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姓婢女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
“老爷和大小姐都相信凶手是老邓,因为大姑爷总觉得老邓太猥琐,想辞退他,所以他才怀恨在心,杀死了大姑爷。”
顾枫道:“这么说来,老邓已经被带去京兆府了?”
“还没有呢。”
“为什么?”
“因为那位周王殿下还有怀疑。”
顾枫眯着眼,微笑道:“他还怀疑什么?”
“听祁姑娘说,周王殿下并没有在老邓屋子里发现那件少了盘扣的衣服,他说如果找不到证据,就不能断定老邓是凶手。”
顾枫叹了口气,道:“周王殿下不愧是周王殿下,办案果然一丝不苟。”
周姓婢女哼道:“我倒觉得他多此一举,咱们府中就老邓能做出这种事来,别人怎么可能伤害大姑爷!”
话一说完,才发现顾枫竟转身走了,忙喊道:“你去哪?”
顾枫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道:“天色不早了,周姐姐早点休息吧。”
回到住所,顾枫从柜子中取出一件衣服,然后又打开一只上了锁的木箱子,里面竟躺着一只纯黑的小猫。
那猫咪慢慢睁开双眼,瞧见顾枫后纵身一跃,跳到他肩膀上。
顾枫拿着些猫食,一边喂着黑猫,一边轻抚它的下巴,道:“黑姬,幸亏这次带你过来了。”
黑猫似乎听得懂他的话,欢快的喵了一声。
顾枫换了一身夜行衣,然后将刚才取出的衣服用黑布包裹住。
再将黑猫抱住,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住所,一路向老邓住所行去。
夜色漆黑如墨,寒风变得格外冷冽。
顾枫默默前行着,他怀里的黑猫冻的颤抖着身子,却没有发出任何叫声。
老邓负责看守茶花园,就住在茶园附近一栋木屋,独自居住。
在距离木屋几十丈远时,顾枫发现了火光,立刻停止靠近,绕到老邓住所背面。
远远可以看见,许多举着火把的侍卫和家丁正在老邓木屋周围搜索,似乎在寻找那件少了盘扣的衣服。
顾枫选好一处人减少的地方,将衣袍从包裹中取出,让黑猫叼在嘴里。
然后指着前方十丈远的一块大石头,道:“黑姬,将衣服叼过去,然后再回来。”
黑猫默默叼住衣服,向大石头处飞奔了过去。
当黑猫距离大石五丈距离时,霎时间,一阵破空声响起,黑暗中跃出好几名黑衣人。
顾枫没有犹豫,转身便逃了。
那几名黑衣人将黑猫围住,其中一人惊呼道:“怎么是只猫?”
凤舞就在几名黑衣人之中,她看清黑猫的瞬间,立刻便知上了当,向黑猫过来的方向纵跃而去。
然而奔行了十几丈后,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
打更人敲锣巡夜的声音在夜晚格外的响亮,国公府的书房内也听得一清二楚。
咚咚……咚咚……咚咚。
更锣响了三声,预示着已经是子时(23点)了。
这个时期的百姓,听到打更声并不会被吵醒,反而会因为没有听到打更声,而忽然惊醒。
黑姬瞪着碧绿的瞳孔,浑身毛发倒竖,威慑着周围愚蠢的人类。
围在它身边的有四个人,许国公无疑是其中对黑姬最没有好感的一人。
他冷笑一声,道:“折腾了这么久,就捉回一只猫,莫非是这只猫杀死了耀升?”
武承嗣淡淡道:“凶手很狡猾,他故意让小猫来放衣服,自己则躲在后面,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溜之大吉。”
韦大小姐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武承嗣道:“首先要确定那名凶手的身份。”
“如何确定?”韦大小姐又问。
太平公主嗤笑道:“这还不简单,立刻召集你们府中所有家丁集合,有谁没有过来,就准是凶手无疑了。”
韦大小姐点了点头,带着管家出了书房。
太平公主望着黑姬,忽然道:“二表兄,这只猫我想带回府中养着,可以吗?”
武承嗣伸了伸手,想要去摸一下小猫,黑姬后退两步,不肯给他摸。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等一等。”
“等什么?”
武承嗣眯着眼道:“虽然成功的机会不高,但我想试试,能不能利用这只猫咪找到它的主人。”
许久之后,韦大小姐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许国公问:“查出来了吗?”
韦大小姐点了点头,咬牙道:“有五名临时家丁全部不见了。”
许国公吃惊道:“五人?”
