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涯无痕 (滴水世界)

所以，他故意对娄方怡说出冷酷无情的狠话，就是想看她在“美人计”失败后会有什么举动。
他这么做的结果有两个。
第一，如果自己的判断失误，娄方怡只是一个利用姿色想成为人上人的普通女人，被无情奚落后，一定会痛哭一场，最低也会精神萎靡。
第二，如果判断准确，娄方怡是一名间谍的话，她尽管也有可能受到打击——毕竟她也是女人，没有女人会受得了那种奚落——但一定会很快调整心态，也一定会想其它办法，再试图打通庞星汉这个关节。
再大胆一些设想，庞星汉向娄方怡提出的条件是妹夫、妹妹安然回家，她为了满足庞星汉这个条件，一定会再来找自己。
或者，如果她不是单兵作战，也一定会联系同伙。
但愿这简单一招，能揭开娄方怡神秘的面纱……。
次日一上班，邵纪军就到了林创办公室汇报调查情况。
“组长，这是娄方怡的基本资料、告示栏照片和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她的活动记录。”邵纪军依次把两份材料和一张放大的照片放到林创面前。
林创先拿起娄方怡的资料。
只见上面写着：“娄方怡，民国五年生于哈尔滨，父亲娄子刚，母亲侯氏。娄子刚是皮货商人，在哈尔滨、沈阳、长春及俄罗斯皆有店铺，颇有家财。娄方怡五岁起随父周游欧洲各国，精通英语、俄语、日语。十六岁进入莫斯科大学历史系学习，民国二十四年回国在上海居住。今年二月份，进入《中央日报社》担任日语编辑。”
看完资料，林创没有找出明显破绽。
但他感觉这份资料好像刻意在隐瞒什么。
隐瞒什么呢？应该是隐瞒她跟日本国或者日本人的关系。
资料上只说她精通日语，但没有说她去过日本，也没有说她上过日本人开办的学校，更没有说她跟日本人打过交道。
那她的“精通日语”是从哪来的呢？
当然，如果问起，她完全可以解释得通，因为哈尔滨日本人很多，学会日语并不是很难的事。
但这样的解释有点牵强，如果心里没鬼，为什么不在资料上提及呢？
更让林创郁闷的是，她早年的经历不是在日本人占领的哈尔滨，就是在欧洲，自己就算想调查她的身世，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唯一可以调查的，是她在上海的这段经历，但林创相信，娄方怡既然敢写，就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
“还是先查一查娄方怡的现在吧，如果确实有必要，再请赵子恒调查吧。”林创心道。
把资料放到一边，拿起那张照片。
照片已经放大了，告示栏上的所有“小广告”都能看清，虽然费劲了些。
这些“广告”林创昨天已经研究过了，当时没看出什么来，现在自然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等有时间了，好好研究一番。
林创把照片也放到一边，拿起活动记录。
只见上面写着：“目标居住于糖坊巷23号，独院（是否租赁待查），无同居之人。
晚8：05，回家；
8：30，洗澡；
10：31，灯灭；
早6：30，起床；
6：50，出门，去青石街市场买菜，买了莴苣、黄瓜、鸡蛋，然后回家；
7：50，出门，去中央日报社。”
看完这份记录，林创问邵纪军：“纪军，你有什么见解？”
“组长，卑职有一点疑惑，娄方怡既是富家女，为什么没有人陪同居住？她一个单身女人不怕危险吗？她爹娘就放心？”邵纪军答道。
“嗯，有道理。”
……


第二百六十九章 告示栏里的秘密
“接着说。”林创道。
“还有一点，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自己去买菜做饭？”邵纪军道。
“是啊，她的这些举动是有些奇怪，不像富家女，也不像职业女性，倒像个勤俭持家的农家女。”林创同意邵纪军的观点。
“组长，接下来怎么办？”邵纪军问道。
“安排可靠人员24小时监控，你负责此事，让老六和发财跟着我去乙地看守所。另外，千万不要让行动科的人知道，马科长可是把陈组长派过来了。”林创吩咐道。
“好。”邵纪军答应道。
“去吧。”林创挥挥手，邵纪军退了出去。
林创坐到椅子上，摸着下巴想道：“看来，娄方怡日谍的嫌疑很大了。这事闹的，本来是一桩普通的案子，这下好了，倒成了国、红、日三方同时注目的要案了。”
“可惜了，昨晚被娄方怡一搅，庞星汉的目的没有达到，我的目的也没有达到。”林创想到这里，摇了摇头：“看来，还真是不能急了，怎么也得利用此案弄清娄方怡的身份再说。”
“如果最后发现娄方怡确实是日本间谍，我怎么办呢？凡事要向最坏处打算，要向最好处争取。”
林创继续思考着。
“首先，为了冬眠计划的顺利实施，绝对不能让娄方怡活着离开南京，因为我在上海影佐机关是已经上了死亡名单的。娄方怡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时间一久，相信是瞒不住的，所以，她必须死。”
