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没想到马中举偷窥的目的竟是出于好意,每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为了掩饰尴尬,罗川海气哼哼地甩了甩手:“如今我们来了,宫黎缘的安危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会看好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你们?”马中举苍白的脸露出讥诮的笑容,“梁鸿宇是怎么上的西山?同床共枕的宫黎缘发现他离开了吗?连身边的人都察觉不到,各住一间房的你们怎么察觉?”
我们都是一愣,这倒是个问题。
“我们晚上站岗!”罗川海说。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什么了。”马中举缓缓站起身,说,“我……咳咳……可以走了吧。”
罗川海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马中举走到门口,回头向宫黎缘说:“你……多加小心。那个……我对你一见钟情,希望你……考虑一下……”
鸿宇哥尸骨未寒,马中举便惦记上了宫黎缘,临走时还赤裸裸地表白一下,我顿时大怒,冲上前去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滚吧你!”
马中举飞出门外,急抢几步,方才站稳,旋即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回头凝视我,苍白的脸竟然浮现出怨毒神色。
我冷笑:“不服?”
马中举冷哼一声,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第十章 夜出
得知鸿宇哥遇害并非人为所致,宫黎缘更加憔悴。她的心思不难揣摩,几乎和我一般无二。我们都想找出杀害鸿宇哥的凶手,给他一个交代,让他瞑目。也许在她看来,如果引诱鸿宇哥上西山的是人,调查还能顺利一些。可如果是山神这种超出她认知的东西,调查则无从下手。找不出凶手,鸿宇哥就不能安心。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鸿宇哥的心结,却知道这是宫黎缘的心结。
琢磨着她的心思,我暗暗感动,宫黎缘对鸿宇哥的情谊,已然到了让我不得不羡慕、不得不嫉妒、不得不赞美的程度。
罗川海对马中举的话半信半疑,但不难从他表情看出,他其实信了大半,而且茫然不知所措。他有些地方和鸿宇哥很像,比如豪爽、勇敢、自信。但不得不说,鸿宇哥每点都比他强上一分。
这就是两人的差别。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低沉。
我瞄了一眼语慈姐,从她脸上看到了无奈,其实我也很无奈。来到马家村之前,察觉鸿宇哥被害的事件背后有异数的影子,我们便商量如何对罗川海进行隐瞒。哪知道刚到大宅院,就遇见了宫黎缘,更是得知她被偷窥的事情。结果抓住马中举后,从他嘴里掏出想象不到的话,而这些话,如数钻进了罗川海和宫黎缘的耳中。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我们意料,已经不在掌控之中。
对他们进行隐瞒的计划告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量让他们少接触猎异行动。
“我们该怎么做?”罗川海脸上带着犹豫,问道。
“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说,“咱们派设岗哨,一旦发现有人晚上离开自己房间,马上阻止。”
罗川海说:“也只能如此,今晚我来站岗。”
“我来。”我说,“折腾了一晚上,你们都累了。我刚才睡了一觉,现在很精神。”
罗川海急了:“还是我来……”
我打断他的话:“你们都没睡觉,精神状态很差,万一不小心打盹,放跑了被引诱的人,就麻烦了。所以还是让精神饱满的我来吧,别争了,就这么定了。”
罗川海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你来?”语慈姐不放心地问。
“我来。”我说,“语慈姐,你和嫂子睡在一个房间,以防万一。”
“好。”语慈姐扭头对宫黎缘说,“嫂子,咱们睡觉之前找绳子把手腕绑在一起,虽然不太舒服,但至少安全。”
“好的。”宫黎缘点了下头,然后对我说,“小心点。”
“放心吧,我没问题的。”我拍了拍胸脯。
随后,罗川海回到自己房间,语慈姐和宫黎缘同住在1号客房。我则把椅子搬到房间门口,稳稳坐下。借助我房间透出的光亮,东小院的一切尽收眼底。我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吞云吐雾,故作满脸惬意。
我不得不做出这种表情,因为我很害怕。
我从小畏惧黑暗,哪怕身处光亮中,看到远处的黑暗,也会莫名其妙的恐惧。具体症状表现为头皮发麻、脸皮发僵、心跳加速、后脊发凉、腿肚抽筋。此时此刻,我就处于这种状态。
每当在黑夜里恐惧,我便会疯狂抽烟。
