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德威知道周用有这个心思,只能大喊冤枉,他秦德威又不是神仙,哪能精准的算计到一切?
就算上次大廷推,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一开始也根本不可能料定最后结局。
程序走到廷推周侍郎去南京那一步时,根本还没想到户部尚书的问题!
但周尚书不可能明明白白说出自己的猜疑,所以这些误会几乎是注定无法解开的。
秦德威与周尚书话不投机,便起身告辞,又去王怜卿哪里,将情况说了。
王美人担忧的问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你又想与周尚书掰掰手腕?”
秦德威便劝慰道:“咱如今到了这个地位,打打杀杀的什么的已经过时了,毕竟也没有深仇大恨!
再说这里是老家南京城,还是要讲究个和谐的!我先问问别人,有没有能与周尚书说得上话的,请他做个中间人。
同时再打发人去苏州,看看再周尚书的老家里,有没有能说上话的,实在不行把文征明搬过来说情!
所以你不用担心,只要人在官场,就逃不出一个人情世故,问题总能解决的!”
说完这些,秦德威越发的自我感觉成熟了不少,开始懂得因势利导,运用人情规则这种柔性手法来解决问题了。
说来也巧,又次日时,南京三巨头派人来通知秦德威,祭祀孝陵的工作准备完毕。
秦德威这才记起,自己这次回南京还是有公事的。
见到守备太监、守备大臣、兵部尚书三巨头时,秦德威便打听说:
“你们谁与礼部周大宗伯相熟?或者知道谁与大宗伯熟识?我要向大宗伯讨一份人情,需人帮忙。”
三巨头都是伶俐人物,闻言便笑道:“此事好说,帮你打听就是。”
虽说秦德威级别远低于他们,但秦德威身份是使节。
最关键是太庙受灾的事,还要靠秦德威妙笔生花帮忙减罪。所以这点忙,必须帮。
此后时间进入六月酷暑,天气炎热,秦德威就减少了应酬,安心居家。
他计划的是八月出发回京师,所以此时并不着急,先过了暑期再说。
正当此时,突然有朝廷旨意到南京,勒令才上任一个多月的南京礼部尚书周用致仕闲住。
秦德威惊诧莫名,这什么情况?有这么巧合吗?经过细细打听,才知道了点内幕。
原来南京守备太监请周用周尚书议事,但被拨来充当轿夫的军士心疼周尚书年老体弱,过西安门时没有下轿,直接抬着周尚书进了皇城。
于是守备太监李環弹劾周用,狂悖无人臣礼!
而且还有件事,魏国公在城郊莫愁湖边雅集,邀请周用周尚书去主持。
但周尚书出三山门时,仪从傲慢骄横,不肯遵守“官员出城必须登记”的规定,与守城门的官军大打出手!
于是守备大臣永康侯徐源弹劾周用,肆意妄为擅闯关禁!
类似的事情还有几件,无一例外都被弹劾了,所以周尚书就被勒令退休了。
秦德威久久无语,他当初对三巨头说起周尚书的事情时,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只是想像个成熟的普通官僚一样,找个中间人,帮自己去说情而已!
怎么大家就不能像他一样成熟的解决问题,还把自己的意思曲解成这样了?
这口锅,他不背!
但南京城里又多了一件谈资,众人纷纷感慨,小霸王终究还是小霸王啊。
他的都市传说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第五百二十一章 都有光明的未来
当南京三巨头重新出现在秦德威面前时,秦德威感觉自己实在无话可说,但又不得不说点什么。
想来想去,他便责问道:“你们有点过分了,事情何至于此?
周尚书与我只是有些误会,说开了就行,何须罗织罪行多方弹劾?”
守备太监李環说:“我们只是按着秦翰林你的心思,想找点把柄弹劾周尚书,以此警告而已。
谁想到秦翰林更厉害,直接让周尚书罢官了,这哪能怪我等。”
感觉又被甩了一大锅,秦德威十分疑惑不解:“李公休要乱说,周尚书罢官与我何干?怎能撇到我身上?”
