情调中积淀下古城的无限风华.而雯雯所提及的甲第巷又是古民居精华中的精华.
顾名思义.从巷名“甲第”就可以感受它“甲冠天下.排名第一”的威名.长不足两百米的甲第巷.集中了数十座大大小小的明清宅院.豪华气派.风格各异.积淀着古城深厚的传统文化.记载着无尽的古城风情.漫步其中.路人可以感受到时光的倒流.触摸古代潮人生活的气息.细细品味那历史的余响.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我跟在雯雯背后.踏足甲第巷之中.抬眼望着那“大夫第”、“资政第”、“儒林第”等颇为大气的匾额.感受着当年大屋主人的荣耀家史和高贵地位.心里也是颇为感慨.想到“六甲番”残部就隐于这一座座的古民居之中.一颗心便忐忑不安起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后包通巷
“二少.”一路像小兔子般蹦蹦跳跳走在前边的雯雯忽然回头笑嘻嘻地说道.“到了.”
我心头一凛.抬眼一望.大门之上两个仪态万方的隶书“半稳”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甲第巷头的这座饶宅.虽然被六甲番残部作为秘密会所.但据说旧日曾是一个书香门第一进门.主人谦逊儒雅之风犹在眼前.进入后.扑面而來的是一个名叫“半园”的小花园.我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个花园的面积虽不大.但构筑精巧.错落有致.看得出主人营造这个花园可是下了不少心思.假山嶙峋.流水潺潺.苍劲的矮松下边的水筒还饰有猴、松鼠.活灵活现.形态可掬.
就在我被这幅恬静自得的庭院风光所深深吸引的时候.忽然听到雯雯惊讶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我张口问道.
雯雯皱着眉头.习惯性地嘟嘴道:“奇怪了.怎么今天來人了.蓝福和雷财这两人却沒有出來迎接呢.”
“蓝福和雷财.”
我顿了顿.又好奇地问道:“这两位是长老的保镖么.”
“是呀.就是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蓝福和雷财呀.平日他俩都密切保卫着长老的安危.监视着这个宅院的动静哇.怎么今天一回來.却沒了踪迹呢.真是奇了怪了……”雯雯皱着眉头对我说道.然后略显着急地小跑着穿过天井的小花园.一下子就钻进大厅里头.
我愣了愣.心里寻思道这小黑妹怎么这么猴急.可还沒等我跟着走进大厅.雯雯已经一脸焦躁地从里边跑了出來.朝我心急如焚地大喊道:“二少.不好啦.长老……长老他……”话还沒说完.雯雯已经慌张得呛到了自己.不由得一阵咳嗽.咳得一张脸蛋都憋红了.眼泪也急得快掉下來.
我原本以为一到这“饶宅”.就可以见到长老大人.然后向他请教关于六甲番的事情.再求他为我占卜一下接下來我该怎么办.可看到这阵势.估计是又横生变故.我不由得瞪大双眼.连忙开口宽慰道:“小黑妹.别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长老他不见了.大厅上他常坐的太师椅上.只有一个只喝剩一半的茶盅.”雯雯几乎用哭腔和我说道.
“呃.这……可能长老喝到一半不想喝了.我们再找找看吧.”我搔着头皮安慰道.
雯雯拖着我的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的.二少.长老最喜欢在午睡到四点钟之后.从这宅院的深井里汲出清澈的井水.冲一壶我们六甲番以前居住的乌东顶特产的凤凰单枞慢慢品尝.我清晰地记得他每次都无比珍惜地把茶汤喝得一滴不剩.而绝对不会遗留下这么多冷茶水的.”
我心里暗道这长老还真有怪癖加强迫症的.可嘴上还是说:“嗯……或者.长老去方便了呢.”
小黑妹晶莹的泪水已经“扑簌”、“扑簌”地跌落下來了:“我刚刚也去茅房看了.沒人呢.二少.你说长老会不会有事呢.我们六甲番经过这些年來的风风雨雨.已经是人丁衰败、日渐沒落.全靠大长老在那一个人独立支撑着才沒有遭受亡族的噩运.”
“要是长老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们……我们怎么办……”小黑妹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偌大的宅子顿时只剩下她那哀怨的“呜呜”哭声.显得凋敝凄清.
我吞了吞口水.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小黑妹.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才行啊.你看这宅院.既沒有激烈打斗的痕迹.也沒有被翻箱倒柜的迹象.所以我猜应该沒有什么大动静.至于长老和他两个什么.什么‘旺财’啊‘來福’啊的保镖.估计闷在这老宅里头闷得发霉了.出去外头走动走动顺便透透气而已.你就不要太担心啦……”
我的话还沒说完.突然大厅背后的后包通巷传來一声极为凄厉的尖叫声.打断了我的话.也把我和埋头哭泣的小黑妹瘆得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激灵.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长老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心头一凛.眼珠子一转.恰好与小黑妹的目光相碰.居然沒有开口就极为默契地交换了内心的想法.然后一起朝后包通巷奔去.
当我俩一溜烟來到后包通巷时.却只能发现空荡荡的后包通巷内.唯有一个简单搭成的木架子晾晒着菜头粿和红桃粿.招惹着“嘤嘤嗡嗡”的大头苍蝇乱叮一通.除此之外.白墙灰瓦的.便沒有发现其他什么异常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