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道:“就算他缺钱,也不会偏偏拿你们家开刀吧,你们家很有钱吗?”
韦淑妃忙道:“他盯上的共有两家,除了我们韦家外还有萧家,我们两家百年积累,钱财虽不多,也有百万贯之数。”
李弘失声道:“你们家有百万贯的钱?”双目放出了光。
韦淑妃咬牙道:“是的,我们韦家每代人积累财富,都是希望在国家为难时能帮助国家。”
“父亲得知国库空虚后,便想将我们家所有钱都献给陛下,当做臣妾的嫁妆,没想到却被武承嗣抢先一步!”
李弘怔了一下,大声道:“他、他竟敢如此无法无天!你等着,朕一定会帮你们家主持公道!”
韦淑妃向他拜了一拜,道:“陛下,臣妾替我们韦家全族,谢谢您了。”
李弘大声道:“有朕在,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等着。”一甩衣袖,大步离开了宫殿。
李弘心中气闷不已,没想到先皇竟给他留下一个烂摊子,好不容易韦家主动献钱,竟被武承嗣给截胡了,真是岂有此理!
突然,他身后的魏东福道:“陛下,臣觉得有些奇怪,依着周王殿下的行事作风,应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李弘愣了一下,道:“为何不至于,西讨大营是他的命根,他自然不愿意因国库没钱而裁撤。”
魏东福道:“可如果韦家真将钱献给国库,国库不就有钱了吗,他又何必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抄了韦府?”
窦文鸣冷哼道:“这笔钱是许国公府给淑妃殿下做嫁妆的,应该归于陛下私库,陛下自然不会用它们去维持军营,武承嗣应该很清楚,所以才出此下策。”
李弘哼道:“不错,那些钱应该归朕的私库,朕一定要讨回来!”
魏东福叹了口气,不敢再劝。
便在这时,戴至德父子匆匆跑来,远远便喊道:“陛下,出事了。”两人走近后,将武承嗣抄萧、韦两家的事说了。
李弘冷冷道:“朕早就知道了,行了,你们跟朕一起去紫宸殿吧。”
来到大殿,不少官员已经到来,纷纷向李弘见礼。
抬首看去,宝座台上除了居中的大号龙椅外,左边还有一张小号龙椅。
李弘自觉来到左边龙椅上坐下,过不多时,武媚从侧面耳门入内,李弘急忙起身道:“母后。”
武媚冷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与他叙话。
向下方看去,只见群臣基本都到齐了,只有两个位置空着。
有人不来,武媚本并不会太在意,事后处置了就是,但其中一个空位赫然位于左手第一位。
那是武承嗣的位置。
武媚皱了皱眉,向谢瑶环招了招手,正要让她出去询问。
便在这时,只见两人走入大殿,前面一人正是武承嗣,后面跟着太府卿。
武媚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见武承嗣微微点头,心中放了心,向谢瑶环打了个眼色。
谢瑶环高声道:“朝会开始。”
群臣纷纷叩首见礼,齐声道:“叩见陛下,叩见太后殿下!”
武媚道:“众卿免礼,给周王、刘侍中、李司空、苏司徒看坐。”
待武承嗣几人坐下后,朗声道:“本宫今日召众卿过来,是听说昨日朝会时,众卿为皇帝立后之事不决,故而召众卿商议。”
裴炎立即出列,道:
“回禀太后殿下,按照朝廷规制,太子继位后理当由太子正妃继承后位。如今太子妃并无过错,陛下却要立侧妃为后,群臣这才反对。”
“皇帝,有这事吗?”武媚沉声道。
李弘在她积威之下,顿时便生出畏惧之心,低着头道:“母后,我更喜欢贵妃,想立她为后。”
武媚严厉道:“你身为皇帝,身系天下,怎能全凭喜好行事。”
转头向群臣道:“此事不必再议,一切按照朝廷规制,立太子正妃为后,众卿以为如何?”
“太后殿下圣明!”
不少臣子瞧了一眼皇帝,心中都想:陛下如此畏惧太后,只怕以后朝中大事还是要听太后的了。
卫尉卿丘神绩出列道:“太后殿下,臣以为陛下刚刚登基,于政务不熟,以后必然常有与大臣争议的情况。故而应该将今日这种朝会列为常事!”
