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我看错啦?
还是他们真的出现在这里,又悄然离去?
但是我并不死心,而是感到心头一阵焦灼,不由自主地迈开步伐,大步流星地跑了上去,中间撞到多少信徒游客,我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对不起!”——我心头只有一个念头:追上云子,向她倾诉这些天来我心头每一次阴晴圆缺!
可我从侧门追了出去,一直跑到青龙古庙之外,左顾右盼,任凭两眼望穿,还是瞧不见他们的丝毫踪迹。到了这个时候,跑得气喘吁吁的我终于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还是错过了吗?
此时此刻,熙熙攘攘的青龙古庙越发热闹,每个前来祈福的男人脸上都高挂着微笑,每个进来礼神的女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每个台前进香的老者脸上都充盈着虔诚,每个跟随而来的小孩脸上都灿烂着天真。
唯独是我,与他们不同,一个人呆呆地在人山人海之中矗立着,像一块木头,像一尊雕塑。
映衬着别人的希望和期盼,我的怅惘和落寞是多么的欲盖弥彰。
多少次,我感受着孤独的煎熬之苦,可那么多次,都没有这次如此真切。
原来,最后剩下的,唯有自己。
还有那如影随形的失落。
“伯伯!伯伯!你在干什么?”
就在我黯然神伤的时候,一个傻里傻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
我两眼迷离地望过去,一个鼻子上挂着一串黏糊糊鼻涕疙瘩的小毛孩映入眼底。
“伯伯,伯伯,你刚才不是在江边洗澡么?怎么现在又跑进来这里啦?”这小毛孩又问道,嘴上还不忘吃着手里攥的一串冰糖葫芦。
我气打不到一处,怪声怪气地说道:“小子,没事滚一边去!小哥我没心情理你!”
小毛孩有些害怕地说道:“伯伯,伯伯,别这么凶嘛……”
“信不信我打你啊!”我按耐不住怒火地吼道。
小毛孩一下就给我吓哭了:“呜呜呜,我告诉你妈妈去!”
我不胜其烦地喝斥道:“去吧去吧,我才不怕呢!”
小毛孩哭哭啼啼地跑开了,末了远远地回头说了一句:“要不是那位漂亮姐姐要我叫你去仙师宫一见,并送给我这串冰糖葫芦吃,我才不来找你这凶伯伯呢!”
“什么?小毛孩,你给我站住,哪个……哪个漂亮姐姐要你,叫我去仙师宫相遇的?喂……给我站住!嘿,嘿,嘿!站住!”我心头一动,急忙高喊着追了上去,那料这小毛孩在人缝中穿插而行,竟然一溜烟跑到不知哪去了。
而我在如鲫的游人堆中艰难地开路,好一阵折腾,最终还是在旁人鄙夷的眼光中落了个单。
“这个臭小子!脚步这么灵活!”我叹了口气,却在心中仔细咀嚼着刚才这小毛孩口中说出的那句耐人寻味的话。
“要不是那位漂亮姐姐要我叫你去仙师宫一见,并送给我这串冰糖葫芦吃,我才不来找你这凶伯伯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仙师宫内
小毛孩口中的漂亮姐姐.究竟是谁.
为何要给小毛孩一串冰糖葫芦.然后要他來叫我去青龙古庙的仙师宫一见.
到底有什么企图么.
我满心疑虑.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到仙师宫一探.
青龙古庙厅外两头.一为官厅.官厅前座供谢少沧木主;另一就为“仙师宫”.当我一脚踏入仙师宫的时候.这里冷冷清清.人迹稀少.绝非供奉安济圣王及二夫人圣像的大殿那么受人追捧.
我心中感到纳闷不已:怪事了.既然这么冷落的地方.那为什么小毛孩口中的“漂亮姐姐”还要约我在这见面.
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就在我踌躇之际.毫无征兆地.身后有一只巨手忽然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猝不及防.还來不及反抗.就给一下子拉到角落一张破旧的神台底下.
是什么人.
想干什么啊.
难道看我天生丽质.想对我发泄兽和谐欲…
我心头大骇.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扳着这死箍住我的粗壮胳膊.两脚也沒闲着.使出吃奶的力气踢着顶上的神台.一直踹到底下的蜘蛛网啊灰尘啊“扑簌”、“扑簌”地掉落.感觉到捂住我嘴巴的大手力气渐松.眼看就要挣脱出來.我更加踹得卖力了.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我耳边突然响起:“阿二哥哥.不要吵.是我们呢.”
这如同铃铛一般清脆的声音如此……
如此熟悉…
莫非.莫非就是小烦的声音.
