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更让北平军卒欣喜,他们晓得越是寒冷的时候,手可以搓,却不可以往怀里藏,因为一旦一藏,决计再也拿不出来。
温暖的手掌,猛然被寒风一吹,等到手掌残留的温度消失后,等待他的便是更为刺骨的寒意。
倒不如让手掌一直适应着天地的温度。
事实也确实如此,瞿能的兵马也只是勇猛的反抗了一阵,之后便吱哇乱叫的有些自乱阵脚,然后在燕军的猛攻之下,哪怕再不甘,但还是被打出了北平城。
随着,城门再次关上。
北平城上下齐齐欢呼,哪怕是一向淡然的道衍和尚,也有些激动的想要跳脚。
这一夜,对他们来说可真不容易。
朱高炽见瞿能终于退了,心神这才松了松,他舒了口气,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忍着身体的疲惫,打算再上城头看看。
可当他走到台阶旁时,一不小心,一脚踩在了一滩鲜血之上,而这滩鲜血在夜间气温骤降时,已经结冰,直接把他滑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朱高炽身边的人都是一惊,随后连忙担忧的去搀扶朱高炽,然而朱高炽却挥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并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爬到那摊鲜血面前伸出手指去触摸。
之后,朱高炽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有些疯似的笑了起来。
“有办法了,大师,有办法了。”朱高炽高喝。
随朱高炽而来的道衍大师,见到朱高炽的动作也已然明白过来,忍不住也哈哈的笑了起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然而,其余将士却一头雾水。
不过,朱高炽也没让众人多想,哪怕还坐在地伤,便已经急急忙忙的开始下令,让众军士们连夜取水过来,然后又让人一桶一桶的顺着外城墙,缓慢的向着城外顺流倒着。
今夜天寒,滴水结冰。
水流顺着外城墙流下,缓缓的在城墙,以及城墙下结出了一片一片光滑的寒冰。
……
当瞿能不甘心的回到军营,怒闯李景隆帅帐,怎么一番争执暂且不提,等到第二日,瞿能打算再次攻城时,看着城墙上结出厚厚的冰层,以及城墙下蔓延出很远的滑冰,双眼惊愕的瞪的滚圆。
继而他再次狂怒。
他知道,他最好的破城之际,已经在昨夜消失。
之后也定然不会再有那么好的机会。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想的那般,之后两日,瞿能带人再次攻了两次,可滑溜的冰墙,给他们带来的麻烦太大,最后都不得不草草了事。
而这个时候,瞿能他们军中,已经有人开始传言,说大将军怕被瞿能抢功,故不支援,这些话也不知道被谁传出来,但是瞿能听到后却有些嗤鼻。
抢功?
哼!
李景隆又不会去前线拼杀,不管谁攻破北平城,难道还没有他这个大将军的功劳吗?
一个战术得当,调度合理,用兵如神的功劳怎么也跑不了,会怕下属抢功?
开玩笑。
只怕…
瞿能没敢接着往下想。
一是太过可怕,二是朱棣的大军在今日,已经出现在了四十里外的孤山处!
北平城破之前,朱棣甄武等人终于率着大军回来了。
……
第274章 -再教朱高煦
北平城四十里外,有座山叫做孤山。
孤山旁有一条白河,是北平府内大名鼎鼎的潮白河其中的一条重要分支,到如今已经不知道安静流淌了多少个年头。
然而,今日的白河两岸,格外的热闹。
西岸孤山旁,朱棣五军俱扎营在此,而东岸则是李景隆麾下陈晖所率领的先锋大军驻扎岸边,严防朱棣过岸。
李景隆亲率大军居于先锋大军后方郑坝村,布置出九营常规梯次阵容,进可支援,退可殿后,灵活多变。
孤山旁,燕军营帐外,朱棣带着甄武几人站在河岸,遥遥远望陈晖的大营。
“瞧着陈晖的营帐设的一般般啊,只要过了河,不需五军如何,单我骑军从他右后方杀出,绝对可以杀的陈晖溃败。”丘福嗤鼻的说着。
丘福率领的是周旋于五军之外,数量最多的一支骑军,朵颜三卫的精骑也全部编在其中,朱高煦因为喜欢骑兵作战,所以最近常常和丘福混在一起。
这时朱高煦听到丘福的话,有些没好气道:“老丘,你能不说废话吗,陈晖被李景隆丢在这里,不就是为了严防我们渡河吗,至于击溃陈晖难吗?难的是如何快速渡河,要不然有李景隆在陈晖身后,一直根据我们的动向随机应变,咱们如果还用抢滩登陆这种寻常办法,准被李景隆和陈晖慢慢玩死,所以这种情况下,咱们必须要想一个好的法子,要不然肯定是被盯死在这边不得动弹的。”
这话一落。
包含朱棣在内,所有人都向着朱高煦看去,朱高煦一愣,挑眉道:“你们看我干嘛?我又没说错!”
