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打架闹事猎人只不过是执行者，实际上每个族群背后，他们的族长首领也都参与其中，甚至包括一群女巫，也都各有私心。
谁不想自己的部落能够得到更多的盐。
尤其是当看到乌族族长和一群首领都围上来抢先告状，龙默然不语而其他部落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光靠惩罚一群猎人没有任何效果。
惩罚轻了，就像开始想的，没有任何效果，这些皮厚肉糙的家伙挨几棍子屁事都不会有。
惩罚重了，绝对会造成族群之间更大的矛盾，更或者造成对王城的抵触。
特别是乌族这样的核心大族，在加上龙巨大的功劳和如今的地位，都不能轻易去强制性的随意惩罚。
当然，如果实在太过分，影响到了国家的发展，开始破坏国家的稳定，徐晨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处罚，该撸的撸，该罚的罚。
但这件事远没发展到这一步。
充其量就是一场因为抢购引起的群体事件，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破坏和损失。
若是这样对猎人强行加大力度惩处，虽然上升到神灵位面的确可以，但也会带来很大的后遗症，那就是王权会因此削弱。
王权可以借助神灵光环进行统治，但不能始终将神灵摆放在前台，只能当做一种至高的威慑而存在。
说到底，神灵光环只是治国的一个借口而已。
一旦用神灵光环代替法律，最终法律必然会变味，若是神权膨胀的足够大，最终王权会被反噬，而法令也将会被神权掌控，就变成类似于中世纪的宗教裁判所，以异端之名镇压一切。
这绝对不是徐晨想看到的。
第641章 永生难忘
法律从来都是道德的延伸，而道德必然是神灵意志的体现。
人在做，天在看。
举头三尺有神明。
正是敬畏这些超越认知的意志存在，人们才能时时警惕约束自己的行为。
以神灵意志为借口，搭建起来一种人类生存生活的道德体系，再以道德体系架构基础的法律体系，让所有人都从心底自发的去遵从和敬畏，不敢逾越这些红线。
所谓神灵的惩罚，自然最终会落在道德和法律层面，需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才能被神灵原谅。
虽然这场混乱和徐晨无关，但他却宣布主动承担所有责任和错误，以不吃盐来惩罚自己的过错，希求得到神灵的原谅。
这一下就让所有人都更加不能原谅自己了。
特别是身为大祭司的小女巫，感觉如同塌天一样。
而一群参与争抢斗殴的猎人，即便是他们牛逼哄哄，再不服气对方，甚至打的鼻青脸肿都在所不惜，但面对徐晨的这种自我惩罚，还是都感受到了来自于灵魂的恐惧和自责。
因为自己的自私和错误，却要巫王陛下承担错误。
这将会给所有人留下毕生的阴影。
徐晨的影响力太大了，大到在所有人心中如同神灵一样伟大不可侵犯，平日都只能尊重和仰望。
神灵指引所有部落共同建造了王宫和王城。
巫王陛下居于王城统领九族，指引所有部落繁荣发展，他代表的就就是神灵的意志，无人可以违背和忤逆。
他的每一句话都带有神灵光环。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代表着神灵的指引。
而这些盐，就是他刚刚不久之前才带人从人迹罕至野兽横行的原始森林之中找到的。
据说，这个盐矿产的盐足够所有部落吃用不尽。
那么这场争夺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还会因此得罪神灵。
我们的做法是不是太蠢了？
许多人开始后悔，满脸羞愧。
“巫王陛下，我们乌族做错了，还请您不要惩罚自己，我们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小女巫妹妹双手平举着权杖跪着往前挪动，然后五体投地趴在旗台下面。
“巫王陛下，我，我也不该有私心，我应该把闹事打斗的乌族人抓起来接受惩罚！”
龙此时满脸羞愧的单膝跪地低头。
“巫王陛下，我们都错了，请惩罚我们吧，千万不要让神灵降下灾祸！”
一群女巫都五体投地的双手托着权杖趴在地上，人群也都成片成片的趴下去。
徐晨站在旗台上沉默许久之后开口。
“既然大家都知道错了，那我们就要付诸行动，为了让神灵看到我们改正错误的行动，我们要做一件对王城有利的大事，让神灵感受到我们的诚心，这样才会更加卷顾和庇护我们，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这个勇气和信心？”
