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猪奇抹抹额头上黄豆大的汗水.顿了顿回答道:“以前我们乡下落冰雹时.村长为了保护庄稼和果树.就会吆喝我们村的壮丁们扛出特制的‘土火箭’.朝山中黄云暴起的地方射去.据说有堕下如小牛一般大的蜥蜴呢……”
我呆了呆.然后弱弱地问了一句:“那去哪找‘土火箭’呢……”
可不待老猪奇回答.那条大蜥蜴又一次冲了过來.架势犹如一只小坦克一般.
“快躲开.”老猪奇大叫一声便毫不犹豫地往旁边闪去.
见势不妙.我心头一紧.也迅疾地朝外一跃.
于是.这头大蜥蜴便犹如一道土黄色的闪电般掠过我和老猪奇之间的夹缝.
“好险啊……”逃过一劫的我用右手在胸口拍了拍.这个时候才发现手心都是汗.
“阿二.不行呀.我们沒有‘土火箭’.估计搞不定这头蛮牛般的大爬虫.”老猪奇也是用惊魂未定的声音说道.
听到这.我也熟手无策.心里头想这时候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阿二……阿二哥哥.‘土火箭’沒……沒有.火神鞭能凑合用不.”
就在这个危机的时刻.我的耳畔忽然传來一句显得虚弱不堪、但是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听在耳里.甜在心尖.
“小烦.”
我惊喜地不顾一切蹲下來.扶着刚刚睁开朦胧双眼、坐直柔弱身子的小烦.颤声对着她说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小烦低垂眼帘.急急地吸了几口气.悠悠地笑着说道:“嗯.都怪我太过逞强.以为自己驾驭得了‘血精巫气’.沒想到还是学艺不精.反遭其噬.一时间休克过去.连累你右胳膊受了重伤.为我挡了这么冰雹……”
然后小烦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一边在我肩上揉捏着.一边心疼地低声说道:“我虽然昏迷.可还是有点知觉的.刚才阿二哥哥你抱得我好暖.好暖……”
说到最后.小烦银铃般的声音小得犹如蚊子嗡嗡叫一样.脸蛋却早就飞出两片娇羞的彩霞.
我心头一热.顿时觉得身上的疼痛全都消失了.恨不得马上把小烦一把搂入怀里.一诉衷情.
一旁老猪奇腻得直掉鸡皮疙瘩.跺着脚吵吵闹闹起來:“哎哟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候还在谈情说爱打情骂俏呀.这大蜥蜴都快欺负到你头上來啦……啊.小心.又冲來啦.”
听到这.我骇得跳了起來.一旁的小烦眉头紧蹙.一扬手.那条艳若烈焰的火神鞭便神奇地再一次出现她那白皙胜葱的小手上.
大蜥蜴仿佛也感受到小烦散发出來的气场.低着脑袋飞速地朝小烦冲过來.看样子竟有势不可挡的狠劲.甚至连身后都拍出滚滚的尘土.
“小心哪.”我伸出左手正想一把扯过小烦.可看到小烦的架势.动作立刻凝固在空气中.
只见小烦威严地矗立在原地.左手凌空捏出一个兰花指.右手甩动火神鞭.嘴里嗫嗫地念动口诀一类我听不懂的话语.忽地甩出一鞭.
于是在地下迷宫主墓室的这片黝黑幽暗中.我看到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光.恰好“啪.”地一声.准确无误地击在低头只管“嘶嘶”地冲來的大蜥蜴头上.
“吱……”
将近两米长的大蜥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如同一截烂木头般飞了出去.然后躺在那翻白了肚子抽搐着.看上去一时半会是对我们是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我看得几乎傻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來.扭头朝小烦欣喜地称赞道:“小烦.真有你的啊.果然是名师出高徒.粤东第一巫…蔡婶教出來的弟子就是不一样呀.实在太棒啦.”
说着我正准备和小烦來个击掌相庆.不料就这么一下子.小烦脸色又转为吓人的煞白.鼻子还流出殷红的鲜血.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感到……感到很.很虚弱……”小烦笑着还沒把话说完.就一头栽倒.
“不好.小烦怕是……怕是回光返照啊.”老猪奇急得大叫起來.
第二百零九章 七廖下潮
“回光返照.你说什么啊.我的小烦好好的.绝对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我边不顾一切地大喊着边焦急地扶起再次昏倒的小烦.心都快碎了.
老猪奇默默地看着我摇着怀里的小烦惊慌失措地呼喊着.过了许久才开口道:“阿二.我知道你很心疼小烦.可眼看她又晕过去.怕是施法后的脱力昏迷.我觉得不能再让她是哪怕一次巫术了.不然……不然恐怕真的会油灯枯竭的……”
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哽咽说道:“都怪我沒本事.才害得小烦这个样子.我……我真不是人啊.老猪奇.你看我是不是很失败.”
老猪奇叹了口气又说道:“我看与其在这唉声叹气.还不如早点一起想出蔡婶精囊妙计中的最后一句‘倒插金钗于黑眼’的寓意.”
我听到老猪奇这话.也是默不作声.好一会才说道:“对了.你刚说到那个瞎眼地师.后來又怎么了.”
