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不少难民决心为自己亲人报仇，尤其是一些老翁、老妪，竟然不顾性命死死抱住敌人，旁边的新西凉军卒和难民一拥而上杀死这些行动不便的敌军。
即使是拍摄场面最宏大的电影场面也没有近距离观看真实的厮杀来的惊心动魄。在这种舍命的打法下，城上局势竟然逆转，短时间没有陷落的危险。
城外徐荣看到这一切，知道这些身无片甲的百姓战力不强，尤其是再放几阵箭雨抛射覆盖，瞬间就能收割多半人性命。但城头上敌我两军纠缠，难免误伤自己人。
他虽然久经沙场，杀伐果断，但还不至于第一天攻城，就要不顾自己兵马伤亡，强攻下城池。毕竟这种情况，再过三天绝对可以拿下。
在确定今日无法快速拿下的情况下，徐荣果断鸣金收兵。这些西凉军久经他的训练，进退自如，在撤退时依然防备骑兵追击。童远、胡琅儿见没有机会可乘也就没有浪费兵力送死。
第一天的战事就此告一段落。
北门这边统计出来，第三曲士卒阵亡、受伤各超过一百人，第三曲实际上已经被打残。勇卒队因为缺乏组织、训练和装备伤亡更大，只有三百多还可以继续作战。
童远真的没想到，第一天就把自己家底都拿出来了，还只是勉强顶住。
南门的情况远好于北门，胡轸后来还是也发动了两轮攻击，但城上弩箭射得精准、有序。在短暂的肉搏中，黄於力大无穷，身先士卒，竟然一人击杀敌人二十余兵卒。胡轸在城下见到，估计自己亲自上阵也没有战胜此人的把握，只好鸣金收兵。
最后驻守南门的第二曲只付出了十九人阵亡，四十三人受伤的代价。第二曲经过此战，士气高昂，胡轸部的凶残行为，完全没有吓倒他们，第二曲明日还可以保持战斗力继续坚守。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打扫战场，城北这边敌人留下了一百多尸体，主要都是兵卒。城南则有兵卒和民夫各两百多，有多半民夫是在敌军阵前被杀，胡轸等凶狠残忍，当然没有收尸。还是郃阳青壮和衙县难民给他们搬回并集体安葬。
童远此时懊恼不已，他虽然知道历史发展方向，但具体细节全都似是而非，自以为可以参与反攻长安，结果被围困在此。很明显，最多三日，敌军就可以攻陷土城。
他又太理想，让张既先带领难民撤往夏阳县城。早知如此，多留下壮劳力，提前挖掘护城河也好啊。现在可好，没有人能够幸免。
不过童远一咬牙，自己好不容易有了这只兵马，找到了安身立命的场所，怎能一蹶不振。他亲自巡查数轮城池，安排守夜，慰问将士，给士卒和难民们都提升伙食数量。并且奖赏表现出色的将士，把难民队中杀敌最多的领队和戴罪兵卒升为军吏。
一番准备之后，童远即使经历过之前两次战斗有一定适应，却仍难以入睡。
下午城北那场血战，两方交战时的怒吼；刀枪碰撞、兵戈入体时的声响；兵卒逝去之前的呻吟，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停地回放。
最揪心的是，他为自己的自以为是的判断失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过，童远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命运正在悄然改变，正朝着他原先的预想方向发展。
第三十三章 恐怖的兽
吕布所率领的并州军正在向长安疾驰，过去十天以来，他们翻山越岭大小十数次战斗，消灭三个羌胡部落最后发现被耍了。
三天前收到王允调他们回去的命令，说是长安周边各军都已出击，需要兵马回防。而那董白根本不在并州，他根本就是没头脑地瞎追。
吕布深知长安的重要，并且心中记挂日思月想的那人，也没有耽搁，即刻出发。
他归心似箭，全军即使在山地也保持每天七十里以上的行军速度。将士略有疲惫，士气不高，但在吕布的统领下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温候！大事不好了！”
前军众多斥候护送一人赶来，那人在马上看见吕布就直接大声呼喊。
定睛一看，此人竟然是王允同乡亲信，新任左冯翊宋翼。
宋翼来到吕布面前，顾不得下马，直接说道:“司隶李傕、郭汜等人作乱，派去进剿的杨定直接叛变。敌人收拢西凉士卒，散播谣言，挑拨司徒与诸位将军关系，之后驻守关键的华阴县的樊稠，竟然献城投敌。”
吕布怒吼道:“哼！我早就说西凉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这就是不听我话的后果！”
宋翼继续“现在长安已经暴露在敌人面前，除了长安城已经无险可守，请温候速速回援啊！”
吕布这几日急得狭隘暴躁，但是对行军打仗的事绝不含糊。
