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孙坚怀抱双拳,两道浓眉微微蹙起,不由感慨:“此前末将以为殿下行事过于谨慎,但此时来看,还是殿下更加英明。”
“是啊!”
一旁荀彧长叹口气,捻须言道:“徐荣深谙兵法要诀,以广成关、粱县互为犄角之势,我军若强攻广成关,粱县骑兵必抄袭我军后方,反之亦然。”
“伯苗~~”
荀彧扭头瞥向邓芝,试着问道:“你可能猜到对方有多少兵力吗?”
邓芝皱着眉,沉吟了片刻:“在下虽不知具体有兵多少,但从陆面上的痕迹判断,粱县城中怕是不下两千精骑。”
“至于守城步兵……”
邓芝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轻叹口气:“请恕末将无能,实在没办法猜测。”
刘辨淡然道:“伯苗不必妄自菲薄,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邓芝拱手:“多谢殿下。”
刘辨目光扫过众人,郑重言道:“诸位有何意见,尽可畅所欲言,不必担心言错,孤心中自有计较。”
“殿下!”
当即,有张辽横出一步,欠身拱手道:“末将以为,欲破犄角战法,关键在于如何防止其部偷袭我军后方。”
“没错!”
荀彧深吸口气,顺势接过话茬:“犄角之势的强横之处,便在于双方互为援兵,可令攻城者陷入腹背受敌之态。”
“若是粱县、广成关之间有险可守,我军尚可集中大部兵力强攻一处,少量兵力以期阻敌来援。”
“但是……”
荀彧脸上写满了作难,愁眉不展:“诸君且看,粱县、广成关相距不过十里,中间道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对方骑兵只要出城,可以从各个方向,随意进攻我军后方,届时不论是骑兵冲阵也好,还是箭矢袭扰也罢,对于我军强攻广成关,皆是一大祸患。”
孙坚此前参加过讨伐凉州的战事,自然清楚骑兵在战争中的作用。
他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没错,骑兵于旷野作战,来去如风,迅捷如雷,若是我军防御得当,还自罢了,一旦被其找到突破口,必定里应外合,一举破之。”
“可惜……”
孙坚嗞着钢牙,抬头望向张辽:“我军精骑兵只三百人,难以与敌军骑兵抗衡,否则文远将军完全能以骑兵战骑兵,为大军进攻争取时间。”
“骑兵战骑兵?”
对于这样的战术,张辽不屑为之:“我军即便有两千精骑,甚至更多,张某也不会采取这种以硬碰硬的战术。”
“且不说北军骑兵尽皆精锐,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我军骑兵即便在数量上占优,也未必会是其对手。”
“董卓财大气粗,死两个骑兵不心疼,但我军骑兵尽皆宝贝,死一个都让辽倍感痛心,这样强行硬战,非我所愿。”
张辽乃是雁门郡人。
这里常年会与鲜卑、乌桓作战。
对于饲养战马、训练骑兵的成本,没有人比张辽更清楚。
当然,对于骑兵战法,在场众人同样难以望其项背。
刘辨自然听出了张辽言语中的自信:“文远,你有何想法,直言便是,休要藏着掖着。”
张辽赶忙欠身拱手:“殿下,您还记得当初在南阳时,您给了末将鸳鸯阵图,以及一份步制骑、步陷骑的策略吗?”
“难道……”
刘辨猛然想起当初的一幕,眼神骤亮,急忙询问:“文远可有破敌之策?”
张辽不敢轻易答应,只能婉转表达:“末将心中有些想法,请殿下给末将一些时间准备,争取尽早拿出一份克敌制胜的策略。”
“好!”
刘辨大喜,点点头:“孤给你三天时间,务必要拿出一份策略,待与众将商讨通过后,便派人准备相关器械,如何?”
张辽拱手抱拳:“末将必全力以赴。”
荀彧淡笑,对于张辽的能耐,他早已知晓:“正好,这段时间袁术、李旻等人正在调集船只,说不定咱们能同时完成,届时便可齐头并进,破开雒阳南部防线。”
这不巧了么,这不是?
刘辨深觉有理,缓缓点头,转而望向孙坚:“文台。”
孙坚忙不迭拱手抱拳:“末将在。”
刘辨朗声道:“孤知你初来乍到,立功心切,但你切勿急躁,待李旻的船只调集完毕,必有你建功立业之日!”
