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观音又是什么?”郭通不解。
沈白便把昨夜钱钧对二人所说的二十年前的旧事对郭通大致讲了讲,郭通听后双眉紧锁道:“原来二十年前钱老板还有过这样一段往事。不对啊,如果那金夫人已被马贼杀死的话,那登门自称金巧巧的两名女子又是何人啊?”
沈白闻言点点头,“郭大人,这两名女子的身份就是我们接下来要查的重点。这凶手在死者身上写了这几个字,显然是知晓当年马贼事件的内幕,并以此为要挟让钱老爷上吊自尽,而随后凶手又按照自己预先的想法将钱老爷摆成踏水上吊的诡异现场,当然钱老爷已死,他自然不会被自己死后的样子吓到,但是活着的某人却会因此而十分恐惧惊慌,就如刚刚狂态百出的钱夫人一般。”
陆元青不紧不慢道:“凶手在钱老爷身上写了血玉观音几个字,明摆着是告诉钱府中人他是为了当年马贼一事而来,而钱老爷显然成了报复的目标,钱老爷一家当年幸免于难,那么郭大人还猜不到这凶手是为了谁来复仇的吗?”
“金永年?”
“不错,当年最惨的莫过于金永年一家,尤其是金永年的妻子即将临盆却被马贼一刀贯胸,如果当年那腹中婴孩真的被生了下来,那么他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呢?”
“要报仇也该去找马贼啊,怎么会找上钱老板呢?”郭通道。
“那只能说明对于当年的真相,钱老爷还有所隐瞒,他所说的并非全部都是实情。”沈白道。
“难怪刚刚钱夫人神情如此慌乱,本官还当她是伤心过度,原来是害怕所致。那么凶手下一个要杀的人是她吗?”
“如果真是为了报仇而来,那么钱府中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人。”
见郭通闻言皱眉,沈白继续道:“如此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这金巧巧的真假身份是个关键。”
“对啊。”郭通恍然大悟,“如果这金巧巧真是那金永年的女儿,那么她不就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可是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金巧巧呢?”
陆元青微微一笑,“郭大人似乎忘了那被我二人带回衙门的冯义啊,他不是受了金巧巧的指使,去客栈中取回衣服的吗?不妨做个钓饵。”见郭通点头,才又道:“钱夫人作为当年的幸存者,既然这么害怕这个杀人的‘鬼’,想必对于当年的真相会有一些不同的见解。”
腹中妻(8)是非颠倒
只是当陆元青和沈白登门时,钱夫人却以身体不适为由让二人吃了闭门羹。
“看来这位钱夫人是什么都不肯说了?”陆元青摇摇头。
“不知道郭大人跟踪冯义那边的结果如何?”反正待在钱府也没有收获,沈白便拉着陆元青出了钱府,直奔桃源县县衙。
只是刚走出没几步,却见身后驶过一辆马车。这几日二人住在钱府自然知道这是钱府的马车,对视一眼,便跟在了后面。街上人多,马车走得极慢,拐了几个弯,便在一家布庄门前停了下来,而从马车里走下来的人竟是钱府中的丫鬟小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小红姑娘是在二夫人跟前伺候的。”陆元青在沈白耳旁低语。
“元青怎么会记错?这姑娘就是伺候二夫人的。”沈白调笑陆元青。只见那小红和掌柜的说了几句话,那掌柜的便递给了小红一个蓝皮包袱。
小红接了包袱也未停留,返身上了马车,那马车便沿着原路返回去了。
陆元青想了想,便和沈白道:“大人去桃源县县衙吧,我返回钱府。”
沈白想想也好,便和陆元青分头行动。
进了钱府,那小红下了车,便一路向内院走去。陆元青见左右无人注意也偷偷跟上去。总觉得从钱老爷死后,这整个钱府便死一般寂静,很少看到有人独自在府中闲晃,看来大家都很怕死,也很怕鬼。
走在前面的小红鬼鬼祟祟的,直到快走到二夫人的院落时,还在不住回头张望。陆元青见她进了屋,便偷偷地绕到了后窗听屋内人说些什么。
“夫人,东西在这里。”是小红的声音。
“放下吧,你去做事吧,今天的事……”
“奴婢一个字都不会说。”小红慌忙保证。
“傻孩子,慌什么,我只是想说辛苦你了。”二夫人的声音和大夫人的尖厉不同,自有一股亲切和温婉。
开门声响过,屋内一片安宁。
陆元青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屋内,却见二夫人根本没有理会放在面前的蓝皮包袱,只是径直走到了床头,摸了摸睡在床上的一双孩子的额头,“娘这一生早就没有任何指望了,唯一放心不下你们,如果今夜她不与我善了,我便……”
话未说完,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二夫人,是我。”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陆元青正在想,却听二夫人柔声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个男人,钱忠。
钱忠走进了二夫人的房间,而且没有避讳地关上了房门。陆元青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大白天的,你怎么就敢叫我来?”听钱忠的口气不像是个下人对夫人的口气,倒像是寻常夫妻间的轻声埋怨。
“事到如今,老爷已经死了,你竟然还能沉得住气?”二夫人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安的恼意。
“不然又能如何?”
