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涯无痕 (滴水世界)

“中国太大了！”林创感叹道。
“是啊，中国太大了。只这一句，就意味无穷啊。林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对你们中国有着赤子般的忠诚和爱，尽管她很穷很弱，但你依然那么爱她。这份情怀，就让你佩服啊。”犬养健道。
“犬养先生，您的政治抱负跟令父一致吗？”林创问道。
“是，我对华态度是跟先父一致的。不过，现在军中狂热分子太多，而且现在他们的声音占据主流，一时难以撼动。我想，只有时间会让他们清醒。
另外，我想在上海建立一个中日友好相处的样板，也让那些狂热激进分子看看，什么样的对华政策才是正确的。”犬养健道。
“如此，林某会大力支持犬养先生的。”林创道。
“太好了。林桑，让我们一同努力吧。”犬养健大喜。
“咱们先从第一步开始，先把分厂和这个交流中心建好。”林创道。
“好。林桑，等分厂和交流中心奠基之时，我想请日本和上海的中外记者前来采访报道，你看如何？”犬养健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我的名字和照片不能见报。”林创道。
“明白。唉，林桑，你也难啊。世人可能会骂你是汉奸，可是，谁知道你的一番苦心啊。”犬养健叹道。
“不求闻达于世，只求无愧于心罢了。我坚信，历史会给我一个公正评价的。”林创道。
林创不想名字和照片见报，自然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名字还则罢了，若是照片见报，那重庆的老父老母，武汉的田碧瑜还不炸了锅？
无处不在的日伪特务，立即就会知道，林明即林创，是军统大特务。
那他的潜伏计划，就完全泡汤了。
不但如此，能不能逃过性命，还在两可之间呢。
“犬养先生，现在我们是不是去见一下竹下雄文先生？”林创提议道。
“好啊，早一日把图纸设计出来，就能早一日开工。这样吧，时间不早了，我派人去请他，我们三人一起吃个午饭吧，边吃边聊，你看如何？”犬养健看了下手表，说道。
“那当然好了。”林创答应了。
犬养健把龟田叫过来吩咐几句，龟田领命离去。
犬养健和林创一行上车，来到重光堂对面一家名叫“安津酒馆”的日本饭馆。
“林桑，这家酒馆是我们日本人开的，老板在淞沪会战中死了，他的女儿安津美枝子战后重开了这家酒馆。
她做的菜非常地道，非常正宗。”犬养健边往里走，边向林创介绍道。
“哦，那就借你的光，品尝一下日本菜的味道，不瞒你说，林某人也是第一次吃日本菜啊。”林创道。
说话间，就见一位身穿和服的日本少女小步急走，迎了上来。
冲犬养健一鞠躬，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日语。
犬养健回了几句日语，同时拉住女人的手，色迷迷地拍了拍，说了几句话。
那女人神色坦然地任他拉着手，脸上堆着透着风尘气息的笑。
“林桑，这位就是安津美枝子。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店里所有侍者都是女的，你完全可以在享受美食的同时，享用她们的身体。当然，你得另外给钱。”犬养健回过身来向林创介绍道。
“尼玛，这不就是喝花酒吗？美枝子不就是老鸨吗？特么的日本人最擅长这个了。”林创暗道。
“犬养先生，您请随意。我不擅此道。”林创笑着说道。
“哈哈哈……，还是林先生会享受啊。”犬养健看了易莲花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四百四十章 受辱
进入房间，安津美枝子陪在犬养健身边，易莲花则陪在林创身边，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四个人喝茶聊天，等着竹下雄文。
“先生，这里不是好地方。”易莲花悄悄对林创说道。
“没事，逢场作戏而已。”林创安慰她道。
十分钟之后，龟田进来报告：“竹下雄文先生到了。”
紧接着，林创看到一位面相清瘦的老者身着和服，脚踏木屐，进入房间。
这位就是在日本设计界大大有名的建筑设计师竹下雄文。
林创细细打量一番，见此人不修边幅，但气质儒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学究气。
“顾问阁下，请多关照。”竹下雄文见到犬养健，连忙鞠躬行礼。
“竹下先生，一年不见，阁下越发清减了。”犬养健连忙站起还礼。