随即惊讶转为愤怒,怒视着管家道:“高平,你是怎么审查的人选?竟然让府中一下子来了五名贼人!”
高管家惊惶道:“属下调查过他们的来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武承嗣淡淡道:“许公爷,你不必责怪管家,这些人一定是有备而来,他们自然不会让你们轻易瞧出破绽!”
许国公脸色微变,道:“您说的有备而来是什么意思?”
“这就要你自行领会了,天色已晚,本王就告辞了。”
武承嗣和太平公主一起离去,将黑姬也带走了。
许国公让下人全部退下后,书房中只剩下父女两人。
韦玄贞有些疲惫的来到书案后坐下,揉着额头道:“这个大寿过的糟透了。”
韦大小姐沉着脸道:“父亲,这么多人潜入咱们府中,而且还杀了耀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韦玄贞摆了摆手,道:“树大招风,咱们家这些年来没少遭人嫉恨,有人图谋对付我们,并不奇怪。”
韦大小姐蹙眉道:“如果真只是仇视我们家,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您或者我,为何会对晏郎动手?”
“那你是怎么想的?”
韦大小姐沉默半晌,沿着嘴唇道:“会不会是另外两家对咱们动的手?不然耀升怎会死在密库旁边?”
韦玄贞一摆手,道:
“绝不可能,当初我们三家立了契约,只要一家垮了,就能拖另外两家下水,他们绝不可能在背后捣鬼!”
“父亲,您好好想想,契约放在何处?”
韦玄贞一愣,摸了摸袖中的那张纸,道:“你是说他们就是冲着契约而来?”
韦大小姐恨恨道:“不错,他们一定是想偷走契约,这样我们家就算垮了,也拖累不到他们。”
许国公怔了一会,道:“你是说,他们派那五人过来,就是为了偷契约?”
韦大小姐冷言道:
“难道还有别的可能吗?寿宴这一天咱们家人手都集中在大厅,他们便想趁机动手,恰好被耀升发现了,这才杀死了他!”
许国公想了想,摇头道:“仅凭五人,不可能闯入密室中。”
“也许那五人武艺特别高强、又或者有什么特别的武器呢?”韦大小姐争辩道。
许国公沉默不语。
韦大小姐咬牙道:“咱们不是也一直在打他们契约的主意吗?他们也许察觉到了,自然不会再对咱们客气。”
许国公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冷冷道:“明天你发出请帖,请宋国公和河东侯到老地方相聚,我先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
……
十二月的白天亮的很晚,当武承嗣醒来时,已是辰时中旬,寝殿中已不见妻子身影。
穿好衣服后,出了寝殿,天空灰蒙蒙一片,预示着今天又是一个阴天。
这样的阴天已经持续了三天,仿佛映照着武承嗣现在的心情。
此时距离许国公府的寿宴已经过去三天,然而武承嗣这三天来,却没有任何收获。
太平公主详细的调查了韦家产业,发现他们家名下的产业商铺极多,但没有一项产业与皇家有关联。
那只黑猫被放生后,每次都会往韦家跑,显然它已经把那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狄仁杰调查军器监没有进展,晏耀升的尸体上也无法发现更多线索。
蔡阳踪迹全无,仿佛凭空蒸发,就连他的家人也全部失踪了。
案情似乎遇到了瓶颈。
幸好武承嗣如今已颇有经验,这样的情况以前并非没有遇到过。
他告诉自己,越是这个时侯,越要沉得住气。
只要能坚持住,继续调查,新的线索迟早会出现。
除了案情外,别的事情都还算顺利。
张构经过三日调养,已经苏醒,李芷盈派了一名侍女专门服侍他。
徐文清的精神状态也渐渐恢复,只不过她每天都闷在王府里。
李芷盈想带她出去认识几个朋友,她却如同一个社交恐惧患者一样,不愿离开王府半步。
武承嗣来到医楼时,发现李芷盈又在苦口婆心的劝徐文清出门。
“玉锦人真的很好,我将你的事情告诉她之后,她对你十分钦佩,老是说很想见见你呢!”
徐文清小声道:“她、她钦佩我什么?”
她精神似乎还有些恍惚,没有察觉到武承嗣到来,反而是李芷盈先发现了自家丈夫。
她对武承嗣笑了笑,才接着道:
“当然是你为了救父亲,一个人千里迢迢辗转长安、台州,还冒着生命危险接近越王,她说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