“那女人来找我了。”
“谁?”钱忠一惊。
“金巧巧。”二夫人的声音中有一种冰冷的死气随着她的话语蔓延开来,“她和我谈了一笔交易。”
“她……她想干什么?”钱忠彻底慌了。
“她说当年的事她可以放过我,但是我也要为她做一件事。”
“什么事?”
二夫人忽然吸了吸鼻子,声音蓦地哽咽起来,“忠哥,这么多年虽然你我享尽了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可是我从来没有一晚能睡得安稳,我害怕报应,我更怕这报应会应在咱们孩子身上。”她无限凄惶地看了一眼安然睡在床上的一双儿女,“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现在就带着孩子走,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以何种理由,总之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你在说什么啊?”钱忠激动地晃着她的肩膀,“那你呢?你怎么办?如嫣,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如今老爷死了,我们只要耐心等待……”
“你住口!”二夫人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你还在奢望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难道不明白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哪怕过去二十年,噩梦仍旧不会放过你吗?”她抓紧钱忠的衣袖咬牙切齿,“老爷死了!你知不知道老爷死了!我们再贪心下去,我们也会死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二夫人忽然大哭起来,“我宁可如今仍旧只是个丫鬟,你永远只是个书童。我宁可死在二十年前的那一晚,再也不要醒来……我希望我的痛苦从我这里终止,不要牵连我的孩子们。”她哭得泣不成声,“忠哥,如果这些年你对我还有情意的话,你就带着孩子们走吧,求你了!”
“其实想要保命也没有那么难的,只要你们愿意说实话。”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屋里的两个人吓得魂不附体,在两人直勾勾的盯视下,陆元青满是歉意地走进了二夫人的房间。
直到陆元青走进了房间并关上门后,二夫人才恍然回神,“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乃是郭大人受命,受钱老爷之托,来调查那两位自称金巧巧的姑娘的真实身份。”陆元青娓娓道来,不急不躁。
“原来你是……”二夫人忽然凄然一笑,“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关于二十年前的真相,在下很好奇,相信二夫人愿意如实相告。”
二夫人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她神经质地握了握手指,才低声道:“我知道是谁杀了老爷。”
“谁?”陆元青好奇。
“索命冤魂……那死不瞑目的金夫人。”
“金夫人?”陆元青微微沉吟,“是那位玉器商人金永年的夫人秦氏?”
“你怎么知道金永年的夫人叫秦氏?”二夫人十分惊讶。
“钱老爷曾和我提起过当年的事,他说他亲眼看到金永年的夫人秦氏死在了他的面前。”
“哈哈……”二夫人忽然冷笑起来,她望了一眼管家钱忠,“忠哥,你听到了吗?他自己都承认了,我们还瞒什么?”她一边说一边又看向陆元青,“从那两个自称金巧巧的丫头登门开始,不,从第一个金巧巧手持当年的信物找上门来时,老爷就没有一刻安宁日子过了。因为当年他眼睁睁看着死在他面前的金夫人哪来的女儿呢?可是他又不敢声张,因为他害怕,哈哈哈。”
看来钱老爷说金夫人的死乃是他亲眼所见,此言不假。但是观二夫人的态度,他却觉得此事仍大有蹊跷,“既然明知道那金永年的夫人已死,为什么不直接戳穿那两个假金巧巧的骗子戏码呢?”
“因为老爷做了亏心事啊。”二夫人诡异一笑,“他怕金巧巧是鬼,登门找他索命的。”
“索命?”陆元青咀嚼这两个字,“就算真的有鬼,为何要找钱老爷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