“巫王陛下，您告诉我们，做什么才能让我们改正错误，不会得到神灵的惩罚？”乌族的一位军官激动的一咕噜爬起来抱拳大声问。
“大家都知道，自从我找到盐矿回来，就一直都在规划修建河堤和跨河大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得到神灵的启示，未来或许会降下大暴雨，季苍河将会洪水泛滥，若是我们不修建河堤，可能我们在河滩上修建的房屋，开垦的农田甚至我们的王城和王宫，都会被洪水冲毁……”
“嘎，巫王陛下，我们要赶紧修建河堤啊！”
徐晨此话一出，整个广场瞬间一片慌乱，不仅一群女巫全都惊恐的坐了起来，剩下的男女老少更是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其中有不少猎人军官直接跳起来。
“神灵的启示并非一定就会出现，但若是我们不团结，继续这样因为自私自利的小事而发生混乱和争斗，特别是在王城之中大规模的骚乱，更会让神灵不高兴，说不定这场灾难就真的会降临到我们头上。”
“河堤规模非常大，需要大量的人手，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因为人手不够，我本来打算将河堤用三年甚至五年的时间来慢慢完成，但现在看来，我们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要加快时间完成这个工程，既然大家都愿意改正错误，那么我就不惩罚任何人，而是要求所有人参加修建河堤和大桥，尽最大的努力完成了这个任务，以后就能避免这场灾难，而且……”
徐晨眼神扫过下方满脸或惊恐或激动的所有人。
“大桥修建的好处所有人都知道，但河堤修好之后的好处更多，我们将在季苍河两岸多出来更多的安全区域，可以修建更多的房屋，开垦更多的农田。”
“神灵的启示既是灾难，也是指引，只要我们努力，就能在抵抗灾难的同时获得更大的好处，这就是神灵对我们的卷顾和庇护。”
“神灵从来不会告诉我们该干什么，只会告诉我们将会发生什么，就像野兽不会主动死在我们面前，鱼不会主动跳进我们的渔网，粮食也不会主动出现在我的粮仓，衣服也不会凭空出现在我们身上一样，一切都全靠我们根据神灵的指引自己双手努力去创造。”
“我始终相信，今天参与打架抢盐的每一个人，都是最勤劳勇敢的人，平日也是你们在维护部落的安全，打猎捕鱼在为族人获得生存的食物，但你们光守护自己的部落还不够，因为你们还是巴国的子民，你们有责任也有义务，维护巴国的安全，支持巴国的发展，助长巴国的繁荣，守护好我们共同的王城，只有各部落和平相处，没有敌视和争斗，这样我们所有部落才能真正得到神灵的庇护，长治久安繁荣幸福。”
“因此，我现在决定，这次的巫祝大会取消狩猎比赛，压缩交易规模，前来参会的所有人不分身份地位，不分男女老幼，从明天起都加入修建河堤和大桥之中，另外，巫祝大会结束之后，各部落族长首领回去也要尽可能抽调更多的人手前来参加这场史无前例的劳动，我们要尽快将河堤修建起来，这样才可能避免一场大的灾难。”
“另外鉴于各部落严重缺盐的现状，我决定这批盐都免费赠送，不需要争抢，都按照人口规模进行平均分配，因为这是神灵恩赐的礼物，我本来也想长期免费提供，但可惜做不到，因为开发盐矿和运输都需要消耗极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而所有付出这些劳动的，都是羽公大巫和她们的族人，为此，巴国的所有部落都要感谢羽公族，感谢蒙族，感谢那些长期在蛮荒森林之中采掘和运送盐的友邻部落，甚至还要感谢那些被我们征服的蛮族，如果不是他们的辛勤劳动，我们何尝又能吃到这些神赐的美味。”
说到这里徐晨双膝跪地，双手高举。
“始母神在上，我们一定会珍惜您的恩赐，一定会用自己的劳行动来证明我们承认和改正错误的决心，还请世世代代保佑我们巴国，巫嘎~”
“请始母神保佑我们，巫嘎~”
“巫嘎~~”
全场数千人同时跪地对天伏拜，齐声高呼。
惊恐和紧张，此时全部变成无比的喜悦和激动。
无论打架的猎人，还是愤怒的族长首领，疑惑是羞愧难当的群巫，此时全都满脸虔诚，伏拜而起的时候，纷纷看着旗台上的年轻男子，内心充满恭顺和敬畏。
这个男子，此时真的就有若神灵一般，高高在上，让人忍不住伏地膜拜，永生难忘。
……
一场巨大的骚乱化解无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