李公公言简意赅的答道:“从京师传来消息,是夏阁老力主将周尚书罢官的,顾阁老没拦住。”
以秦德威的政治敏感性,只用说这么多,就足以让秦德威理解内涵了。
两个月前,夏师傅和顾鼎臣一起入阁。一个官阶高,一个资格老,必定要掰掰手腕,决定一下话语权大小。
都知道,内阁大学士在名义上权力是一样的,但具体谁大谁小,都需要靠自己去争。
这个时候,顾鼎臣的同乡周尚书就成了新阁老角力的牺牲品,被夏师傅成功拿来立威,于是顾鼎臣便输了这阵。
京师那边不明真相的人,总以为是秦德威回了南京也不安生,故意给夏师傅千里送人头。
秦德威长叹一声,他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解释都没用。
只能无力的挥了挥手:“诸公高义,本官记下了!”
南京三巨头要的就是这句话,大家齐心协力卖了你这么大面子,你秦翰林不领情不行!不能让大家白辛苦!
此后秦德威为南京庙灾之事上奏朝廷,定性说:“不测之变实在人力难防,守备官员亦难辞其责。”
而朝廷处置结果是,南京的守备太监、守备大臣、兵部尚书,各自罚俸半年。
到此公事基本完毕,秦德威终于让其他官员高兴了一次。
而王怜卿这边就基本能确定下来,脱籍后会跟秦德威北上。
转眼间到了八月,天气渐渐凉爽,秦德威便开始准备返回京师,计划过了八月十五就出发。
在中秋夜,秦德威、顾琼枝、小魁儿与叔父一家人同坐院中赏月,其乐融融。
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开口的,秦德威对叔父秦祥说:“再过几日,我便要返回京师,想着带顾娘子和小魁儿一起走。”
本来挺开心的秦祥拉下了脸,闷声说:“你们可以走,让小魁儿留下。”
顾琼枝默不作声,就看着秦德威。
秦德威劝道:“这哪行?长期与父母分别,对幼儿不好。”
如果只让小魁儿留在南京,岂不是成了留守儿童。
秦祥反驳说:“怎么就不行了?独自在外地做官,妻儿留在老家的人比比皆是。
别人不说,就那位冯老爷,妻儿不也一直在松江府吗?
难道小魁儿留在南京,我还能亏待了他?这是我的香火。”
秦德威与叔父说了几句,奈何不得,只能暂且按下话题,想着过几日再说。
就在这时,顾琼枝突然有些恶心,捂着嘴干呕了几声,又对秦德威说:“算算日子,该来的没来,或许身子里又有了。”
秦德威:“……”
这啥体质啊,太能生养了吧?
北边徐贤妻都快焦虑了,身子一直没反应,这段时间与王怜卿没少耕耘,同样也没反应。怎么种子全都在顾琼枝这里发芽了?
秦祥顿时喜笑颜开,连声道:“好!好!多子多福!”
先前的一切争论都毫无意义了,顾琼枝再次有孕,那就不可能让她舟车劳顿,只能连带长子一起,继续留在南京家里。
回了屋后,秦德威安抚顾娘子说:“明年朝中应该没有大事,等我想办法再回南京。”
顾琼枝既因为怀孕感到骄傲,又有几分忧愁:“郎君此去,只怕最少又是一年分别,可我也没剩几年好时光了。”
秦德威也没法,这就是经常令古人所唏嘘的宦游。
南北两京之间的交通条件还好,那些老家在云贵的才更麻烦。
他提笔给顾娘子留了一首临别小诗:“江南红豆树,一叶一相思。红豆尚可尽,相思无已时。”
临走之前,最后一顿宴席是与徐世安、高长江、邢一凤等几个关系最近的人吃的。
秦德威问道:“尔等将来可有什么志向?”
邢一凤刚从丁忧守制里解脱出来,很坚定的说:“继续读书,准备明年乡试!
连你秦板桥都能考中经魁和状元,我就不信我考不中。”
又是一个感觉秦德威拉低了状元下限的亲友,毕竟当年考秀才时,还是邢一凤指点的秦德威答卷。
秦德威不想与邢一凤说话,转头问高长江:“那你呢?”
高长江也跟着说:“我也要准备乡试,连你秦板桥都能考中状元……”
忍无可忍的秦德威一巴掌拍过去,打断了高同学的话,你高长江自己是什么水平心里没数么?
别人可以说状元怪话,你高长江没资格!
然后又喝道:“我看你别考了,没前途!秀才功名也够用了,不如当个儒商!
你若有心,就多学习下钱庄事务,将来有大用!”
高长江抗议说:“我也有家业要继承的。”
秦德威便道:“那我跟你爹说去,这酒楼的家业不用你继承了!”
然后秦德威又问奶兄弟徐老三说:“你打算如何?”
徐世安叹道:“这几年算是玩够了,你不在南京时,也怪没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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