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随朕出去走走!”
“是!”
没有让人跟随,赵延洵带着周承平,才前朝大殿间散步。
路上,赵延洵问了些都察院的事,后者一一仔细回答。
“周卿,你在都察院,纠察天下,只怕也难顾周全!”
“这次朕出京,所见所闻触目惊心,百姓之苦实在难以言喻!”
在周承平心中,赵延洵继位一事虽不大光彩,但其爱民之心着实让他敬重,这也是支撑他追随的主要动力。
“皇上所言极是!”
“比如了京畿郡龙应知府高文柏,此人伙同豪绅掠夺民财,简直丧心病狂!”
“他手下知县胡礼贞,品行端正以民为重,却被他打压欺辱,只怕连官儿都要丢了!”
听到这些话,周承平无疑极为愤怒,眼皮底下的事他竟没发现。
“臣失察,请皇上治罪!!”
赵延洵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龙应府的事,你们要严查,要一查到底、府衙、藩司、巡抚乃至六部……”
“无论牵涉到谁,你绝不能姑息,朕会严加治罪,以警天下!”
之前听高文柏的一番话,赵延洵知道其关系网庞大,弄掉一个知县毫无问题。
最新的消息,胡礼贞在县衙已完全被架空,高文柏已在活动关系,罗织罪名罢掉胡礼贞的知县。
这几天,赵延洵都未干涉,想必事情活动得差不多了,如今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
“臣领旨!”
这一刻,周承平充满了斗志。
有皇帝全力支持,他终于不用纠结各种人事关系,可以放开手大干一场了。
停下脚步,赵延洵微笑着说道:“你去吧!”
“是!”
然后,赵延洵又命人去传了林全,以及锦衣卫指挥使苏楚云。
如今这两个衙门,是赵延洵监视天下的眼睛,这次办案少不得他们出力。
乾安宫内,当这两位特务头子到场后,赵延洵没着急吩咐任务,而是先问了近期各地的情况。
其中最要紧的有两件事,一是西北胡人动向,二是南方谢孝方的差事。
如今西北关外,草原上胡人回迁已成定局,派出的探子还查出了更重要的消息。
胡人回迁,既不是自愿,也不是因为丧尸,而是迫于西方蛮子的压力。
“西方蛮子?”赵延洵反问,这就让他好奇了。
苏楚云点头,答道:“这是胡人贵族交代的,只不过他们层级较低,也不知西方蛮子具体情况!”
随即,赵延洵沉声道:“密切关注,多加打探!”
“遵旨!”
在粮食物资有限的情况下,这些东迁的胡人,必定会向南边动手。
此刻在赵延洵心中,西北局面的重要性又提高了许多。
又问了西北一些事,对其有了更清晰的掌握后,赵延洵便问林全:“胡礼贞那边,是何情况?”
“胡礼贞已被架空,前天连开堂审案都不能,此皆是高文柏在后捣鬼!”
说到这里,林全微微抬头,问道:“皇上……要不将高文柏拿下?”
赵延洵沉声道:“你们只需探查情报,办案有都察院刑部大理寺!”
“是!”
“本次清查春季征赋,辑事监要多加探查,底下作奸犯科有多少,你肯定比朕要清楚,查到了全都报上来!”
虽说辑事监情报网铺得更全,但他们这帮人也不是万能的,所以赵延洵要给他们施压,逼他们尽可能把差事办更好。
“遵旨!”
第817章 罢官
二月初八,龙应府高会县。
县衙内,知县胡礼贞身着官服,神色之间满是凛然。
从和高文柏正面冲突后,这几天他完全被架空,做事可以说是处处掣肘。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用各种手段收拾了几个大户。
今天,本来他打算再出去转转,却从府衙来了信使,告诉他一会儿知府就到。
所以现在,胡礼贞就只能待在县衙,等高文柏过来两人过招。
大概半个小时后,县衙外传来了动静。
县丞主簿等人都出去迎接,唯有胡礼贞仍坐愿位,整个人丝毫没有动弹。
没一会儿,知府高文柏走了进了,神色之间满是阴郁。
进入大堂,高文柏厉声质问:“胡礼贞,你放肆,上官到来,为何不迎?”
从椅子上起身,胡礼贞平静答道:“高府台,大晋律那一条说了,上官到场务必亲迎?”
