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儿子没敢表露身份,儿子认识鲁王,鲁王却不认的儿子。”
“鲁监国真如外间传闻那般英勇果决?”
刘泽涵点头,“儿子亲眼看到鲁王在扬州城下斩杀三百八旗俘虏,甚至还亲手提剑斩杀一人,并剖心取肝祭奠史阁部等扬州死难军民百姓。他先一剑就砍掉那名八旗佐领的脑袋,动作利落,脸无惧色,然后从容的取刀把那佐领开膛破肚,取出心肝,从始至终,面色从容淡定。”
刘良佐听的都不由的惊骇,一个宗藩大王,居然有这等狠辣,这种剖心取肝的事情,就算一些老兵都未必能从容做到。
“还有,监国的御营确实军容整肃,虽然披甲率不到三成,但那股士气十分高昂,那些兵将身上有一股难得的锐意,甚至完全不弱于当年黄得功的勇卫营。”
“而且他们的船很多,那大鸟船上配有许多大炮。”
刘良佐点头,“陈泰败的倒不冤了。”
“父亲,还有一事,儿子前脚刚动身离开,监国后脚便已经挥兵北上了,眼下,就在后面不远,随时可至淮安城下。”
刘良佐大惊,“你没跟他说谭泰与三顺王领兵三万正杀来?”
“说了,但鲁监国却仍然来了。”
嘶!
刘良佐惊骇。
“这可怎么办,谭泰领兵三万杀来,这鲁监国又亲提御营六师北上,咱们爷俩夹在这中间,岂不要成炮灰?”
正惊惶间。
亲兵报告,说征南大将军谭泰派一名旗牌官已到。
刘良佐称病,让自己的中军先去接待。
半个时辰后,中军来禀,这位旗牌官是来宣读北京朝廷命令的,摄政王下旨,以刘良佐弃城失地论罪,夺职,让他交出兵权,立即回京待罪。
听到这消息。
刘良佐面色阴晴不定。
“就给我几千老弱,我如何能守的住扬州?陈泰不是向称勇猛吗,可他带几千人不还是没守住扬州?”
刘良佐站在厅中转来转去,越说越气,“当初老子带十万人归附,结果鞑子是如何对待我的?夺我兵马,将我闲置,如今因这事还要论我罪,真是岂有此理。”
刘泽涵也劝说刘良佐不要回北京。
而他的侄子刘泽洪却力劝他回北京。
刘泽涵怒视堂兄,“你是担心会影响到你们父子前途,才不顾我父子死活吧?”
刘泽洪在刘良佐麾下任副将,他父亲刘良臣原是祖大寿麾下游击,大凌河战败后,在崇祯四年随祖大寿投降,入关后为宁武关副总兵,刚升为甘肃总兵。
刘良佐比他兄弟晚了十几年才降清,降清后也与他兄弟一样都入汉军镶黄旗。
相比起他兄弟刘良臣在清军中较得重用,刘良佐降清后地位就比较尴尬,虽然表面上清军保留了他广昌伯爵之位,但实际上明朝的爵位在清朝并没什么用,这伯爵还不如一个世职。
曾经做为江北四镇之一,如今沦落到这般地步,落差巨大。
花马刘也是心里直骂娘。
之前随多铎征江南时,他就一直被闲置,现在再回了北京,只怕就跟刘泽清一样,得被留在京城坐吃等死了。
刘良佐并不甘心,否则也不会让儿子去扬州给鲁监国送礼了。
“既然鞑子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刘良佐咬牙切齿,直接把满州大人骂鞑子了。
“伯父三思啊,”刘泽洪大声劝说。
“泽涵,你赶紧再出城南下去见鲁监国,见了面直接道明身份,就说我已率部据淮安城反正,请监国前来接收。”
说完,又叫来家丁,让人把侄子刘泽洪先关起来,然后戒严淮安,宣布倒戈起义!
