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他也是将稚嫩的脸蛋紧紧的贴在窗户玻璃上，有时候是渴望母亲快些回家来，有时候是担扰的听着父母之间激烈的争吵，有时候是偷偷的把充满恨意的目光投向后妈的背影，有时候是呆呆的绝望的看着窗外，那个他应该叫做父亲的人毒瘾发作，发疯似的破坏着家里的家具……从那种阴暗环境中清醒过来的木子，自幼对血液有一种恐惧感，还记得当初母亲咳血而逝的时候，他看到母亲嘴角那鲜红的血迹，曾当场吓得晕倒过去……那时候的木子，包括后来立志要杀人为母亲报仇，为自己寻求摆脱的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端着红酒坐到这里，坐到这一晚上要付八百元房费的房间里，等待着和美丽的无可挑剔的女友亲热，而且，还是在刚刚策划意外杀掉人之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杀人，死亡，对木子来说，已经变得如此接近，如此熟悉。老大、马六、刘杰、米娜、文俊……这些人在自己的策划下，一个个的死去，木子对此感到的不再是恐惧和慨叹，而是令人惊讶的平静，甚至，还有淡淡的兴奋！杀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他习以为常的事情，甚至，成了他不多的兴趣之一……
木子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忽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血。
更奇怪的是，这种感觉不仅不让他感到难过，而且带给他清醒，带给他刺激。
我变得血腥了吗？变得残忍了吗？心理变态了吗……
木子呆呆的看着空空荡荡的酒杯，脸上露出苦笑。
就在这时，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响起来，这时QQ来信息的声音。用QQ联络，是欧阳六教给他的内容之一。从第一次尝试着使用这憨态可掬的小企鹅开始，他就深深的喜欢上了这种联系方式。实在是太方便了。以至于现在，QQ联络，已经成了他主要的接单方式之一。他的昵称，就是黑白无常！
木子放下酒杯，来到电脑前，点开窗口，查看那跳动着的头像。
是他，那个昵称为“零下”的人，在前几天文俊的计划还没有开始施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QQ上找到了木子，说要木子杀掉一个人，这个人，是他的前女友，名字叫何丽。
零下：黑白无常，何丽回来了。
木子敲击键盘，电脑上很快出现他的回复：知道了。你希望什么时候动手。
零下：越快越好，我恨不能马上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黑白无常：恨意越浓的时候，脑子就会越乱。希望你能冷静下来，把所有你了解的关于何丽的情况，统统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零下：我是医生，这点我明白。
黑白无常：那就好。既然你是医生，那么，何丽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后，她有什么病症，或者对什么药物过敏之类，你应该很了解？
零下：是很了解，不过也许会让你失望，她的体质很好，几乎没有过敏的东西。
木子沉吟了下，继续敲击键盘。
黑白无常：她现在的男友，是她的教练？
零下：是的。不过是这个女人勾引他的，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能红，能出人头地。这个女人，我一清二楚！
黑白无常：你上次说过，何丽是做模特的，这次她去法国，是不是为了表演？
零下：是。
黑白无常：他男友也去了？
零下：当然。
黑白无常：你是怎么知道何丽回国的，你跟踪她？
零下：是的。我随时都希望能看到这个女人恶有恶报，被车撞死，被雷劈死……
黑白无常：好了，现在，告诉我何丽现在的住址，还有……你的。
零下：好的……
当欧阳六色披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木子趴在电脑前，认真的查看着网上的中海市地图。
“怎么了，开始研究新计划了吗？”欧阳六色一边揉着**的头发，一边微笑道。
“不是。”木子摇头道，“按照惯例，在新计划开始前，我们必须对雇主和猎物，都进行充分的了解。”
欧阳六色看着木子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柔声道：“那么，你已经得到他们的位置了？”
木子点头：“是的。二十万啊，从明天起，我们就要马上开始行动了。”
欧阳六色款款坐在木子旁边的沙发上，笑吟吟道：“那么，为什么不是今天呢？现在我们不是也可以去考察吗？”
木子扭过头，眯起眼睛，看着披着浴袍，发丝上还滴着水珠的欧阳六色，她是如此的娇艳动人，就像一朵妩媚盛开的花朵。
“因为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欧阳六色惊叫声中，木子一个饿虎扑食向她扑了过去。
