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次也能分得个二三两了,哪怕到了此时明末,二三两银子也还是挺值钱的,哪怕是陕甘地区大旱灾年时,一石大米也不过四两银子,平时一般就是一两银子一石,在江南富庶地区,甚至往往只要五钱银一石大米。
此时越是王朝末年,白银的购买力越坚挺,铜钱一千,只值白银四钱几分。
朱以海面带微笑看着这些刚才勇悍无比的老兵们还一身血的谢恩领钱,以前读明史,总觉得明末的武夫跋扈,军兵如匪,但现在却觉得这些人非常可爱。
起码现在,这些人就是他最基本的保障了。
这一群刚为他拼了命的老兵,比什么鲁王爵位都还可靠保险。
诚如有大家说的一样,真正的权力不是自上而下,而是自下而上的。
虽然给钱也有隐患,但要想马儿跑,肯定得先让马儿吃饱,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时期。
穿越以来,朱以海一刻不停,干了几件大事,一是拒绝继续南逃,决定留下来抗清。其二就是面对嚣张的清使,毫不客气的下令砍翻,再就是对王相为首的这些悍卒笼络。
这边一锭锭大元宝往下发,换来一个个勇卫老兵的感激拜谢。
尤其是王相,已经很忠心的提刀站在朱以海身前,俨然第一忠诚卫士。
这面热热闹闹,那边也早喧哗一片了,戴光大引清使前来,本就跟了一群投降派带路党的官吏缙绅们,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瞧热闹的吃瓜群众。
谁知道今天还真瞧了个大热闹,吃了个大瓜,谁都想不到这满城风雨中,来台不过半年多的鲁王居然不但没逃,还不肯降,不仅不降,还直接就让王府护卫砍了清使的脑袋。
那一堆拖着金钱鼠尾的真鞑子首级摆成一堆,跟银灿灿的元宝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另一边地上沾满灰尘死不瞑目的戴知府的脑袋,更是震慑了无数人,尤其是那些投降派们。
有人双腿战战,有人左右观望,想要寻机会开溜,还有人双眼乱转,在考虑是不是要见风使舵……
当然,也有许多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贩夫走卒们,发出阵阵惊叹之声,甚至拍手叫起好了,他们这些最低层之人,今天却觉得格外的舒畅。
鲁王杀鞑子真是令人痛快。
那些护卫们真是勇猛!
大木瓜死的好!
“王爷千岁!”
“大明万岁!”
乱轰轰的叫喊声中,甚至有一个蓬头垢面的乞儿,举着打狗棒兴奋的高喊出了鲁王万岁的口号。
“鲁王万岁!”
“万岁!”
朱以海站在台阶上,对着那明显触犯大忌的口号无动于衷。
社稷危亡,江山无主,鞑虏入关占据北京想当天下之主,李自成、张献忠也都先后称帝建国,难道偏偏他大明太祖高皇帝第十世孙,堂堂大明第十一代鲁王就做不得皇帝?
弘光、潞王不敢战,他朱以海可以一试!
第5章 忠义
“朱同知,你这是要去哪啊?”
一袭锦衣的张国俊挡住了台州同知朱辂的去路。
朱辂额头冒汗,脸色苍白,本来以为今天陪着清使来鲁王府能立一功,谁知道却是这般结果,此刻他万分后悔,早知道就不来了。
望着似笑非笑的张国俊,朱辂赶紧拱手,“张公子,咱们也是相识多年了,还请拉我一把。”
张国俊呵呵一笑,“王爷请诸位入府共商大事呢,戴光大不识时务做了汉奸卖国贼,如今已被诛杀,朱同知你现在可就是台州府最高长官了,可不要也站错了队。”
“不敢不敢。”朱辂很不愿意搅和到什么鲁王大事中去,可眼看张国俊一手按着绣春刀柄,也只能无奈转身。
王府门前。
来看热闹的人不减反增,越来越多百姓闻讯赶来,比平时赶社戏逛庙会还兴奋。
在那乞儿一声万岁高呼之下,还真就有许多人跟着喊万岁,有些人纯粹是凑热闹,甚至是故意瞎胡闹,也有些人是热血激昂,觉得这大明朝自崇祯烈皇殉国以来,弘光、潞王等没有一个有为的,如今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刚硬的鲁王殿下,自然也就存了几分幻想。
更有一些墙头草投机者,见状跟着呼喊,想要博一博,捞个从龙劝进之功。
朱以海丝毫不惧,悠然自得的站在那,甚至学起某位伟人向吃瓜群众们挥手致意。
王相这个新任勇卫营游击将军,已经迅速的进入角色,他第一时间向朱以海举荐了一群老兄弟,让他们分任勇卫营的千总把总百总队总等职,朱以海也是一一接受,当面向这些老兵授予军职。
仪式有些简单。
朱以海给这些新任军官们肩膀上拍一拍,然后说几句亲近的话,让一群丘八老兵们居然也觉得热血沸腾,特别是在那些万岁声中,让这些丘八们觉得自己也成了天子鹰犬,激动的高声大喊效死尽忠。
来招降的鞑子使者反被干翻杀尽。
带路的知府戴光大也被砍成三段,扑街门前。
其它带路的投降派官吏缙绅们没走脱,被张国俊带王府护卫拦下,一个个请进了王府‘共商大事’。
长史谷文光看着这激昂又混乱的局面,只感到阵阵晕炫,不是说好了乘船出海先去福建,再下广东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副局面了。
怎么连北使都杀了?