第306章 剪辫出迎
朱以海没打算跟谭泰硬碰硬,但还是想抢先他一步把淮安拆了。
兵分两路而进,一路走运河水陆而进,一路先沿长江出海,再沿海岸北上,加上先前已经进驻洪泽湖和高邮湖,以及黄河口庙湾的几支人马,这次朱以海也算是精锐尽出了。
甚至还有在江北组建的乡团义勇们,沿东面运盐河北上。
在旁人看来,监国这是因谭泰扒坟侮辱先祖的激烈反应,是要去报仇雪恨的。
瓜洲到淮安的运河称为里运河,古称邗沟,俗名里河,长约三百余里。大明时对运河十分重视,多次疏浚,在江淮之间开挖月河,修筑东堤,进行湖漕分离工程。
也因为这条运河,使的两岸兴起了许多漕运城镇,因漕运的粮盐大兴,甚至手工商业发展很快,不过在崇祯末年,运河两岸也遭遇战火,兴也因运河,败也因运河。
兵过如匪,来来往往,运河两岸也饱经战火,备受摧残。
运河不算宽,宽约五到十丈,水也不算深,但因为朝廷几乎年年疏浚,以保证漕运,所以就算到此时,里运河上行船,仍十分便捷。
甚至因为战乱原因,原本经常排队堵塞的运河上,现在十分宽畅。
朱以海的水师舰队非常方便的行驶在河上,连最新式的大鸟船三层炮舰,都毫不受影响。
不过相比起在长江中,在运河里的水师还是不够安全,河面距岸上太近,如果有敌人埋伏两岸,直接用火箭就能攻击到河里的船,若是在上下游拦截,更是瓮中捉鳖。
好在朱以海这次还把金吾镇骑兵也带上了,他们在岸上随行,前出侦察警戒,策应安全。
花马刘上次跑到淮安后就没再南下过,陈泰来了后调了几千兵一路收复扬州,也派人重新恢复运河两岸城镇统治,可是这统治太脆弱了,没有清军驻防,本地那些士绅百姓,才不会抵抗明军。
面对过境的明军,有的大户选择赶紧跑路避开,多数百姓早躺平心态,就留在家里,甚至该种地的继续种地,还能有心情跑到岸边来看热闹。
也有跑来主动投军入伍的,有拿着点土产过来售卖的。
这场面,就跟平时漕船过境一样。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现在对当兵的都麻木了,生活总得继续啊。
朱以海没有沿途停留,上次阮进和黄斌卿他们已经扫荡过运河一线了,三百多里的淮扬一带,他们一路拆过去,现在好多运河小镇,都还是东缺一段西少一块的。
城镇里如今也都是空空荡荡没有半点钱粮各储,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各地除了少量壮班、保甲在维持治安,并没有清军。
他们浩荡着一路北上。
以一天百里的速度行军。
三天后,便已经抵达淮安府城了。
自黄河夺泗淮入海后,淮安府这座本以淮为名的城,现在却成了黄河南岸城池,西面洪泽大湖,北面黄河,东面直通大海。
明朝原还在此设立了大河卫。
在运河繁华的那段太平年月里,淮安府的富庶不比扬州差多少,据说每年有两万艘次的漕船经过,还有上万艘次商船经过。
明为黄河改道夺淮入海,影响了运河,明代曾花费很大人力物力,在山东微山湖的夏镇至淮安之间,进行了黄河和运河的分离,开泇口运河、通济新河、中河等运河工程。
淮安南接里运河,北接中运河,又有淮水黄河从家门口过,因此成为南北的连接枢纽。
漕运总督便是驻淮安。
淮安府城山阳,更是被称做是冲,繁、疲、难、倚之城,在这里不仅驻有漕标营,又有运河钞关。
过白马湖,泾河,便进入了淮安府南境。
洪泽湖里的前锋明军前来迎接,一同来迎接的还有刘良佐之子刘泽涵。
“臣水师副将刘世勋拜见监国殿下。”
“听说你们刚拿下泗州,伤亡如何?”
泗州在洪泽湖西南角,也是黄河夺淮后,淮河的东段尾,淮河在泗州注入洪泽湖后,也就算消失了。
泗州是淮河重镇,但此时刘良佐却直接把泗州献给明军了,驻泗州的也是他旧部,他一封信就让他开城献降明军。
刘泽涵上来拜见,说明身份。
“上次你来说是千总,如今却成花马刘的儿子副将了,”
“是罪臣隐瞒身份,请殿下恕罪。”刘泽涵赶紧说明来意,他父亲愿献淮安反正,并已经说服泗州、海州几地驻守旧部,一同反正归降。
朱以海是在运河船上接见的刘泽涵,对刘良佐此时反正,似乎一点也不稀奇。
“我听说你父亲因丢失扬州等多地,已被清廷罢职夺官,还要入京问罪,你们刘家一家子降虏,你父亲更是率十万人马降清,落得这个下场,真是不免让人唏嘘啊。”
刘泽涵还以为这事明军一时不知晓,只说父亲心情大明如今反正归附,能在监国这更有地位,谁料一切底细都被鲁监国所知。
从主动反正,倒如今这走投无路来投,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不管怎么说,你们父子愿意弃暗归明,甚至还愿意劝说旧部一同反正,孤还是很高兴的。”
一番敲打后,朱以海让刘泽涵回淮安城,并让他带了一道诏敕回去。
朱以海加封刘良佐淮安伯爵,授后军左都督加兵部右侍郎,仍任江北提督。
刘良佐原是广昌伯爵,弘光封的,但现在鲁监国朝廷已经废除了弘光的帝位,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弘光朝,以及弘光朝封过的那些官职爵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