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三边总督孟乔芳退据西安,求援信一天数封发往北京,一面不断派人去请吴三桂加快行军速度赶来救援。
明军这边,高斗枢总督关中各路兵马,孙守法加封扶风伯、武大定封陈仓伯,汉中侯贺珍为提督,孙守法任巡抚,武大定也授总兵,一时号称大军二十万,实际上则是贺珍兵两万,王光泰兵五千,刘体纯兵五千,武大定兵一万,高汝砺兵五千,加起来实际是五万,不过其中战兵不过三万,披甲者约万余。
但声势确实不小。
北京闻报,也是吃惊不小。
于是一边加急催平西大将军吴三桂、定西将军李国翰不用再理会沿途的小股叛乱,让他们全速赶往西安增援同时,又不顾此时季节,派遣尚书星讷赶往西安府西北的邠州,固山客真杜雷赶往西安北面庆阳。
固山额真巴颜与侍卫墨尔根赶往延安,务必要清剿这些地区的叛乱武装,不能让西安北面形势再糜烂。
甚至在议政王大臣会议上,豪格再次请求率兵出征,而代善和济尔哈朗这两大王爷也都表态支持,只是多尔衮以吴三桂等马上就能到西安,朝廷也增派了兵马入关中,贺珍等叛乱只是乌合之众一战可定等为由,暂时的拒绝了豪格的请求出征。
但另一边,他又派出了英亲王阿济格赶往山西大同镇守,以防关中局势不可控,做好准备。
一旦关中局势不可控制的全面糜烂,那就只能让阿济格再次率领在大同集结驻防的山西、北直兵马南下了。
湖北糜烂,打成一片废墟,山东徐扬又刚被朱以海抢掠一空,如今这明军又在关中掀起战争,甚至要会攻西安。
清廷现在得同时应对江南、徐淮、江西、湖广、关中五个战场的明军,如今各地清军都只能各自为战,甚至北京那边还不断的派兵增援,哪还有余力顾的及其它。
土国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湖广的洪承畴他们现在除了武昌几镇还完好,其余的荆襄等都是被拆毁的空城,忙着修城,忙着抢粮,哪顾的了江宁,他们连长沙都只能先放弃,甚至岳州都没能力修。只能先就着荆州、襄阳修。
而明军收复了江西后,现在虽暂时没对湖广发动攻势,可一部份明军在湖南对上次武昌会战中逃跑的那些兵展开征讨,江西的部份明军则汇合安徽的明军,现在要对安徽诸府发动新一轮攻势。
安庆、池州、徽州、太平等地绿营,哪顾的了江宁,他们现在城都出不去。
“土藩台说这些是何意,难道我们只能坐在这等死?”马国柱不满道。
“大家不要吵。”严经略叫住几人。
他起身转着圈,“事到如今,我等也只能百计维持,做好孤军长期坚守的准备。漕运总督兼淮扬巡抚陈泰战死,提督操江兼安徽巡抚陈锦也战死,江宁巡抚张大猷也战死了,江防驻防梅勒章京巴山也战死了,哎,”
“土国宝,本经略现在委你为江宁巡抚兼提督操江,巡抚安庆、庐州、池州、徽州、太平以及江宁、苏松常镇诸府州,并提督长江水师十二营,并安广苏松等处军务,兼理粮饷。”
这等于是把原来操江提督、安徽巡抚、江宁巡抚、苏松提督这四个官职合并为一,虽然这是经略的临时授命,还未得到朝廷正式授封,可眼下也确实很惊人。
不过马国柱这个三省总督没出声,毕竟现在大家马上要被困在江宁城中了,所以提督也好巡抚也罢,其实都不重要,得先过了眼前这难关再说。
他猜测严我公此时重用土国宝,估计也是因为城中剩下八千兵,土国宝手下有三千,而且这人比较能打。
第343章 决战江南
驻防苏州的康喀喇现在是个光杆司令,他的两千五百人,之前在常州折了七百多,现在还有一千多驻防在苏州,他是跟土国宝一起来江宁议事的,然后现在就回不去了。
康喀喇沉闷的坐了一会后,提出要回苏州。
“我建议经略立即调杭州的郑继武、朱大纲、李遇春等北上,汇合杭嘉湖松江等地兵马,先至苏州会师,然后我再带苏州兵一起来救援江宁。”
杭州和松江还各有两千五八旗,而浙西的李遇春郑继武等勇悍能战,手下兵马不少,加一起,能起码抽出一万多甚至两万人来援。
浙江清军战绩彪悍,若他们增援江宁,那仍有与明军一战之力。
但土国宝反对,理由是明军控制着运河,浙西虽一直在清军牢牢控制下,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让浙西清军穿越苏常镇来救援江宁,并不容易,反而有被半路伏击打援的危险,甚至因此可能让浙西空虚,被明军钻空子夺取。
“杭州不能再有失了。”
“苏州现在兵马也不多,应当坚守城池,否则苏州就可能第四次失守了。”
土国宝甚至建议康喀喇现在就留在江宁城中,他怕他出了城,根本回不到苏州,半路会被明军拦截俘虏。
康喀喇仍然坚持认为,应当集中江南之兵守卫江宁城,与明军一战。
现在外无援兵,如果分散守城,才可能被明军各个击破,应当向江宁靠拢汇合。
“康侍郎说的很有道理,江宁城不容有失,但杭州也不能不守。”严我公沉吟一番,“我以为现在情况,应当调集上游的安庆徽州等地兵增援江宁,苏州杭州各留守部份绿营守城,而把最精锐能战的驻防八旗兵和督抚标营等都调来增援江宁。马部堂,你以为如何?”
