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他咆哮道。
骆统走了,临走前甚至跪在地上哭求严明德让他见女儿一面。
严明德比他更想哭,他只要一想到那些谣言传入武承嗣的耳中,心脏就有种被攥紧的感觉。
他必须立刻去见武承嗣,向他解释清楚。
然而,他刚出府门,便瞧见一队官军向这边小跑而来,领头的是名二十岁不到的少年。
“你是严府中人?”那少年问。
“是的,不知这位军爷来此有何贵干?”严明德小心翼翼道。
少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该不会就是严明德吧?”
“是……是的。”
少年微微一笑,道:“那就好办了,我叫诸葛南,奉长平王殿下的命令,带你去都督府问话,你跟我走一趟吧。”
严明德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正打算去都督府拜见王爷。”
“好极了,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动身吧。”
来到都督府时,已到了黄昏时分,天色灰蒙蒙一片,就和严明德此刻的心情一样。
严明德被带到都督府大堂,堂内除了武承嗣外,还有一名年轻女子,那女子目光中没有半点神采,竟是个瞎子。
“草民严明德拜见大都督。”严明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严家主,你知道坐在你眼前的这位姑娘是谁吗?”
武承嗣脸色沉重,声音中充满威严,让严明德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下不知。”
“她就是被你陷害的徐元举之女,徐文清。”武承嗣冷冷道。
严明德惊惧不已,急道:“殿下,您几天前在明德观说过,不再追究以前的事的!”
“不错,几日前,本王奉皇后之命,在明德观嘉奖过你,但一码归一码,你勾结越王陷害徐长史,本王不能轻饶你。”
严明德心脏如同被人锤了一拳。
他终于明白,武承嗣当初不过是为了稳住各方势力,这才说的那些漂亮话。
如今他入主扬州,便立刻开始秋后算账了。
“最近城中有谣言说在下依然忠于越王殿下,这些话……”
“这些谣言是我传的。”诸葛南笑嘻嘻道。
严明德脸色煞白,道:“我早该想到,你们故意传出谣言,就是为了找理由对我动手,这样别人也不会说您是个过河拆桥的人了。”
武承嗣冷冷道:“严明德,你不要搞错了,本王从来就没想过拉拢你们八大家族,更谈不上过河拆桥。”
“那您为何在明德观代替皇后嘉奖在下?”严明德嘶喊道。
诸葛南哼道:“殿下邀请你们去明德观,主要是为了将越王调出王府,救出徐姑娘,你就少在那自作多情了。”
严明德怔怔不语。
武承嗣道:“严明德,本王问你,你可知道越王将徐长史关在何处?”
严明德摇了摇头。
“本王也猜到你不知道,也罢,现在本王以诬陷朝廷官员的罪名将你收押,诸葛寺丞,通知刺史府的衙役将他押走吧。”
严明德忽然道:“殿下,在下可并没有认罪!”
武承嗣冷冷道:“你最好搞清楚形势,你做下的那些事情你以为很难查吗,如果你顽抗到底,不仅原本的罪责逃不掉,还会增加新的罪行。”
严明德眼睛上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咬牙道:“草民没有犯法,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诸葛南冷笑道:“那很好啊,你继续嘴硬,到时候查明真相后,不仅你要问罪,你的家人也会被你连累!”
严明德低头不语,他知道徐元举在越王手中,而且说不定已经死了。
只要他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诸葛南将严明德押走了。
武承嗣缓缓来到徐文清身边,他本想通过惩治严明德,让徐文清好受一些。
然而从徐文清一言不发就能看出,她并不在乎严明德怎么样,要想让她脸上恢复笑容,只有将徐元举救出来才行。
“徐姑娘,我想送你去长安,我夫人精通医术,也许她能治好你的眼睛。”
徐文清修长的眉毛跳动了一下,隔了一会,才说道:“多谢殿下好意,可是我……我想等爹爹被救出来后,再去长安城,可以吗?”