“其次，朱道山最后是走向了叛国道路，这事我知道，可李春风不知道。虽然朱道山与委员长政见相左，但委员长一定不愿意看到他这么一位政府大员被日本人策反。所以，李春风也一定会力阻娄方怡接近朱道山，除非他想利用此案达到铲除异己的目的。”
“第三，娄方怡的意图一定是为了策反朱道山，而不会是为了套取情报。因为朱道山是宣传部长，接触不到军事情报。同时，日本人轻易不会派出女间谍，一旦派出，必然图谋甚大，不会仅仅为了一两份情报。如此说来，她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小组为她服务。”
想到这里，林创觉得必须先把涉及自身的危险因素掐灭到萌芽之中。
于是，他拿起电话，打到宣传部，找到庞星汉。
“庞秘书，你好，我林创啊。”
“林组长，你好，昨天晚上我有事先走了，对不住啊。”
“哪里的话？何必这么客气。庞秘书，感谢你的盛情款待啊。”
“哈哈哈……，林组长，听你的话音，美人在怀的感觉很好是吗？”
“庞秘书，这你可冤枉我了，实话告诉你，我没碰她。”
“没碰？为什么？”
“别人啃过的馒头，我可没兴趣拿起来就吃。”
“哦，明白了。没想到兄弟还有那种爱好呢，懂了。这事怪我，下回，下回我一定给你一个刚出笼的新馒头，如何？”
“不不不，庞秘书，你会错意了。我是真心实意想交你这个朋友，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我一定用心办。”
“那好，我先谢谢了。”
“庞秘书，如果娄小姐找到你，请你千万不要暴露我的真实身份，就说我是一个商人就可以，别的什么也别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组长嘱咐的事，我自然照办。”
“那好，不打扰了，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林创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漏洞算是暂时弥补上了。
林创这才拿起那张照片，取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研究告示栏。
左下角一张纸上写的是一个治小儿夜啼的咒语：“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读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是一种民间疗法，常见于农村。
林创老家寨门外边的那颗大柳树上，经常会出现这种咒语。
在城市里也见到过，一般常见于电线杆子上，很少贴到告示栏里的。
那么，这则咒语贴到这里，是不是有些蹊跷呢？
林创琢磨了一会儿，没摸到头脑，干脆不想了，接着往上看。
上边是一则房屋出租信息：“兹有独院一座，位于青石街165号，两间正房，三间偏房，日用家俱齐全，水电皆通，随时入住，月租30元。有意者可至此院找王先生洽谈。”
这个信息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因为此院地址、房主姓氏齐全，不像是假的。
再往上是一张很大的电影海报，宣传的是周璇的《化身姑娘》。
这张海报，除了周璇绝美的扮相让林创多看了几眼之外，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
海报右边，是文园酒店的招工广告：“本店诚聘侍应生三名，二十岁以下，品貌端正者优先录用，薪资从优。”
这则广告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因为文园酒店就在对面。
在这则广告右边，是一则寻人启示：“家姊生于民国三年，幼时于钟楼被拐，左眉上方有一黑痣。今老母思念家姊成疾，有提供线索者，当予重谢。”下边写了一个电话号码。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其它各种小广告，看了一遍，林创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哪一条信息是娄方怡关注的呢？按日本人的潜伏习惯，这个告示栏一定隐藏着某种信号。”林创沉思着。
看不出就不看了，像这种隔皮猜瓜的事，是很难猜的。
好在已经注意她了，只要她以后再次于告示栏驻足，把告示栏上的内容再拍下来，对比一下，大概就能发现端倪。
想到这里，林创把照片和资料收好，放进抽屉里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