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锦。
这是什么?莫非是高丽某处地名吗?
且慢,薛将军的女儿好像就叫玉锦。
莫非……莫非这是一封家书?杨玄基瞪大了眼珠子。
薛仁贵刚走,众将皆站起身准备跟着离去,一名将领急匆匆进入大厅,四处看了一眼后,惊慌道:“大将军人呢!”
“郑普,大将军刚刚离开了,出什么事了,怎如此惊慌?”张九节问。
那名将领颤声道:“朝中……朝中出了大事!”
“是何大事?快说!”
“沛王殿下……沛王殿下在府中被人下毒了!”
……
公主岭大营中,武承嗣坐在帅案之上,手上拿着一封书信,反复看了好几遍。
“大将军,李小姐这封信和几天传来的消息不是一样的吗?您为何反复的看?”韩成忍不住问道。
武承嗣摇头道:“不一样,之前的消息只说沛王中毒了。但芷盈姑娘的信上却说沛王中的是西域奇毒“蓝鹰花”,就算她回到长安,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救活沛王。”
就在几天前,武承嗣从长安收到一个消息,沛王李贤在府中中毒了。
武承嗣当时虽觉诧异,却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只是中毒,又没说死了,那么应该是救的活的。
然而今日上午,李芷盈忽然派人送了封信来,说她哥哥李继业亲自来到营州,要她回长安救治沛王。
李芷盈只得写信告别。
从她信中,武承嗣才知道李贤中的毒非同小可,很可能因此而丧命。
在原主记忆中,沛王李贤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皇子,但他毕竟不是太子,武承嗣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要害他?
而且王府守卫森严,除非是李贤亲近之人,旁人是很难下手成功的。
突然发生这种事,令武承嗣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感。
如果李贤真被毒死了,那么李弘死后,将直接由李显继位,历史说不定会整个乱套。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自有其他人去查办,说不定狄仁杰已经回了长安,自己既然在外领兵,就不必过于操心了。
武承嗣将思绪拉回辽东局势中,契丹一战,他手下仅战损一千多人,俘虏契丹士兵超过三千,俘获的马匹有五万多,其中战马有两万多匹。
通过这一战,武承嗣彻底喜欢上了骑兵。如今既然得了这么多战马,便决定将左武卫全部配置为骑兵,由他亲自统领训练。
至于南苏城,就让裴行俭率领刚刚分过来的两万府兵镇守即可。
如今契丹人已亡,北面已经没有任何危险,南面的高丽人也没有力量反扑,接下来要考虑的事,便是如何经营打下的土里了。
如今高丽人的主力都退到了鸭绿江以南,许多高丽百姓也跟着逃走了,鸭绿江以北的大片土地上,人烟稀少。
其中铁背关以北的草原被武承嗣选中,他打算将迁移过来的契丹人安置在此处。
想到这,武承嗣站起身,离开了营帐,骑马来到公主岭山脚。
只见山脚下,一条长长的契丹俘虏队伍正在由西向东而行,大多数都是女人、老人和孩子。
武承嗣瞧了一会,说道:“去问一下,已经迁移过来多少人了?”
一名亲卫领命而去,询问后回报:“回大将军,已经迁移八万多人了。”
武承嗣点了点头,望着这些契丹人,陷入思索。
要想个什么法子,吸引大量的唐人男子过来这里,与这些契丹女人结婚。这样一来,只要过个两三代,便能将契丹人融入唐人中了。
……
契丹境内,古子河附近,一支小小的车队正在缓慢前行,车队一共只有七人,一名成年男子,三名成年女子,以及三名孩子。
遥辇澈便是三名儿童之一,他躺在开蓬的马车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幼小的心灵中,充满着对未来生活的彷徨。
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一阵抽打谩骂声传来,遥辇澈叹了口气,转头看去。
只见一名五岁左右的契丹女孩,正在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翻来滚去,另一名七岁的契丹女孩手持一根小马鞭,正用力抽打着她。
遥辇澈虽然同情五岁的小女孩,却不打算去阻止。
这不仅因为那名小他两岁的施暴者是他的未婚妻,还因这个车队的四名成年人都是耶律一族的人。
遥辇澈是遥辇一族首领遥辇屈火的儿子,他父亲归唐后,他也打算随族人归唐,谁知却受到耶律一族的偷袭。
耶律一族在耶律里德的带领下,投靠了突厥人。
契丹境内的耶律一族得到首领耶律里德的命令,袭击了遥辇一族,杀死反抗者,只有愿意去突厥境内的人才能活命。