他略一思考说道:“恐怕来不及！我军从上郡这里回长安最快也要十天，近日骑兵们马匹消耗很大，长时间行军连步军都跟不上。”
宋翼慌忙说道:“温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将军无法赶回，则长安危矣，大汉危矣。”
吕布不屑地说道:“谁说我无法回去了！我的赤兔宝马有的是力气，两日内便可以回长安。高顺、张辽你们统领全军，我一个人先回去。”
高顺、张辽与宋翼面面相觑，一个人骑一匹马，一日一夜赶回长安，这也太疯狂了吧。
吕布回头看了高顺、张辽怒道:“怎么？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末将遵命。”两人只能接受。
吕布呼来赤兔马，只见此马肩高达到了汉代七尺的程度，四肢颀长壮硕有力。赤兔号称可以日行千里，涉水如履平地。真实情况也是奔跑风驰电掣，体力出神入化，兼具速度与耐力。
其实赤兔马本身也是著名的汗血宝马，不过普通汗血马肩高只有后世的一米五多，到不了赤兔的高度。虽然速度、耐力极强，但因为马身体瘦长，负重不是它们的特点，所以有些时候，反不如蒙古马、河套马更为实用。
但是，赤兔按照后世的知识判断很可能是极为稀有的最佳个体或者基因突变。不仅体型略大于平常的汗血马，而且非常壮硕彪悍，几乎是速度、耐力、负重的完美结合体。
吕布平日为了保护赤兔马，以备关键时刻发威，所以平日行军没骑乘赤兔马，也不让它负重。此刻跨上战马，携带饮水、豆料及少量干粮、衣服，先行一人前往长安了。
……
郃阳城这边，童远和城内将士一早就发现，敌军竟然开始撤退了！
一大早，胡轸部率先拔营，徐荣部紧随其后，接连向西南行进。两部兵马浑浑噩噩，有不少物资就扔在营地之中没有带走，仿佛他们突然经历了什么失败一样。
众人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敌人使出的诱兵之计。童远却隐隐猜到什么，但自己兵马很少，也不敢贸然跟踪、调查。
新西凉军这边还在讨论如何调整应对，是否派出斥候，突然看到西南方向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不一会徐荣、胡轸两部兵马又回来了。
众人赶忙准备作战，并且尤其在西墙这边也增添了人手。敌人果然从城池西边经过，但是并不靠近到一里以内，反而急匆匆地向北疾行，不做任何停留。
众人面面相觑，诱敌出击也没有这么干的吧？跑来跑去，把自己兵马折腾得疲惫不堪，这算什么计策？
童远却看出来徐荣、胡轸两部这是在撤退逃命，很明显是遭遇了什么变故，说不定是自己等候已久的“文和乱武”已经到来。
童远一面命令斥候四出，特别是向南方临晋县、华阴县方向探索，另一面传令全军，援军很快就会来，全军备战做好出击准备。不到半个时辰，胡琅儿等三位军侯将部队集合完毕。
郃阳城内，现有三百余骑兵，全部身着鱼鳞甲和扎甲，手持精良武器。步兵三百余人，多半是持擘张弩、复合弓的射手，不过他们也大多身穿扎甲配备近战武器。
另外还有四百余民夫和难民，他们中除了少数领队为前西凉军卒以外，大部分不适合作战。
正在此时，敌军队伍中突然一阵骚乱，近千民夫和数十兵卒脱离队伍，往郃阳方向跑来。由于民夫是四散而逃，没有队形，所以从远处观看声势更为壮观。
敌军立刻派出三百轻骑兵展开追击，这些民夫平时都不给吃什么东西，各种军中苦力活还非常繁重，身体早已衰弱不堪。刚跑出去的百步还有力气，后面已经越来越慢。
三百轻骑兵肆无忌惮的地直接纵马冲击，他们完全不担心这些人有什么反抗能力。很快第一个民夫被撞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出十余步，才落地裂成数段。
一名青壮仗着自己练过两手，转身搏命，可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大好头颅就从他项上飞出。
旁边数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躲过一劫。可是他们的后背或是前胸，竟然都塌陷下去一大片，不远处还有阵阵殷红。这些人都是被马蹄蹬踏，巨大的压力直接把他们体内器官从口中挤出。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这些民夫比他们的亲人受了更多痛苦，挨了更多饥饿，眼看着家乡被毁灭，心中抱着一丝丝希望，以为剿灭了叛军他们就能回家……最后结果却是像牲口一样被宰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