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挂墙头的女杀手 (龙门说书人)
- 类型:恐怖推理
- 作者:龙门说书人
- 入库:04.13
这边厢,正是桑香既嗔且妒之时,那边厢,兰若阁,阁内隔出的随安堂内,齐三公子正在案上审算近来的魏园杀人册子,已足足快一日了。下边端坐的魏园前十杀手,左右各五位,茶水冷了又上了热的,可迟迟不见齐三公子安排,薄、宁、阮三人最为着急,坐立不安的。
他们仨本还打算去看眼长得像谢阿弱的桑香呢,不好好训教她刀舞,怎么在三公子生辰大露一手?博得他高兴?只有三公子高兴了,他们日子才能好过些!毕竟这杀人的活儿也是千差万别,若被他使唤去奔赴了千里、只为杀个无名小卒,那不是冤枉憋屈得很?相反,若是被他派去杀个成名的英豪,揭开这些人伪善面目,那又是何等快意舒畅?
可今日齐三公子非但频频出错,甚至索性半天都不说话,只是在那儿用手肘枕着象白竹节臂搁,指上抬起蘸朱丹的紫毫笔,却怎么也不下判。
他一会皱起眉头,惹得座中十位杀手心上一紧;一会他又嘴角勾笑,使得众人又松了口气。这样提心吊胆了近一一整日了,议事之会却仍迟迟不散。
在魏园这委托人命的索魂文书上,本来该写上杀手名字并酬银,可齐三公子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只是空坐在那儿发呆。
此时论魏园众杀手,凤、谢二人已去,惟宁晓蝶资历最高,他亦觉得这三公子反常,岂止反常,简直像是疯魔了,不由轻声提醒道:
“三公子,午时已过,看这日头不一会就落下山了,您要是难以决断,不如先批几份来,容我等先琢磨一番。”
做杀手也是要脑子的,反复琢磨猎物的习性,方能定下何时杀人、何地杀人、如何杀人,才能一击致命。
齐三公子总算有些醒神,紫毫飞洒疾书去,宁晓蝶总算放了心,只是三公子将那命书抛向他,他接下一览时,脸上的笑已经全然挂不住了,不止宁晓蝶,这满堂十位杀手皆是莫名其妙。
只见那些命书上的杀手空栏,皆写了三个大字“谢阿弱”,死人也能从地底下爬出来杀人么?更气人的是,众杀手只见那酬金上,厚颜无耻地写了两个大字“肉偿”——齐三公子是想要爬上谢阿弱的床?还想让谢阿弱爬上他的床?这当中虽然没有分别,可是堂堂魏园之主怎么会想要和一个女鬼行房?
宁晓蝶及众位杀手已经不是一点点头疼了,皆是长吁短叹地领下命,纷纷起身告辞。才出了兰若阁,薄娘子就忍不住喃喃道:
“三郎他、他竟学那些多情种,为谢阿弱相思成疾!”
“岂止是相思成疾,简直是病入膏荒了!”阮娘亦忍不住郁闷。
薄娘子满脸忧容道:“三公子要是疯了,咱们这偌大的魏园岂不是要群龙无首?咱们几个岂不是又要分道扬镳、沦落天涯?”
“我可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难得找到一个安身之地,不会如丧家犬一般,况且咱们杀的都是恶人,挣的都是血汗银子!这等逍遥日子,江湖之大,除了魏园哪里还有呢?”阮娘难得说出心里话来。
还是宁晓蝶老成持重,道:
“那个叫桑香的姑娘,看她刀法底子,也像是有点武功的,不如将她好好训养一番,练一练冷泉剑法,再让她好好学谢阿弱的冷心冷面,也许能以假乱真。”
薄娘子亦狠下心肠道:“实在不成,我再往她背上划拉一刀子!”
阮娘也跟着凑热闹道:“再撒个谎说她失忆了,恐怕连三公子都看不出真假呢!”
这三人合计得热闹,坐在乐馆白玉台上的桑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以为是夜幕降临的冷风,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来,不再等了。
可是桑香一个人进屋躺在床上,非但是茶饭不思,甚至连觉也不想睡了,只是一直望着那床边桌案上,金盏烛火、纤细晃光,她今日如此盛妆,忽然很想让齐三公子也瞧上一瞧,他一定会吃惊的罢?桑香想到这,如情窦初开的小儿女一般,勿自含笑。
桑香终究忍不住!她从床上起身来,吹熄了烛火,又悄悄地溜出了乐馆,踏月直奔燕子坞去了。
全文免费阅读 29别有幽欢
燕子坞檐下,铁马当当地响,齐三公子在黑漆漆房里,搁臂枕着,半睡半眠在床上等着阿弱。
他苦等不来,心上似利物划过,才有些清醒就想起阿弱的身子——什么伤疤也无,魂魄倒是比肉身要光洁。他沉吟着,想起昨夜他抚过她每一寸,像是在抚柔滑的锦缎。齐三公子想念那手上的滋味,不禁碾转得愈苦——她什么时候才再来?难道还要再放飞些孔明灯?若是她肯再来,哪怕几千盏,为她祈福几万盏也嫌少。齐三公子为等阿弱今夜来,特意换了身喜庆的大红织金线卷云纹的锦衣,袖上绣了并蒂墨莲,若非嫌鸳鸯过于阴柔,他指不准就命人往前襟上绣了。爱恋痴迷时,总是反常,不管不顾地情到深处,直到心上生痛,才想着抽身而退,可惜为时已晚,只得陷在泥沼里,生受那一刹的喜乐、一刹的失落、一刹的怨怒、一刹的原宥,水火相济,神昏颠倒。
齐三公子以手加额,躺在床上,看着帐子顶处,他觉得自个儿头脑发热,好像病了,阿弱要再不来,他的滋味可不比死了好受!