遥辇澈不愿去突厥,若非耶律雪支相救,当时便死了。
耶律雪支是耶律里德的女儿,一出生就和遥辇澈订了婚,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在雪支劝说下,遥辇澈总算同意和她一起去突厥。
然而遥辇一族被袭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契丹草原,唐军铁骑闻讯而来,如同死神一般死死追在后面。
最终耶律一族逃亡的队伍被唐军追上,一番抵抗后,耶律一族战败,只有耶律雪支和她母亲带领几十名族人突围。
为了抵达突厥境内,他们这几十人风餐露宿,不仅要躲避唐军,还要躲避奚人和室韦人。
不幸的是,他们最终还是遇到一队奚族士兵。
一场惨烈的屠杀过后,只剩下他们七个人成功逃离。遥辇澈其实很想趁乱投靠奚族人,让他们送自己去唐朝与父亲相聚。
只可惜耶律雪支将他看的很紧。
这支小车队是那么脆弱,只要再碰到奚人或者唐人,除他之外的六人要么成为奴隶,要么死亡。
第150章 草原大逃亡
遥辇澈望着地上那名小女孩,只见她紧紧咬着牙齿,既没有求饶,也没有反抗,目光中透露着不屈的光芒。
这孩子叫耶律夜支,她母亲是唐人,身上有一半唐人血统。据雪支说,契丹人败给唐人后,她便偷偷改回死去的母亲姓氏公孙,想要返回大唐。
小姑娘毕竟太单纯,不太明白形势状况,还以为母亲心心念的大唐终于要来迎接她了。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族人的憎恨和发泄,小夜支这段日子以来,几乎成为了姐姐耶律雪支发泄怒气的道具。
耶律雪支狠狠抽打着公孙夜支,一名侍女望了望天色,劝道:“小主,夫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耶律雪支哼了一声,道:“不许她上马车。”这才回到马车,车队继续前行。
遥辇澈也回到了马车上,向后方看去,只见公孙夜支双手被一根长绳捆住,绳子另一端缠在马车上。
这一路上她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若是走不动了马车也不会等她,直接拖着她前行。
遥辇澈如今最敬畏的就是唐人,觉得公孙夜支能如此顽强的活下来,全是因身上唐人的血脉发挥了作用。
两日后,车队终于抵达了契丹境内。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并不是新的生活,而是新的磨难。
耶律雪支母亲的两名侍女和唯一的男护卫都被突厥人给留下了。
三名孩童和耶律雪支的母亲被安顿在一个巨大的营房中,里面全是老弱病残。
雪支用突厥语向突厥士兵大声嘶喊道:“我父亲是耶律一族的族长,你们带我去见我父亲!”她和遥辇澈一样,出身酋长家族,从小就开始学习突厥语和唐语。
一名突厥士兵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一名孩子能说突厥话,问道:“你说耶律一族?”
“是的,就是归降你们的契丹部落。”
那名士兵抓了抓头道:“什么耶律一族,没听说过呀。”
另一名士兵道:“对了,听说前几天有个投降咱们的契丹部落首领被杀了,好像就姓耶律。”
耶律雪支如遭雷击,大声嘶喊道:“胡说,你们胡说……”
那士兵撇嘴道:“小鬼,老子最讨厌小孩子嚷嚷,再大喊大叫,就把你扔到沙漠去。”
雪支嚎啕大哭:“骗子……你们是骗子……都是骗子!”
那名突厥士兵大怒,正要过去抓她,另一名突厥士兵念在她是小孩,又死了爹爹,出面劝住了先前的突厥兵。
耶律雪支却不依不饶,上前抓住那名突厥兵的裤子,嘶喊道:“骗子,还我爹爹来!”
那名可怜她的突厥兵急忙伸脚将她踢飞,拉着另一名暴怒的突厥人离开了营帐。
遥辇澈急忙上前,将雪支扶了起来,只见雪支嘴角已渗出鲜血,嘴里不断的呻吟着。
就在这时,三名孩童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大约九岁,打量了耶律雪支一眼,咧嘴笑道:“这不是耶律小主吗?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雪支抬头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那小孩哼道:“你是首领的女儿,自然不认识我啦。我也是达稽部的,我问你,为什么我们会落到如此境地?”
雪支垂头丧气道:“……母亲说是因为唐人,我们打输了仗。”
小孩叫道:“不对,是因为你爹爹的原因,他是我们首领,就应该让我们有吃的,有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