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中夹裹着黄沙越刮越大,越卷越烈。被击倒在地的沙人,刚化做作泥尘便被五股罡风分别吸走,漫卷在飞速旋转的罡风之内,竟无法再复凝成沙人。
“大胜,后撤!”索达向我喊道。
听到索达的明示,见到罡风的威力后,我和阮途、黄术及手下人相互掩护,分批撤退。
越过半仙插在地上的七星宝剑,众人全部后撤到半仙和索达身后。
前面战场上的沙人则全部陷入了天罡风阵之中。
猛烈的罡风旋转着,天地间一片昏暗,五股微缩的风暴像五把利刃,将沙人裂割、粉化,未待其重新汇聚,便被卷入罡风中……
众人心态稍安,疲乏至极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场景。
突然,中间余下的四个沙人,头部血色的眼睛光芒大盛。竟同时冲向一起喉咙中发出低沉、阴森的吼叫声,血灵在头部汇成一只独眼,红艳*人。
独眼沙人停顿片刻,便自杀般地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旋风。
巨大的身体竟从旋风中横穿而过,一瞬间,沙人的身体竟然又高大了许多。
而原本旋风中携裹的沙尘,竟然被独眼沙人全部带走,成为其身体的一部分。
独眼沙人左冲右突,追逐着五股旋风。每当从一股旋风冲出的一瞬,身形便高大许多,眼中的血色便更盛几分。
很快,索达祭起的五股罡风,只是勿自旋转,其间竟无一粒沙尘携裹。
“吼……”
汇聚了几乎所有沙尘的沙人,筑成了一个巨人,头上的巨大诡异的血色独眼,恶毒地死死地盯着下面的众人,好像一口要将所有人吞噬一般。
索达脸色剧变,胸口起伏不定,神情顿时委蘼下来。
半仙和索达身后的众人也面如死灰,大难临头。
“还有多少弹药?”半仙转头向索达的随从问道。
“这……我马上清点一下……”随从脸色犹疑不定地说道。心里却想,半仙也许被沙巨人吓昏了头,千钧一发,这子弹还有什么用!
“我是问燃烧弹还有没有?!还有多少?!”半仙看出随从的意思,厉声喝问道。
“只剩下三发!”随从马上接口说道。
咚!
咚!
巨大的沙人一步步向我们走来,每走一步,地面都震颤一下,每一步的声响就像敲在胸口一般,压抑、震慑、恐惧,仿佛世界末日真的来临!
半仙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七星宝剑,凭借多年修炼的神通,左手连续结出手印,催动着七星宝剑,大喝一声“凝”!
同时,将七星宝剑投向巨大的沙人。
宝剑以一道肉眼难辨的速度飞了出去,插进巨大沙人的腹部。
此时,半仙双目如炬,左手捏诀,右手五指张开前伸,“通幽洞微”、“默运虚元”,催动着宝剑。
沙巨人显然没有把这柄剑当做一回事,但身体却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竟也无法再化做流沙遁化。
随着半仙不断结出的手印,插在沙巨人腹部的宝剑剑身上,竟游离出“乾、坤、坎、离、艮、震、巽、兑”篆体咒文,分布在沙巨人的身体各个部位。
索达与半仙心神意动,如有灵犀。见半仙定住了沙巨人,索达即刻领会了半仙的意图。
“天罡!地煞!敕!”索达大声喝道,催动手中擎着的血色宝珠法器。
原本围绕沙巨人的五股旋风,忽而合五为一。衍生成更大的天罡风暴,将沙巨人“大胜,燃烧弹!”半仙向我大声说道。
“轰、轰、轰!”