三省总督马国柱头痛的很,至今想不明白,怎么镇江败的这么快这么惨。
一万精锐去守镇江,还有长江之险,结果转眼间就大败而归,两千五八旗精锐啊全没了,更要命的是,江南的火炮有七成在镇江丢掉了,火药更是在镇江丢了九成。
江宁城大坚固,可这样的大城也需要更多的兵马来守,仅八千战兵是守不住这样大城的,尤其是现在城中缺火药,明军却偏偏拥有大量的火炮火药的情况下,又在水师上占有完全优势。
这仗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打。
“如果要调江南的八旗和绿营来守江宁,那么各地就有可能守不住。”
如上游的安徽各地,现在都是被明军堵在城里出不得门,一旦主力再来江宁,那不说路上会不会被伏击,就说主力走了后,留守的兵更可能守不住城了。
严我公也叹气,“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走,要么集中力量保江宁城,要么就仍各守城池待援,但援军三五个月都未必能到,我们要做好坚守一年的准备,但以现在明军的兵马数量和火炮以及战舰,我估计我们守不了一年,三个月都未必守的住。现在江南的兵这里几千,那里几千的分散着,一旦江宁城这里不守,那整个江南都要崩盘,到时必将被明军各个击破。”
马国柱道,“可朝廷不可能坐视我们不管,三个月的时间,我以为朝廷应当是能派兵来援的,甚至用不着三个月,”他跟严我公等分析,如果兖州的谭泰他们全力来援,就算运河堵住了,但只携带少量粮草,直接陆路南下,那么从兖州到扬州,约千里路程。
步行每日百里,也顶多十天。
就算过不了江,但他们直接在江北扎营,也能策应江宁城,威胁到明军的后背,让他们不敢全力攻城。
“粮草呢?十天到扬州,可没有粮草接应,两万人如何维持?”
马国柱咬着牙道,“当年大凌河之战,我朝五万军围一万余明军于城中,围城打援,城中断粮两月余,该吃的都吃了,不该吃的也都吃了,城中人相食犹死守,最后降城。他们吃掉了一万多人!”
“山东两万援军到扬州驻防,可以在江北征集粮草,秋收刚过,多少总能征集上来一些的,除了粮草,牛马猪羊皆可食,甚至到了必要的时候,人也可以捕来吃!”
这番吃人言论十分骇然,但古往今来史书上有太多战争中食人的记录了,尤其是在围城之时,食人的就更多,最惨烈的莫过于唐代的睢阳守城之战了。
甚至就连上次杭州守城的时候,城中都出现了把乞丐绑了屠为米肉出卖的事情。
而当年大凌河之战,据说祖大寿等坚城拒守,没有粮食,把城中的民夫百姓全都给吃完了。
现在马国柱也宣称,谭泰等南下后直接抢江北百姓手中的粮维持,而不是再考虑如何从北直或山东河南等地运粮过来,就地取粮。没粮就把牲畜吃了,再没了牲畜那就直接把附近的百姓抓来充当军粮。
“太过骇人听闻,直接去抓百姓做军粮,那岂不是朱粲、黄巢等人所为吗?那朝廷还如何能得民心拥护?”严我公质问。
马国柱却毫不在意的道,“战争本就是残酷的,试问我等若是被围困在江宁城中,江宁如此大城,城中居民众多,一旦缺粮,到时会是什么景象?我来告诉经略,到时城中百姓会先把那些乞丐吃了,然后是一些没什么保护的流民、老弱,最后是妇孺,再后来就是易子而食,直到城破,或者吃到最后一人为止……”
“要保江宁,也只能不走寻常路,兖州有两万精锐在,不能因为没有粮草就动不了,关键的时候,一切手段都得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