“你……”
对此,高文柏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这确实不是法律规定。
冷笑两声,为自己掩盖了尴尬,高文柏从随从手中接过公文,说道:“这是吏部的公文,因你掠夺民财,专横跋扈,本官上奏朝廷后,吏部免去了你的知县之职!”
近期各种变动非常大,只要理由足够充分,只且非赵延洵亲自任命的官员,免掉一个知县不算很难。
当然了,这也得许多人合力才行。
听到高文柏这番话,胡礼贞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给他看!”
县丞从高文柏手中接过公文,然后将其放到了胡礼贞书案上。
仔细看去,胡礼贞双手紧握,眼中有怒火燃烧。
见胡礼贞这幅表情,高文柏心中大感畅快,今日他亲自前来,就是为了眼前一幕。
紧接着,高文柏冷声道:“此人已非知县,好像已不该坐在堂上!”
旁边欣然会意,作势就要上前撵人。
“我自己会走!”胡礼贞怒斥。
虽已被免去知县,但他仍有一股浩然正气,此刻含怒一吼,直接把现场众人镇住。
言罢,胡礼贞一甩袖,然后起身离开了大堂。
看着胡礼贞的背影,高文柏冷笑道:“一会儿随本府回去,臬司衙门的人正等着你!”
按察使司的人在等着,意味着还要追查胡礼贞的罪过,显然高文柏是下了死手。
对于高文柏的狠辣,县衙内众人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没一会儿,胡礼贞收拾好了东西,被高文柏带着离开了县衙。
为了刻意羞辱,高文柏惺惺作态,以可怜他徒步艰难为名,强邀他一同乘坐马车。
“你也三十来岁了,知县任上干了五年,怎还如此不明事理?”
“如今落得这步田地,也是你咎由自取!”
面对奚落,虽然此刻已经丢了官,虽然还将沦为阶下囚,但胡礼贞根本没有服输的想法。
“天日昭昭,你们猖狂不了多久!”胡礼贞怒斥。
冷笑一声,高文柏说道:“你可真是头脑简单,落得现在这步田地,你以为只是我一人之意?”
眼下胡礼贞将被问罪,高文柏的心情还算不错,便起了给胡礼贞上一课的想法。
只听他接着说道:“历来做官,都得攀附上司,拉拢乡贤,组成联盟,利益一致……”
“在任时才能如鱼得水,施政才能面子光烫,如此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言及于此,高文柏语气变冷,说道:“而你做官,不但没攀好关系,还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大家自然要收拾你!”
“所以你想错了,不是我要打压你,而是官场容不下你!”
高文柏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能打击胡礼贞,可后者此刻全然无感。
“高府台,你以为说得多,自己就是对的?”
“天日昭昭,你们会有遭报应的时候!”
眼见胡礼贞如此顽固,高文柏本想嘲笑他迂腐,但看到对方淡定自若的样子,高文柏根本笑不出来。
“带他下去!”高文柏冷冷道。
继续让胡礼贞坐在车上,只会让他感到难受,自然是眼不见为净。
“哈哈哈……”
听着胡礼贞畅快的笑声,高文柏只觉无比刺耳。
从县城到府衙,足足耗费了半天时间,当赶到时太阳已经落山。
可当高文柏踏进府衙,却发现了除了按察使司来了人,连京畿巡抚陈雨山也来了。
除此之外,衙门里还有一位陌生官员,高文柏对其毫无印象。
高文柏连忙迎向陈雨山,问道:“大人,您这是?”
谁知陈雨山根本不看他,而是转过身对那陌生官员,说道:“刘大人,此人便是高文柏!”
陈雨山的介绍,让高文柏感觉到不妙。
正常跟人介绍,都是先称官职后言姓名,那有陈雨山这般直呼姓名,就好像……关系生分一样。
“大人,敢问这位是?”
转过脸来,陈雨山脸上笑容消失,说道:“这位是都察院佥都御史,刘景辉刘大人,专门来查你的事!”
如此年轻的佥都御史?很大可能,是陇右过来的那批人……高文柏暗暗想到。
还别说,这厮脑子确实转的快,很敏锐捕捉到了信息。
来查自己的事?自己犯了什么事?
“你就是高文柏?”
不管对方多么年轻,人家不但品级比自己高,而且与皇帝关系亲厚,绝非是自己可以轻视的。
想到这些,高文柏极为谦卑答道:“是!”
“外面那个就是高会知县胡礼贞?”
“此人是胡礼贞,却已被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