二人见过礼之后，犬养健一指林创：“竹下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位中国朋友，这位是好寿保健品公司老板林明林先生。”
林创连忙站起来见礼。
“哦。”竹下雄文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睛根本看都不看林创一眼，更别说鞠躬行礼了，径直坐下。
林创见他如此倨傲，心中微微有气。
“呵呵，林桑，请坐，请坐。”犬养健也没想到竹下雄文如此不给面子，尴尬地冲林创一笑，请林创坐下。
林创只好忍气坐下。
坐下后，竹下雄文跟犬养健叽哩骨碌地说了一通日语，期间竹下雄文还用轻蔑的眼神扫了林创一眼。
林创听不懂日语，但有一个词他是听懂了——支那。
这个词是从竹下雄文嘴里说出来的，配合着他轻蔑的眼神，林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如果所料不差，竹下雄文这是在骂林创是“支那猪”！
这下林创的气大了，真想上前抽竹下雄文一巴掌。
可是，他思前想后，还是忍了下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还要从他这里套取图纸的消息呢。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林创使劲劝自己，暂时忍下这口气。
好在犬养健用严厉的口气斥了竹下雄文几句，竹下雄文老实了一些，脸色也缓和下来。
看得出，他还是很怕犬养健的。
“不行，以后得学日语，就算不会说，也要会听才行。否则自己在日本人面前简直就是傻子。”林创暗下决心。
“林桑，请不要见怪，竹下先生是搞学问的，不善交际。不过，他的学问是极好的，他的作品得过很多大奖，在日本乃至国际上都是权威专家。请他设计好寿分厂以及中日文化交流中心，我相信一定又是两个堪称典范的作品。”犬养健对林创说道。
林创微微一笑，道：“那是最好。”
说完这句，林创再不言语。
犬养健见林创兴趣缺缺，貌似不大高兴，不知道林创已经听懂了竹下雄文的话，只道竹下雄文先前的失礼让林创有气，连忙吩咐安津美枝子：“上菜，上酒！”
日本菜清淡，日本酒没劲，不合林创口味，再加上心情不爽，林创只吃了几口菜，啜了两口酒，就再不动筷也不动酒杯了。
期间他和竹下雄文一句交谈都没有，只和犬养健淡淡地说上几句话。
竹下雄文反倒是很放得开，不管不顾地喝酒吃菜，几杯酒下肚，脸上泛起红晕，竟有了几分醉意。
“犬养先生，不知道竹下先生在上海有何作品？”林创有意识地问道。
“那可太多了。日租界几乎所有公共建筑，都是出自他的手。”犬养健道。
“请举几个例子。”林创道。
“比如日本美术展览馆，虹口公园、日语小学等，都是出自他的手笔。”犬养健道。
“哦。”林创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日语小学出自他手，只这一条信息就足够了。
接下来就是想方设法从他那里找到当初日语小学的设计图纸。
“林桑，你看，我们是不是谈一谈各自的想法，好让竹下先生参考一二？”犬养健道。
“不不不，犬养先生，看竹下雄文的意思，好像对我们中国人很是看不起啊。如果他对我个人有看法还倒好说，如果对整个中国人都持一种鄙视的态度，我想，中日文化交流中心交到这样的人手上，也设计不出什么好的作品来。
要知道，一个好的设计作品，设计者必须对其倾注激情，如果没有激情，设计出来的作品也一定不会有生命力。
所以，我想还是不麻烦竹下雄文了，我们再找他人吧。”林创淡淡地说道。
闻听此言，犬养健心中一惊。
他原以为能请到竹下雄文搞设计，林创一定会欣然答应，甚至会欣喜若狂。
没想到林创竟然拒绝了。
听林创的话音，看来他不只是为竹下雄文的失礼行为生气，而是听懂了竹下雄文的侮辱性语言。
所以他心里很生气，生气到已经把竹下雄文当成了敌人。
否则也不可能一口一个“竹下雄文”的叫，连个先生的尊称都没有。
“难道林明听得懂日语？”犬养健心道。
刚要想办法从中转寰，没想到竹下雄文发作了。
“啪！”竹下雄文一拍案几，愤怒地指着林创的鼻子骂道：“你，支那贱猪，竟敢拒绝我？”
林创何曾被人骂过？更何况这种侮辱性极强的语言？
所以被气得脸色腊黄，浑身直打哆嗦。
他很想一巴掌打过去，打老小子个满地找牙。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如果自己打了竹下雄文，就算犬养健肯放过自己，影佐仁雄也不会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