似在如露如电的梦幻里,他终于听见了金铃细碎的鸣响,有人推门而入,他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身来,那个身影随铃铛声转眼几步就近了。一霎那人儿又娇又柔地扑在他怀里,他一时没料到阿弱这般情急,比他还天真难耐,想调侃她几句,可是他此刻满心欢喜,才不想用那些扫兴的话惊到她!
齐三公子抱着阿弱,闻见她身上的胭脂重香,摸到她身上衣裳繁繁复复的,不由含笑道:“你是因着为见我特意妆扮良久,所以才来晚了么?”
桑香不晓得是他魔障了,还是自个儿不忍心揭破,她亦怕他听出破绽来,所以半句话也不敢答他。
齐晏轻轻揽着她,共她横躺在床上,他不知信手从哪取来的夜明珠,桑香只察觉眼前忽有冷光照来,她忍不住轻轻皱眉,齐晏却哄她道:“又热又烫的烛火怕惊了你,所以我才备了这寒光明珠的,难道这么冷的光亮你也受不住么?”
桑香不是受不住,是怕光一照来,他这样聪明的人会看出她同那个阿弱的相异,到时他晓得她是个赝品,恐怕不止会生了怒气,只怕杀了她都不会心疼呢!
既来之,则安之,桑香的凝眉稍松懈了,齐晏这才放了心,手握着流转碧光泠泠的夜明珠来照阿弱的脸颊——她的发髻衩饰这样精致用心,浓妆华贵为悦己者容,是为了讨他欢心么?额上那瓣鹅黄腊梅,盛放在两颊的金钿之上,齐晏忍不住轻轻抬手,手儿在她的脸颊上抚着,极温柔道:
“我还从未见你弄妆,想不到原来这样好看,你这样子可万万不要被恶鬼瞧见,若他要你做他的新娘,一定要告诉我晓得,我到时哪怕为你死了,化作鬼魂同他大战,也要将我的阿弱抢回来。”
桑香听着这稀奇古怪的薄醋,不由扑哧一笑,她多想告诉他晓得,哪里会来恶鬼抢她作新娘,她只想做他的新娘。
那夜明珠的光彩,照亮桑香的笑颜,亦令她瞧见齐三公子的大红锦衣,是他为她作新郎一样的装扮么?那样热闹的红色,显得他不止清俊,更像是含着暖热的温情脉脉——是为弥补昨夜的春宵么?谁说魏园之主令人胆寒?他的心思细腻起来,竟与她不约而同——她不也是盼着令他瞧见她最华美清贵的样子?
齐三公子兴致愈深地把玩着那夜明珠,仿佛别有用心地又照上桑香的身子,身子上那些对襟、纱衣、织裙,在他眼中好看是好看,但在今夜都显得烦人多余呢。齐三公子只想看看珠光下他的阿弱,衣下的肌肤是不是真如雪缎子一般?
他眼里满满的不可忍耐,桑香又何偿不是如此?一夜春宵新欢,两夜春宵情老,她亦伶俐地晓得如何去轻解他的镂空金带钩,而不至于勾坏他的衣裳。在白日时时描摹的身体,何等熟悉?自然轻车熟路,罗裳轻解,行云流水——而身上何处最动情、最难承受,亦是映照得清晰。齐三公子将夜明珠松了手,那珠子在床上轻滚到一畔,满帐子的萤火光亮,一夜笼照着,笼照着他的挑弄、她的承欢,靡靡情磨,幽幽声咽,床帐子底鸳鸯好梦,愈比昨夜更肆无忌惮了……
一夜如晃舟颠簸,五更天时,桑香醒了过来,只是身上愈发懒了,她看着三公子睡颜,毫无心计的模样,她忍不住想在他额上落吻,可是不一会就要天亮了,再缠绵悱恻的,他要是醒转了,她可就有烦恼受了。像是不经意吃情花,不经意上了瘾。桑香一边拉拢衣裳,一边悔恼着,正要轻轻下床,谁料她略一扯动,却发现自个儿腕上缠绕红绳络,另一端正缠在齐三公子的腕上,不知被谁狠狠地打了死结,没有剪子任谁也解不开。
她忍不住回眸看齐三公子一眼,竟不知昨夜他是在何时为两人缚上这红绳的?是在她睡着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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