这可就没有半分余地了。
他想劝朱以海,别一时热血上头,想坐那把椅子,就昏了头啊。这大明天子还有什么好当的,当亡国之君吗?
可现在他连鲁王面前都挤不过去了,鲁王看到他在着急在呼唤,可却把头扭到一边去了,那王相的义子,新委了勇卫营中军千总的年轻人更是不客气的挡住他过去。
谷文光颓然万分。
失宠了!
……
临海郊外,谁园。
园中书房之中,号为小寒山子的园主陈函辉正在挥笔疾书。
绝命书。
这位台州士族名门的一代名士,诗书双绝,名满天下,天启七年乡试中举夺得头名,崇祯七年会试中进士,短暂任过一任靖江县令,得罪东林党而被革职,回乡读书,东阳许都白头军之乱,陈函辉破家招募三千乡勇,协助同知朱辂一起平乱,功成身退。
后恩师黄道周向弘光举荐这位得意门生,他被连续七道诏书征召任职方事主事监军河南,后中途改赴扬州监军事,因母病危辞官回乡。
可还未到家,母已病亡,母亲丧事还没办完,结果又传来扬州被鞑虏攻破,血屠十日的惨剧。
孝未尽到,忠也没尽到,忠孝欲两全,却皆不成。
弘光出逃被俘后,听闻潞王在杭州被拥为监国,陈函辉听闻,大为振奋,变卖家产,准备再次招募乡勇,起兵北上勤王,可很快他又收到了恩师寄来的急信。
潞王毫无担当,杭州文武劝进拥立,百般推辞,最后推辞不过勉强答应,却马上就暗里派人出使清军求和,求和不成,转而又立马投降。甚至不顾大将方国安正率兵在杭州城下与鞑虏交战,潞王却在城头上命人缒下酒肉犒赏交战的清军……
天下奇闻。
奇耻大辱!
大明朝有这样的君王,这江山社稷如何不亡?
这天下还如何救亡?
恩师黄道周已经匆匆南下,欲去岭南联络抗清,来信让他一起南下。
可陈函辉已经万念俱灰了。
对未来已经不抱半点希望。
弘光、潞王,都是一样软弱无能。
如今江山无主,按大明的谱序,最有资格继位的是万历皇帝明神宗子孙,天启、崇祯兄弟俩死后,皇位最后是落到了神宗的孙子,也就是他第三子福忠王朱常洵的长子朱由崧头上。
弘光帝朱由崧被俘后,后继无人。
皇位本应当是他的叔叔们最有资格,比如六叔惠王朱常润,七叔桂王朱常瀛,是轮不到堂叔潞王朱常淓的。
只是惠王朱常润虽在浙江,但这人整天念经崇佛,完全不靠谱,又胆小怕事,而桂王朱常瀛本来是封在湖南衡州,结果张献忠攻破衡州,朱常瀛逃奔文本梧州,儿子朱由榔都被张献忠俘了去。
所以后来马士英等一干人最后拥了潞王朱常淓,觉得一来就在杭州,二来相对靠谱些,毕竟当初东林党就想拥潞王不拥福王的。
谁知道潞王这么懦弱怕死,未战先降。
而潞王一降,惠王朱常润也立马就降了。
黄道周等一些早就看出潞王怕死软弱的大臣,也就都奔往岭南,想要去拥桂王朱常瀛继续扛起大明的旗帜抗清。
陈函辉曾经与旅游达人徐霞客关系极好,徐霞客曾经在桂王府呆过一段时间,跟他说过桂王父子跟河南的福王周王等人都一样,贪婪残暴。
陈函辉不想去拥这样的桂王。
失望透顶的陈函辉昨天见了来访的朱辂,他们曾并肩剿灭许都之乱,关系还不错,甚至朱辂的能力也还是不错的,可朱辂都已经对大明绝望,心灰意冷之下打算归附清虏,还来劝他一起归附。
陈函辉拒绝了他的劝降,虽然朱辂说他在北边有关系,可保他一个前程,但陈函辉不屑一顾,甚至最后跟朱辂割袍断交,将他赶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