不少大臣都吃了一惊,这一决议若是通过,皇权将一分为二,很可能造成朝政混乱。
先皇在世时,虽然也是皇后和太子一起处理朝政,但太子处理的只有很小一部分,而且两人分工明确,并不影响朝事。
现在不同,太子登基为皇帝,而且已经成年皇帝,不可能只处理一小部分政务。
李弘虽早知太后会抢权,还是没想到她这么明目张胆,瞪大了眼睛,望着武媚。
武媚并不看他,将群臣表情尽收眼底,淡淡道:
“皇帝既然登基,朝政自然由皇帝处理,本宫若是也开朝会,岂不乱了套?”
丘神绩又道:
“朝中政务自然该由陛下处理,臣的意思是,如有陛下与众臣争议不决之事,可暂行搁置。隔一段时间后,再由太后殿下开一次朝会,一并解决。”
裴炎和李敬玄都想:“这样一来,大臣的权力便提高许多。”
他们本就对李弘的能力不放心,同时出列道:“臣附议。”
武媚推辞道:“只怕不恰当罢。”
武承嗣出列,微笑道:“姑母,先皇本就有言,朝中若有军政大事不决者,由您来决断,侄儿以为并不不妥之处。”
李绩、苏定方和刘齐贤心中也都赞同这种朝会。
一来能防止皇帝做出荒唐事来,二来能提高臣子地位,一同出列道:“臣等附议。”
第390章 朝堂之争
武懿宗、武怀道等武氏一族;苏庆节、李思文、诸葛三元、娄师德等武氏一党都纷纷出列附议。
中书侍郎戴至德、吏部尚书郝处俊、千牛卫将军齐丰等东宫党齐齐望向岑长倩,希望他出面阻止。
岑长倩却视而不见,一声不吭。
便在这时,忽听一道严肃的声音响起。
“老臣以为不妥!”
众臣循声望去,只见门外一名老者在人搀扶下进来了,正是中书令刘仁轨。
刘仁轨推开搀扶他的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在群臣身上一一扫过,横眉怒目,大声道:
“先皇临终时怎么说的,让诸位帮助陛下、辅佐陛下。如今先皇灵枢还在含元殿,你等便开始欺压新君,你等将来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先皇?”
苏定方冷冷道:“刘公,先皇临终前也说过,有军政大事不决者,由太后处理。”
“但先皇没说过让太后开朝会!”
苏定方哼道:“先皇临终时能说几句话?难道非要面面俱到才行?”
“苏定方,你这是胡搅蛮缠!”
苏定方大怒,正要反唇相讥,李绩拉住他,微笑道:“刘公,你说先皇没有让太后开朝会,所以太后就不能开,对吗?”
刘仁轨昂然道:“不错。”
李绩道:“照你这么说,先皇也没有让陛下另立皇后,那陛下也不能策立侧妃为后。”
刘仁轨沉声道:“是的,老臣也反对陛下另立皇后。”
李绩道:“那刘公以为,陛下另立皇后是错的了?”
刘仁轨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的。”
李绩道:“那陛下要一意孤行,我们该当如何?”
刘仁轨昂首道:“自然死谏到底!”
李绩冷然道:“死谏的话就有用吗?而且我们只有一条命,这次谏死了,下次陛下又要做些违背规制的事,又怎么办?”
刘仁轨咬牙道:“我等若是苦谏,一定能劝得陛下收回成命!”
苏定方嗤笑一声,道:“刘仁轨,这句话你是凭着良心说的吗?”
刘仁轨怔了怔,没有回答。
李绩冷冷道:“刘公,今日若没有太后殿下出面,谁有把握劝住陛下?”
刘仁轨看向李弘,他曾多次劝说李弘驱走那名突厥女子,李弘就是不听。
由此可见,倘若李弘要坚持其他事情,他也未必能阻止。
他是个坦荡之人,心中想透后,便不愿做违心之言,说道:“不错,老臣劝不住陛下。”
李绩追问道:“那刘公还反对此事吗?”
刘仁轨沉默良久,暗道:“李绩拿住我话头,若是再反对,胡搅蛮缠的就是我自己了。”叹了口气道:“老臣无异议。”
李弘惶急道:“老中书!”
刘仁轨苦笑一声,道:“陛下,您当初若是听了老臣谏言,赶走那突厥女子,何有今日之事!”
武媚微笑道:“来人,给刘卿赐座。”
刘仁轨在武承嗣对面坐下,朝会继续进行。
众臣商议着太后朝会间隔,一番争论下,由武承嗣最后一言拍定,九天一会,朝会时间定在每月沐假日前一天。
昨日朝会匆匆而散,本有许多大事还未决断,其中一项最重要的便是官员调动。
李治归天后,按照朝廷旧例,老臣必须主动提出告老辞官,如果新皇挽留,才能留下。
新皇若是不留,就只能挪开屁股,让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