朱棣瞧着这位酷似自己的二儿子,心中有些欣慰,眼中不由得便露出了几分喜爱和赞赏。
甄武冲着朱高煦竖起一个大拇指。
朱高煦这才明白,刚才朱棣几人全被他的表现言论给惊到了,一时间得意了起来。
然而,朱棣看不得自己儿子得意,瞧到朱高煦眉飞色舞的样子后,朱棣赞赏的神色仿佛变脸似的就冷了下来,嘴里的训斥自然也脱口而出:“你得意个什么劲,打了这么多年仗,若连这点长进都没有,活着也是个废物,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朱高煦想要辩解,可被朱棣一瞪,桀骜不驯的朱家老二和被物种相克一样,立马吓了一跳,变的老实了起来。
他小时候皮,没少被朱棣教训,单单被朱棣追着抽打的情况,甄武就见过不少次。
所以,朱棣眼一瞪,朱高煦就好似条件反射一样就害怕了起来。
甄武看到这一幕好笑的摇了摇头。
朱棣此刻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思,傲然的从对岸收回眼光道:“走吧,陈晖不足为惧,还是回去商量商量破了陈晖后,怎么应对李景隆的反应吧。”
说完,朱棣便打算拨转马头向着军营催马而去。
可这话反把朱高煦说的迷糊了,他惊愕抬头道:“这就回去?不对啊,没商量怎么渡河呢,咋破陈晖啊?”
他是真迷糊,刚才他已经说了渡河的难度,怎么朱棣还和丘福一样认为陈晖不足为惧。
啥意思?
甄武瞧着朱高煦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张玉,朱能等明白朱棣心思的人,此刻也全部含笑的摇了摇头。
朱高煦看到甄武几人的神色后,哪里还不明白,朱棣甄武等人已经默契的皆自想出了渡河的法子。
而且这些人好似不用说话商议,一个眼神之间便相互肯定了彼此的想法。
但他娘的到底是啥法子?
打哑谜有个鸡儿意思啊!
朱棣手中拿着马鞭,指着朱高煦,没好气道:“这些年是他娘的有长进,但他娘的也不多。”随后,朱棣看到不少年轻将领也与朱高煦一样面露迷糊,心中顿时有点来气。
“真他娘的一代不如一代。”
朱棣骂了一句,同时也没兴趣给朱高煦他们解释,对着甄武扔下一句:“你给我教教这群小子,一个个不长脑子以后会吃大亏的。”
“殿下勿恼,高煦他们不过是差些经验,能看出李景隆的意图,已然可赞。”甄武说道。
朱棣撇了甄武一眼,道:“你少拿话捧他们,一个个小兔崽子差远着呢,行了,你简单教他们几句,也速回营地。”
说完,朱棣不再耽搁,鞭马向着营地奔驰而去。
张玉,朱能等不用甄武教,一个个也随着朱棣回了营地,一时间,河边只剩下了甄武,朱高煦以及一些不明所以的年轻将领。
朱高煦早就忍不下去了,第一时间开口问道:“姐夫,你们到底打什么哑谜呢。”
“谁有兴趣和你们打哑谜。”
甄武横了朱高煦一眼,然后扫视了一眼还在场的年轻将领,给他们解释道:“你们往天气上琢磨琢磨。”
天气?
许多人还是一脸摸不着头脑。
甄武也忍不住来气道:“真他娘的笨,瞧不出来最晚午间之后必来风雪吗?另外我告诉你们,以后你们若是想独自掌军,一个个都给我在天象上面下下功夫,若是只知道地利人和,不晓天象,以后肯定逃不掉给别人垫脚的命。”
朱高煦反应最快,他催马再次向着白河靠近了几分,向着河水里面仔细打量了起来。
今天天气本就寒冷,河面靠近岸边的地方已经凝结了薄冰,若是今天再降风雪,温度再降几分,一夜过去,河岸绝对会凝结出冰层。
即便不会特别厚,想必小心谨慎一些,也足以确保大军有序过河。
只是甄武等人为何这般肯定必有风雪?
朱高煦看到甄武已经溜溜达达的向着营地走去,连忙追了上去,问道:“姐夫,你到底怎么看出会有风雪的?这如何确定?你别急着走啊,你再不说,我就恼了。”
甄武对朱高煦向来也不藏私,本来还想朱高煦自己琢磨琢磨,可看朱高煦的样子,也只好无奈的指了指上方的天空:“看云层,阴且厚,必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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