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中,数百条鬼藤在不停地扭动,在被烧焦的过程中,偶尔还发出一种颇为刺耳的‘叽叽’之声,仿佛真的具有生命一般。
眼看火势越烧越猛,季玟慧担心会引起大规模的森林火灾,便拉着我的衣角紧张地说道:“这火烧得太凶了,照这个烧法,会不会波及到整片森林啊?”
她的这番顾虑我早在确定火攻之前就已经想到,考虑到这座山峰的地势特殊,周围几百米内没有其他山峰与之相连。而且其周边除了低低的矮草和寥寥几株树木之外,并没有非常密集的树林或是灌木丛,因此火焰蔓延的几率会非常小。
再者,整座山峰上的植被繁茂,不仅过于茁壮,且茂密的程度可谓离奇。由于每一株植物之中都含有大量的水分,因此对于火势蔓延来说也是一大阻碍。如今的燃烧态势虽说显得甚为恐怖,但这只是大量的汽油在产生作用,等到汽油被燃尽之后,火势就会在茂密的植被之中逐步熄灭了。
听过我的解释以后,季玟慧这才稍显放心。我正要让她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会儿,却见她甚是反常地整了整衣衫,紧跟着忽然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抓起我的一只手紧紧握住,细声细气地甜声说道:“鸣添,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尽管她的这番举动令我极为受用,但心里却也是惊讶万分。季玟慧向来稳重腼腆,平时当着外人拉拉手都会脸红,怎么今天在这样的场合下会如此大胆?
正诧异间,忽然觉得手心里有硬物触碰,细加辨别,像是一块很小的木片。我猛然惊醒,意识到季玟慧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传递信息,急忙紧紧地将他搂在怀中,同时顺手将她递给我的东西塞进了衣服里面。
两个人假戏真做地亲昵了一阵,随后便肩并着肩坐在地上假装看火。我背对着众人,一边装模作样地和季玟慧谈谈说说,一边悄悄掏出怀中的木片,托在手里斜眼观瞧。一看之下,原来季玟慧交给我的是一块很小的树皮,在树皮内侧,有一行用指甲抠出的娟秀小字:“普兹阿萨没有死。”
看到这几个字,我浑身立时如同触电一般,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一时之间脑子里面乱成一片。
我此前曾经做过大量的推论,从种种迹象来判断,普兹阿萨应该是自己了结了生命,将《镇魂谱》一书带入了墓中。后续的许多推断,也均是由这一环节而逐渐衍生出来的。而如今季玟慧却告诉我普兹阿萨并没有死,这又意味着什么?我的推论明显出现了严重的错误,会不会整件事情都和我想象的大相径庭?
我急于知道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只是碍于高琳以及众多血妖就窥伺在我们的身后,我不敢把话说得太明,只得用另一种方式向季玟慧问道:“玟慧,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如果等事情结束了,就和我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你说,咱们去过那么多地方,到底哪里才适合咱们隐居呢?”
这句话是我信口胡言,我们从来没有谈及过隐居的话题。季玟慧和我心有灵犀,立刻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我是在问她,如果普兹阿萨没有死,那么它到底隐藏在了什么地方?
而后她眼含深意地柔声说道:“我觉得这片森林就很不错啊,咱们找个山洞在里面住着。对了,丁二说过的那个山洞,就是门口有一个雕像的那个,找一个那样的就挺好的,又大又宽敞,还冬暖夏凉。”
王子听到我们的对话,颇为好奇地走了过来,一脸茫然地咧嘴问道:“老谢,玟慧,你们俩吃拧了吧?好不央儿的跑山洞里面住什么?在这鬼地方还没待够啊?还打算一辈子在这儿扎根儿啦?”