我诧异万分地止住脚上的动作.与此同时.刚才如同铁钳一般捂住我嘴巴的大手力道立刻消失.我带着疑惑扭头朝后望去.一张油光满面的胖脸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靠.老猪奇.怎么是你……”我高声喝道.
但一句话还沒说完.又给老猪奇的大手捂得严严实实的.
我错愕不已.正又想挣脱一番.不料小烦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阿二哥哥.别动啦.外头有状况.”
听到这.我才明白.方才那小毛孩指的“漂亮姐姐”.就是小烦.既然是小烦事先安排下來的.那我便镇定了不少.人不再乱动.而是和老猪奇、小烦挤在一块.屏气凝神地蜷缩在破旧的神台之下.在暗处仔细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就在我定下神來往外张望时.只见三个人影.不紧不慢地迈进仙师宫的门槛.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來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正殿我看到的渡边真吾、渡边云子和那个黑衣男子.
“这么巧哇.他们竟迟我一步进來这里.说起來也怪了.他们來这是为啥啊.”我顿生疑窦.自个的心跳不禁逐渐加速起來.“扑通”、“扑通”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膛.
“主人.这就是青龙古庙的仙师宫了.”忽然之间.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传來.
这不是渡边老头的声音么.
他说的居然不是日语.而是……闽南语.
而且.他居然毕恭毕敬地称呼别人主人.
渡边云子是他的孙女.那就是说.黑衣男子就是他口中的“主人”.
我心头又是一凛.连忙竖起耳朵打听.
“嗯.上次的事.多亏渡边社长的鼎力支持了.”那个黑衣男子用一种沉闷的腔调回答.明显听出在故意压低自己的声线.但是叫人诧异的是.他也是用着类似闽南语的方言和渡边真吾对话.
“主人.此话我可不敢当.只要老身能做到的.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渡边真吾又回答道.
“那就大恩不言谢了.对了.我不是再三叮嘱过吗.以后别叫我主人了.”那黑人男子柔声答道.
“是.那我还是用‘尚老板’称呼你.”渡边真吾用一种征询的语气问道.
“再好不过了.”
“主……尚老板.这里人多口杂.我就怕隔墙有耳.我们还是快快做完该做的事.然后速速离开此地吧.”一个犹如夜莺般的娇声忽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我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來.
沒错.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我魂萦梦牵的渡边云子.
她为什么和她爷爷.还有这个黑衣男子出现在这里.
我心头更加纠结、沉重了.巴不得立马就冲出去.当面和渡边云子对质清楚.可理智还是告诉我.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尤其是那个邪里邪气、把自己包裹在一团黑气里边的男子.估计不是什么好惹的茬.自己有什么麻烦无所谓.最怕的是连累了老猪奇和小烦.
“识相的话.最好还是乖乖藏在这个角落的神台下静观其变.再做定度吧.”我暗暗告诫自己别意气用事.好不容易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却又听到外边三人又对话起來.
“圣女.你说得很对.趁现在游客少些.我们还是快点取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吧.”这是那个黑衣男子的声音.
“剩女”.
云子什么时候变成“剩女”了.
开什么玩笑.就她这条件.想和她交朋友处对象的男人从凤城北门排到南门都不为多.你还称她“剩女”.
我还在气愤不平地为渡边云子打抱不平时.忽然又听到外头赫然发出“嘎嘎嘎”的异响.似乎什么机关给启动了一般.在空荡荡的仙师宫显得格外刺耳.
我心头不禁一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再也抑制不了自己满腔的好奇心.伏低着身子.悄悄探出头去.往他们对话处张望过去.
我抬头一望.外边的情形一览无遗.
但是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个让我难以置信的事情:我看到外边站着的.不仅仅是渡边真吾、渡边云子和那个黑衣男子.还有一个我再熟悉不够的身影.
那个人的脸瘦削得如同刀刻一样.紧咬的牙关显得他坚毅无比.满头刺猬般的斑白短发.一根根都极为抖擞地倒竖而立.而那瘦小的身板虽然略显单薄.却看得出极为矫健精干……
不是老蒋.还是何人.
我靠.神出鬼沒的老蒋啊.怎么混在了渡边真吾一伙之中啦.
他这么做有什么莫非他背叛了大家.
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老蒋变节的事实.头“嗡”地一下.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是这个时候.千不该万不该.有一个意外发生了.
就在我大为困惑、甚至有些犯迷糊的当儿.不知道是不是情况发生得太过突然.还是自己经过“龙喷”大漩涡喷出江面身体已到了极限.我一个不小心.脑袋竟“哐”地一声.硬生生地磕到顶上那张破旧的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