“不过……”
刘辨声音平缓,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可违抗的王者气息:“届时你若拿不下城关,孤必军法伺候,绝不姑息。”
孙坚大喜,声音洪亮:“殿下放心,末将若拿不下城关,甘愿军法从事。”
刘辨唇角微扬:“很好。”
孙坚乃是扬州吴郡人,精于水战。
从颍川溯颖水而上,强攻轘辕关之战,没有人比孙坚更合适。
接下来的日子。
李旻、袁术、徐璆在汝南、颍川征调船只。
虽然绝大部分都是载货的商船,但对于战局而言,已经足够了。
毕竟,商船充其量只是运输工具而已,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要靠步兵攻城。
至于刘辨?
他则与张辽一起,亲自前往前线侦察。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要把真实的地形地貌,传达给军师联盟的专家,分析对方可能的进攻策略,以及我军该有的反制方法。
在与张辽及军师联盟专家的沟通中,刘辨对于古代军事战争的理解,以及作战方式方法,全都有了更深层次的体会。
毫不客气地说。
目前刘辨的军事素养,虽然未必比得上三国名将,但绝对不输于常见的武将,甚至跻身二流将才,也是有可能的。
“从粱县到广成关是一片开阔地,没有确定的行军路线,所以设伏陷骑的策略否定了,完全不能使用,咱们只能在广成关军队后方想办法。”
“嗯,我明白。”
“……”
“拒马枪是最简单,同时也是最有效的限制骑兵器械,这玩意能制作多少,就抓紧制作多少,绝对不会浪费的。”
“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
“枪兵克制骑兵?别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战马的生命力比较顽强,当长枪刺中战马时,很难直接将战马击杀,此时骑兵仍可进行冲锋战斗!”
“甚至,受伤发狂的战马会在短时间内,形成更可怕的冲击力,再加上步兵的防御能力,一般情况下会差于骑兵,单从战损比而言,步兵的伤亡实际上更高。”
“之所以会说枪兵克制骑兵,其实是从成本角度出发,不论是饲养成本,还是训练成本,骑兵远高于步兵,即便以一个骑兵换取数个步兵,也是很不划算的。”
“原来如此!”
“……”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步制骑的策略对器械的依赖性比较高,更像是一种小型的堡垒战术,限制骑兵机动性,然后施以反击,历史上的步制骑大都是此套路。”
“受教了。”
“……”
整整三日。
张辽的初步方案出炉。
在经过众文武激烈的讨论后,又简单进行了修改,旋即最终敲定。
接下来,荀彧、唐翔根据最终制定的方案,在全军范围内,搜寻各种兵器、盾牌,以及相关物资,同时派人伐木,制作方案中缺少的器械。
然而……
正当刘辨为进攻广成关做准备时。
司隶,雒阳。
巍峨皇宫,崇德大殿。
珠帘冠下的刘协佝偻着身躯,仿佛被沉重的皇冠压弯了腰。
他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淡淡的恐惧,身体微颤,虽贵为九五至尊,却没有丝毫威严。
在其下方,魁梧的董卓按着腰间的利剑,在殿中左右来回踱步,凶戾的目光不时扫过满朝文武,吓得文武百官一个个垂头铩羽,胆战心惊。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整个崇德殿安静得,甚至能听到百官的心跳声。
良久,董卓才驻足殿中,将腰间的长剑砰的一声,拄在地板上。
满朝文武齐刷刷一颤,吓得闷声往后倾斜。
“哼~~”
董卓轻哼一声。
果然!
对付这帮满嘴仁义道德的士大夫,还是暴力最管用。
没错,以前劳资是想融入你们的圈层,但你们却不给面子。
好啊!
劳资放弃了。
既然你们不接纳我董卓,咱就只能按照自己的规则来了。
董卓扫视众文武,朗声言道:“昨夜本相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西行,有感苍天示警,汉东都雒阳,已历二百余年,气数已衰。”
“既然天道旺气在西,本相便当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奉驾西幸,以应天道,汝等各宜促装,尽早上路。”
轰隆~~
宛如晴空一道霹雳。
直将满朝文武雷了个外焦里嫩。
众大臣如雷轰电掣般愣怔,一个个瞋目结舌,惊骇不已。
尤其是上公太傅袁隗,更是眼瞪如铃,心中巨震。
迁都?
董卓这条老狗还真是敢想。
居然想要靠迁都,来躲避关东盟军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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