第八章 血誓 （二）
香艳、狂热、忘我纠缠，整个总统套间里的空气变得旖旎离奇……
筋疲力尽之后，两人终于相拥着瘫软在床上。
欧阳六色将头依偎在木子胸前，听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声，抬头看看他微闭着双目的脸，柔声说道：“你在思考。”
木子淡淡的应道：“嗯。”
欧阳六色：“想什么？”
木子睁开眼睛，开始不自觉的捻起额前的头发。“一个成语。”
欧阳六色惊诧：“成语？什么成语？”
木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欧阳六色想了一会儿，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增加比如望远镜之类的设备？”
木子微笑着看了欧阳六色一眼，伸手抚摸她柔顺的黑发。“我们越来越默契了。”
欧阳六色莞尔，但随即脸色缓缓黯淡了下去。
“木子，你真的要决定要做这种事情，做一辈子？”
“不。”木子摇头，“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或者我找到了更合适更满意的生存方式，或者我老了，或者我的大脑不再清醒，不再能冷静清晰思考问题的时候，我会结束这种生活的。”
欧阳六色沉默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叹息道：“听上去，这几种或许，都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木子微笑。“六色，你在担心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心理疏导，木子感觉欧阳六色已经改变了很多，她已经不再为他们正在做的事情而感到罪恶感。但是……
欧阳六色缓缓从床上坐起，一边理顺着自己蓬乱的头发，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担心我们会沉沦进去，当有一天，我们发现自己已经彻底把杀人当成一种乐趣，而自己还沾沾自喜……你说，那是不是很恐怖？”
木子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酝酿什么词语。然后开口说道：“我们不是杀人机器。”
欧阳六色迅速的问道：“有什么根据？”
木子怔了一下，投向欧阳六色的目光渐渐变得深不可测。“六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欧阳六色：“我想说，我容忍你让我做的一切，甚至我已经被你说动，可以帮助你一起完成杀人计划。但是，我想在这个开始的时候，为你和我，立下一个规矩，或者叫做原则。”
木子毫不犹豫的点头：“说吧。”
欧阳六色将整理好的长发撩到背后，目光变得坚定而睿智。“原则就是，只杀该杀之人。”
木子笑道：“我杀过的人，哪个不该杀？”
欧阳六色摆了摆手，“那是从前，但从现在开始，再执行杀人计划的时候，已经不是为了复仇或者惩奸除恶，而是为了赚钱！当一个人的行为一旦和金钱利益挂钩，那么他的很多信念就会产生动摇。所以，在不久的将来，当你接到一个杀人任务，明知道猎物不该死，但是雇主出的价码足够诱惑你的时候，你能肯定你不会动摇吗？你能肯定不会受到诱惑吗？”
木子再度沉默，他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娇滴滴的美女，仿佛第一次见面一样陌生。
她的智慧，她的天真，她的执着，她的信念……
欧阳六色停了一下，将身体靠近木子，盯着他微闭着的双眼，继续坚定的说道：“所以，我想定下一个规矩，你我必须执行，在任何情况下，无论雇主是什么身份，无论他开出的价码是如何的诱人，你和我，必须都按照这个规矩来进行！”
木子缓缓点了点头，“好吧。但是，一个人的该死与不该死，往往很难划清界限的。”
欧阳六色迅速回答道：“没错。所以，每次计划开始前，我们都要经过仔细的观察和记录，对雇主和猎物都要进行更为细致的分析，直到完全确定猎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决定这单杀人任务到底接与不接！”
木子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一切都听老婆大人的好了……”
说完，他笑嘻嘻的伸手向欧阳六色的身体抱去，他以为欧阳六色一定会被逗笑。但是，他失算了。欧阳六色脸上毫无笑意，她忽然将身体往后一缩，让木子抱了个空。
木子的双臂悬空举着，尴尬的看着对面一脸严肃的欧阳六色。
“木子，我是认真的，我绝不是在开玩笑。”欧阳六色冷冷的说道。此刻，那个温柔纯真的欧阳六色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谈判桌前的欧阳六色，冷漠，冷静，冷酷，冷硬，毫不妥协！
木子无奈的摊了摊手，脸色也变得认真。“我也是认真的。一切都听你的，说到做到！”说着，他举起右手，做立誓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