我一直坚信一个自己琢磨出来的幼稚理论:我的烟头带着火星,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应该喜欢黑暗而不是火和光,所以我抽烟时应该很安全,因为怕火和光的东西都不敢靠近我。
寒冬里的夜风并不大,轻轻地从院子里向我扑来,好像恶魔的呼吸,企图用冰冷的气把我冻僵,然后在我不能动弹的时候一口把我吞掉。
“幸好我穿得多,不怕冷。”我在心里如是对自己说。
左右看了看,罗川海和宫黎缘的房间都熄了灯,为了给我壮胆,语慈姐的房间灯没有关,门也大敞四开。看来她对我有了几分了解,知道我是胆小鬼,才故意这么做。没想到这位性格多变的女孩,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一根烟抽完,我又点燃一根,吐出一口浓浓的白烟,想象着用白烟和冰冷的夜风作对。
“夏凉……夏凉……夏凉……”一个慢悠悠的声音突然钻进我耳朵,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惊得差点把烟掉在地上,左右环顾,不见人影。一股寒气顿时在后背翻滚。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到鲁迅先生的那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提到的美女蛇,说半夜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要答应,那是美女蛇的诡计。一旦应声,便会被吃掉。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战。
“夏凉……夏凉……夏凉……”慢悠悠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回荡,根本辨别不出声音来向。
我小心翼翼地查看目所能及的墙头,没发现人影,更别提露着漂亮脸蛋的美女蛇了。
“是幻听,一定是幻听。”我对自己喃喃说,“一旦心生恐惧,就会产生幻视、幻听,这……这是哪本恐怖小说中提到的?哦……我忘了,但这是非常有道理的。”
这个时候,不得不发扬一下“阿Q精神”,否则我怕自己会被吓得尿在裤裆里。
安慰完自己,我哆哆嗦嗦地抽了口烟。
“夏凉……夏凉……夏凉……”声音并不大,但冲击着我的听觉神经,我最终没控制住,指间的烟掉在了地上。
我急忙踩灭烟头,然后又掏出一支烟点燃。狠狠抽了一大口,心中恐惧这才退去小半。
我心想:在孤儿院,荆叔叔和易阿姨偶尔会叫我“夏凉”,平时都喜欢叫我“小凉”;小默则一直叫我“哥”;其他孤儿院阿姨们则喜欢开玩笑地叫我“凉子”,重音在后。我不喜欢他们这么叫我,好像在叫一个日本娘们;至于孤儿院其他小朋友,都叫我“夏凉哥”,因为我比他们大很多,对他们很照顾。
至于鸿宇哥,他最爱用叫太监的轻蔑语气叫我“小凉子”。我为此反抗过很多次,却总是败在他拳脚之下。要知道,鸿宇哥的体格比罗川海还要好,我根本不是对手。武力解决不了,我曾希望用语言反抗,仍是失败。因为鸿宇哥为人开朗,口才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倍。
我从不嫉妒鸿宇哥的优点,因为我觉得像他那样活着很累。没办法,我们性格相差极大,我理解不了他,他也理解不了我。
尽管性格不符,我们却是最好的兄弟。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我们会比亲兄弟还亲,他想了想,说大概是缘分吧。
我觉得有理,补充了一句:“是兄弟的缘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误会形影不离的我们是“玻璃”。
想到鸿宇哥,我心中黯然。从他上大学以后,我便很少见到他。一年也就见两会,他每次寒暑假回来,都只在孤儿院呆三四天,然后匆匆离去。他在大学附近找了份兼职,干得很不错,每个假期都有五六千的收入。
我羡慕他赚钱的能力。
而今,他走了,彻底的走了,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年轻就死去,从没想我这么早就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
我要报仇,为鸿宇哥报仇!
耳边“夏凉”的声音忽然顿住,两三秒后,又慢慢悠悠地响起,这次不再喊“夏凉”,而是“小凉子”。最让我心慌的是,那语气和鸿宇哥生前喊我的语气一般无二!
这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放心地打量宅院的围墙,并没发现不妥。
我心慌意乱地用力吸了口烟,嘴巴一张,一团浑浊的白眼翻滚着飘荡起来,挡住了我的视线。一丝白眼钻进了我的眼睛,针扎的疼痛感让我不得不闭上眼,伸手用力揉搓。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流出,争先恐后地挣脱出泪腺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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