武承嗣叹了口气,只能答应了她。
为了打探徐元举下落,他已经派出几路士兵沿着去长安的每条路打探,然而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根据他猜测,徐元举很可能一出扬州,便被带去什么地方关起来了,越王绝不会让徐元举离他太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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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通往泰山行宫
让诸葛南将徐文清送去休息后,武承嗣穿过几个庭院,一路向北,从另一扇门出了都督府。
府门之外,便是水营。
放眼望去,只见水面上船只纵横,不少士兵拿着木锤铁钉,敲敲打打,在船只上搭设木板。
这是一座新的水营,虽然还未完全建好,但已经初现轮廓。
人群中,王方翼带着李多祚、齐鸣正在巡视。
水营正是由王方翼设计。
武承嗣这次南下,之所以选择带王方翼,除了收服他增强自己在军中影响力外,还有一点,便是看中他的水战能力。
几年前的白江口之战中,王方翼便是参战的高级将领之一,因作战极为勇猛,受到刘仁轨高度评价。
就连武媚也有些忌惮他的作战能力,将他调到千牛卫中,防止他在军中继续坐大。
王方翼瞧见武承嗣过来后,立刻上了岸,快步走来。
“末将见过殿下。”他和身后的李多祚、齐鸣齐声道。
杨思俭被武承嗣抓捕后,都督府超过一半的将官都被撤换,武承嗣从千牛卫和左武卫中调去不少将官。
李多祚便是其中官职最高的一人,被武承嗣表举为水军都督府的都尉。
齐鸣擒获贺兰敏之是头功,被武承嗣表举为副都尉。
“水营还要多久建好?”武承嗣问。
王方翼答道:“再有一个月就能建好。”
武承嗣点了点头,四顾看了一眼,疑惑道:“黑齿常之呢?”
王方翼迟疑了一下,道:“黑齿将军早上坐着船出海了一趟,回来后就吐个不停,现在应该在帐中休息。”
武承嗣微微一愣。
黑齿常之这么生猛的一个汉子,竟然也会晕船?
大意了,武承嗣愿以为他出生于百济这个临海国家,水性应该不赖,才特意点名调他过来的。
本来准备让黑齿常之和王方翼共同负责训练水军,作为将来攻打倭国的主要将领。
如今看来,指望不上他了。
没有黑齿常之,只靠王方翼一人,估计很难震慑住左武卫的骄兵悍将。
武承嗣身边剩下的将领中,能统领左武军的只剩下韩成了。
但韩成也有任务,不仅要负责城内治安,还负责他的安保工作。
正发愁时,忽然间,武承嗣瞧见李多祚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
“殿下,让我试试吧?”李多祚恳切道。
武承嗣沉默了一会,道:“左武军的将士都心高气傲,你之前并非左武卫军官,要想管住他们,只怕不太容易。”
李多祚咬了咬牙,单膝跪地道:“殿下,末将保证能在水军营寨建好前,让左武卫众将士对末将心服口服,还请您给末将一个机会!”
“军中无戏言。”武承嗣凝视着他。
“末将愿立军令状!”
“那好,训练左武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部下都这样说了,武承嗣只有点头答应。
听到二人对答,一旁的齐鸣眼中发出了光。
以前跟着杨思俭时,每天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唱戏听曲,拍马屁的本事比打仗的本事重要,武艺高不如酒量大。
看到眼前场景,他才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这才是军中该有的样子。
这时,王方翼忽然道:“殿下,咱们水军目前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需要解决。”
“什么问题?”
“战船数量不足!”王方翼徐徐道:“如果只打打海盗,战船也够用,但要想与倭国开战,战船就有些不够了。”
“目前军中有多少战船?”
“大型楼船四艘、海鹄船六艘、中型斗舰十六艘,小型走舸五十一艘。”王方翼如数家珍。
“而且楼船只适用于江战、近海战,远洋作战容易倾覆。”他又补充了一句。
武承嗣想了想,道:“楼船都调去近海州县,强化海上防御能力,走舸以后只当做侦查船,不参与作战。”
齐鸣吃了一惊,道:“殿下,在海上近战时,走舸能很好的保护大船,末将以为还是应该保留为好。”
王方翼和李多祚都瞥了他一眼,齐齐拱手道:“领命!”
齐鸣心中一震,见武承嗣向他看来,急忙跟着道:“末将领命。”
军令如山,这里已经不是杨思俭的水军都督府了,他差点忘记了这点。
武承嗣收回目光,继续道:“以后军中的主力船只有海鹘船和斗舰。”
三人齐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