老猪奇听罢.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据说这请來的瞎眼地师在村寨选址方面造诣很深.于是得到了陈氏家族的礼遇.并承诺要给他养老.每天杀鸡请他.瞎眼地师也用尽心思巧.巧妙地把寨子设计成只大乌龟.”
“大乌龟…”我不禁抬头望着老猪奇问道.
老猪奇咧嘴说道:“你也看过了.正门寨楼就是神**部. 后寨楼是龟尾.寨正门的两个石墩就是神龟的龟眼.石墩下的石块是神龟的眉毛.街道布局像龟背上的纹理.寨角的水井则是神龟的四足, 寨墙则是坚硬的外壳.还有个拱形的寨楼围着寨子.前边都是水池.看起來像不像是龟把头伸出來要去池塘里喝水的模样.”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接下來呢.”
老猪奇搔了搔后脑勺.又说道:“据说.接下來却出现一件不愉快的事:有一天.族长妻子去放羊.一只羊不小心掉到茅坑里淹死了.阿婆觉得太可惜了.就把它拿來做菜.请瞎眼地师吃羊肉.还说是特地杀來请他的.瞎眼地师当时便很感动.后來被下人说漏嘴了.瞎眼地师得知后很生气.就想办法破其风水.”
我怔了怔.不禁开口询问:“那就因为这件琐事.瞎眼地师把风水给破了.”
老猪奇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把他说知道的事说下去:“当时村民在挖南北河沟.瞎眼地师便吩咐村民在挖北河沟在那个地方挖深点.说挖到黄泉水时马上來告诉他.终于人们挖到黄泉水. 他大喜前往.他把黄泉水往眼睛上一抹.奇迹出现了.眼睛居然能看见东西.”
“那可是好事呀.”我轻轻地用袖口为怀里昏迷不醒的小烦抹去一抹鼻血.又接着问道.“可是可是后來呢.”
老猪奇撇撇嘴.赞同地说道:“可不是呢.当大家都为瞎眼地师高兴的时候.瞎眼地师却悄悄拿起包袱离开了.他去了个叫凤山的地方.创建了个小村庄.人丁也兴旺.但他还是怀恨在心.虽然表面上沒和陈氏族人撕破脸皮.”
老猪奇咳了咳.接着又说:“过了很多年.陈氏族长去世.瞎眼地师也应邀给陈氏选墓地.他在附近堪舆了很久很久.相中一块风水宝地.回头便吩咐大工必须于某时辰准时于某地埋葬.而且还苛刻地要求下葬之时.棺木应头朝下.还说这样子便于接地气.荫子孙.可是叫人费解的是.干活的大工就是不照做.时辰沒到就把棺木脚朝下安葬了.”
我望了望怀里双目紧闭的小烦.又抬头看着老猪奇问:“这大工是不是傻子呀.这样子做.会把风水破掉的.”
老猪奇也瞄了小烦一眼.朝我解释道:“原來.这瞎眼地师此前就因小事得罪大工.所以大工便暗地里与地师又是抬杠又是较劲.最后还在时辰和入葬方式上故意唱反调.瞎眼地师得知后.马上进行推算.无奈直叹:‘天意.天意.得此阴宅.陈氏后世必出将才也.’”
我愣着问道:“不是说风水已给大工破掉了么.怎么瞎眼地师反说此乃天意.还说陈氏后代必出将才呢.”
老猪奇耸耸肩回答道:“据说族长坟墓所在的那地方横屏开障数十里.穿账过峡.迎送重重.后靠尖峰秀丽.左右砂重重护卫.來龙王节不出卦.可惜入首转向甲卯而结金钗之形.当地人称为‘倒插金钗’.瞎眼地师设计的葬法虽说陈氏一时会大富大贵.可有父重子轻之后患.此后富不过二代便会衰败.但误打误撞的是.因为大工怄气倒行逆施.棺木脚朝下.刚刚好反转两仪.扭亏为盈.从此人财两旺、富贵双全.”
我思考再三.颇为纠结地说道:“你倒是记性挺好的.说出了‘倒插金钗’的典故.对于潮州人重风水的传统思想我也有所耳闻.你刚刚说到的唐代杨筠松在江西创立了风水学中的形势派一事也提醒了我.我忽然又想起一件跟形势派和潮州都有关联的传闻…‘七廖下潮州’.”
老猪奇眉毛一动.不禁惊奇地问道:“这我可就不清楚啦.阿二你快说说.咱们快把这哑谜解开.不然要是再给这八具四方石棺发下飙.我们保准吃不了兜着走啦.”
我“嗯”了一声便说道:“其实也沒什么.就是一个传闻而已:据说杨老头和两位弟子曾文辿和廖瑀结寮定居的兴国三僚村.成了后世风水师心目中的圣地.杨氏后人不传.曾廖两家却是人才辈出.历朝出了几十位国师或钦天监博士.明十三陵就是三僚地师廖均卿等勘择营造的.这里的‘七廖’是三僚廖家七位出名的地师.他们是宋朝的廖月山、廖子安.元朝的廖国玉.明朝的廖炳章、廖胜概.清朝的廖炳子和廖仁.但历史上踏足潮州大地的三僚地师何止七廖.就因为三僚有一句‘不到潮汕不出师’的不成文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