三发高凝压缩燃烧弹,分别射入沙巨人的头部、前胸和腹部。
顿时,火焰冲天,黑烟缭绕,沙巨人在罡风中左冲右突,巨大的血色独眼不断变幻成各种形状,却始终无法摆脱半仙七星宝剑的压制、罡风的包围,连想化做流沙逃遁也不成。
此时,耳边尽是罡风猛烈的呼呼声、燃烧火焰的噼啪声、沙巨人痛苦低沉的吼叫声……
大火足足燃烧了二十多分钟,方才熄灭。
被血灵携裹的流沙化做了沙巨人,脚下只余有遍地高低不平的砾石,石头的缝隙里,如被清水洗涮过似的,竟没有一粒沙尘。
我和阮途带手下走上前去察看,遍地都是被烧成一块一块的黑糊糊的胶状物质。血灵、流沙、沙巨人,都已神形俱灭。
“看来,再烧一会儿,这些就烧成玻璃了!”我故作轻松地对阮途说道。
既破了法阵,众人顾不得再多做休息,继续前行。又回到了刚才后撤的地方,金佛殿的大殿前。
阮途长出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悦耳、浑厚、宛转悠扬……
“是梵音……”索达说道。
“暮色梵音,末日来临!”半仙脸色骤然大变……
☆、第十一章 第六节 暮色梵音
众人自打进到金佛殿以来,几乎是步步凶险,说不上有多少次转到鬼门关。顶住腥风血雨,全凭半仙与索达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才险险逢凶化吉。
此时,淡淡的雾霭尽散,月华如水,大漠的月亮又圆又大,将银辉倾泄下来,整个金佛殿都淋浴在光华之下。
悠扬传来的诵经理佛的梵音,清丽、和雅、抑扬,歌佛咏法,音韵屈曲升降,甚深如雷,清彻远播,闻而悦乐。听之如鹤鸣九皋、林籁泉韵。
金佛大殿里金光四射,香烟缭绕,钟鼓齐鸣,诵经、佛号,祥瑞五色之云,佛光普照。金佛殿果真名不虚传。
此时,我感觉疲乏的身体有说不出的舒畅,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张大了在呼吸,过去的几十年岁月就在脑海中一一闪现,有悲伤、有喜悦、有恐惧、有无奈,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耳边传来的梵音,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我有一种灵光闪现的感觉,灵台清明,大彻大悟……
双膝一软,就要跪倒下拜……
“大胜,醒一醒!”
忽然好像听到是半仙的声音,同时,耳朵也被什么东西塞住了。
猛然间清醒过来,见半仙一边用力拽住我和阮途,一边撕下衣角,团成小球塞进我们耳朵里。
时间已是深夜,半空中只有一轮弯月投下惨白的、幽幽的光线。金壁辉煌的金佛大殿,仍然是阴冷无比、暗含杀机。什么暮鼓晨钟、佛光、祥瑞,一切皆为虚幻。
而身边的众人却仍沉浸在梵音中陶醉不已,大悲大喜,或顿足捶胸大叫自己罪孽深重,或匍匐跪拜、痛哭流涕,或双目无神、神情漠然地向大殿走去。
纵然半仙、索达又喊又拽,仍不能阻止几十人的队伍。
我按了按塞在耳朵里的破布团,稳了稳心神,一把抓住走到我身边的黄世,刚要去捂住他的耳朵,忽然仿佛又听隐约的梵音,轻扬、和雅,瞬间使人清醒宁静的声音。
刚一分神,感觉手上的力道一轻,黄世挣脱我的手,痴呆了一般一步步向前走去。
我刚想喊住黄世,耳边又传来诛心一般悠扬、微妙音声,好像我的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在同我相抗,仿佛进入了梦魇状态一样,一切都那么的朦胧、舒缓,又无法抗拒,努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趁着还余着仅有的一丝清醒,我咬紧牙关,拔出匕首,插入自己的大腿……
“啊!”巨烈的疼痛刺激着我全身所有的神经,我忍不住惨叫一声。
周围的情况却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四十余人的队伍,已没有任何章法地乱成一锅粥,分散在金佛大殿前面,或哭、或笑、或跪地膜拜、或一动不动半仙和索达两人,也盘坐在地上,紧闭双眼,口中念诵着什么。记起以前听半仙说过,越是精通此道之人,同样劫难前,所受的压抑和打击越深。
见两人蹙眉闭目、苦不堪言的样子,显然是在运功自保,再救援别人已经指望不上了。
腿上的疼痛持续袭来,蓦地,抓着匕首的胳膊肘儿,碰到了挂在腰间的手雷。
心随意动,事急从权,我不假思索摘下腰上的五个手雷,快步跑向金佛殿。
才一抬脚,腿上一阵巨痛传来。
好在有疼痛感冲淡了梵音的侵扰。我咬紧牙关,一只腿用力,受伤的腿轻点地面,连跳带跑地冲到金佛殿前。解下鞋带,将五只手雷绑在一起,一口气将引扣全部拉开,猛地挥起右臂,将绑好的五只手雷扔进金佛殿中……
“轰!”
地面一阵颤动,巨大的爆炸将金佛大殿入口炸得稀烂。大殿顶层坍塌,墙倒柱折,砖石横飞。浓浓的硝烟腾起,直冲夜空……
众人瞬时从爆炸声中清醒过来,痴傻了一般望着前方原本佛光万丈、金碧辉煌的金佛殿,此时已是墙倒屋塌,一片废墟,一付不相信自己眼睛的神情,竟然无法分清此梦或彼现实?!仍处于一种迷蒙的状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