我耳中听到了他的问话,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回答他。因为此时的我,早已变得呆滞木讷,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愣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着什么,对身边所发生的事情也浑然不觉。
此刻,我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以前的,现在的,我所得到过的全部线索都一条条地排列了出来。本已成型的一番推论,也被我彻底打成零碎的碎片,再结合季玟慧适才给出的答案,重新进行分析和整合。
季玟慧刚才的话已经说得相当明显,普兹阿萨并没有死去,而是躲在这片森林之中,并且就是那座石像所面对的山洞中隐藏不出。
普兹阿萨到底是否已经死去,九隆王始终都抱有怀疑的态度。我一只以为,九隆王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顾虑,只是因为他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普兹阿萨其实早就已经自行了断了。
杞澜和慧灵二人所得到的《镇魂谱》,是在一座坟墓之中偶然得到。根据这条线索,我曾经臆断普兹阿萨由于承受不住心中的罪孽感,最终选择了终结自己的生命。杞澜和慧灵二人挖掘的坟墓,里面埋葬的或许就是普兹阿萨。
然而当我得知普兹阿萨其实没有死去的消息后,我突然想到,杞澜在临死前所写的《澜心叙》中并没有提到过有关坟墓中死人的细节。那也就是说,那座坟墓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一座空坟,普兹阿萨根本就没有躺在里面。
慧灵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镇魂谱》一书烂熟于胸,并且其领悟的境界已经超出了书中的范畴,这是不是可以假设,慧灵的聪明睿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因素,他之所以能够将复杂玄奥的《镇魂谱》以及血妖一族的全部秘密都迅速掌握,最主要的原因是由于普兹阿萨始终都陪伴在慧灵的身边进行讲解和指导呢?
假如普兹阿萨当真归顺到了慧灵的麾下,那么,我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答案就是,山洞中的那个骨魔,其实就是普兹阿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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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天梯
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猜测,完全是因为一句奇怪的话语给了我启示。记得吴真恩曾经告诉过我们,当时他们四兄弟找到骨魔所在的那个洞穴时,老二吴真义偶然在洞口石像的脚下发现了一段古彝文石刻。
翻译过后,那句话的大意为:“人之秉性,是与生俱来的,即便想改也很难改掉。背叛,对你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念在旧日的情分上,以及你对我的恩德,我将不对你赶尽杀绝,这个所在,就是你永远的归宿。如果被我知道你离开了此地,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如今神器已经被我收入囊中,你盗走的东西,恐怕永远都不会派上用场了。”
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洞中之人听的,只是我始终都没有想到普兹阿萨居然还活着,因此也没有把这个人的身份联系到普兹阿萨的身上。如今,季玟慧已经给出了明确的信息,普兹阿萨并没有自杀,至少在那个时期,他还好端端地活在世上。
如果洞中之人真的是普兹阿萨,那么慧灵留下的这句话也就能够解释的通了。或许是出于某种原因,普兹阿萨决定不再继续辅佐慧灵王,正如他当年背叛九隆那样,又盗取了魙齿从慧灵的眼皮底下悄悄溜走了。也正因如此,慧灵才会说出那句:“背叛,对你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也许慧灵还念及着普兹阿萨赠书、解书以及辅佐自己的这份情谊,同时也忌惮着普兹阿萨强大的能力,因此才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只是立下一尊石像作为警告,其中也有羞辱和激怒对方的含义。
自此,普兹阿萨被困在了洞中,出不得洞去,自然也无法逃离此地。最终,他在精力耗尽之际进入了长眠的状态,如果没有鲜血的激活,他将永世都保持着一具死尸的状态。
可是,普兹为什么要再次选择背叛呢?他当初背叛九隆是出于一份对人世的担忧,背叛慧灵又是为了什么?莫非慧灵也表现出了凶残暴戾的一面,让普兹阿萨再次对其大失所望,不得不选择盗齿逃离么?
正思量间,就在这时,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孙悟正踱着步子向我走来:“谢老弟,火势小了,咱们是不是这就出发?”
我急忙停住了思绪,抬眼向前方看去。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在汽油、酒精燃尽以后,火焰便逐渐失去了威力,开始迅速减弱甚至熄灭。尽管有些地方仍旧还在不断蔓延,但就其周围植物的茂密程度来看,至多再烧上半个小时,这火头也必然可以完全止住了。
我急于进山救人,无暇再去考虑普兹阿萨的问题。眼见山上的植被已烧掉大半,即便山峰的上部仍有鬼藤存在,介于其位置与地面相距太远,也不会再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了。就现状来看,山脚下基本可以确定是安全的。
于是我站起身来,和胡、王二人商议了几句,随后便示意孙悟可以出发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接近着山峰,每踏出一步都会凝神静气地观察好久,这一小段距离,当真比马拉松还要显得更加漫长。
好在鬼藤已除,一路上再没遇到什么危险。众人一直走到山壁的跟前,这才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来到近处,只见山壁上果真有一处凹陷的地方,形呈拱状,一分为二,中间还留有一条能容一人进出的缝隙。很明显,这是一道高大的石门。只不过这山门的石材与山壁一致,颜色统一,很难被人一眼看出这石门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