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安几人退下,何正阳一行转入后堂,此刻所有人都表情严肃。
“诸位,这事儿该如何处置,你们都说说看法!”何正阳沉声问道。
沉默半晌后,终于有人开口道:“此事重大,查肯定是要查的,但卑职以为,还是先报巡抚大人为好!”
这一手,同样是风险共担的手段,天塌了有高个顶着,巡抚衙门比他们个头要高。
听到这话,何正阳陷入了沉思。
除了案子本身,他还得考虑到朝廷动向,这位雍王牵涉的干系实在太大了。
这件事,非得田景同拿主意不可。
想到这些,何正阳起身道:“好本官去见田大人!”
巡抚衙门,田景同眉头紧皱,面对下属的请示很无奈。
“你先回去,军粮何时启程,消息到了本官自会通知你!”
“遵命!”
待这官员离开后,田景同才扶额按起了穴位,最近一段时间很多事情都不大正常。
一般来讲,朝廷各方面都公函汇总,基本每五天会到达一批,即便有逾期的,最多也不过七八天,绝不会超过十天。
可如今,衙门已经十一天没收到公邸报了。
五天前,他就派人去关内转运司询问,可到如今也没有消息。
想到这里,田景同悚然一惊,貌似边关方向,也好几天没收到战报了。
难道出什么事了?田景同心中纳闷,只想着一会儿派人去都司问问。
就在这时,外面有吏员禀告,按察使何正阳求见。
“让他进来!”田景同沉声道。
没一会儿,何正阳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出大事了!”
听到何正阳这头一句,田景同就觉得心烦无比。
最近发生的大事太多了,朝廷上下斗争不停,公传递好像又出了问题
“说吧!”田景同无奈道。
何正阳整理好语序后,才开口道:“大人,雍王带人出城后,把城外一个庄子上下几百口人,全都杀光了!”
听到这话,田景同顿时不淡定了,甚至他连语气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什么?他不是出城打去了吗?”
何正阳露出苦笑:“大人,此事千真万确!”
随后,何正阳就把详细情况一一道出,听得田景同是目瞪口呆。
“疯了,雍王一定是疯了”
说完这话,田景同随即起身,在大堂内来回走动起来,可见这已经让他极其不淡定。
“雍王出城带了多少人?”田景同问道。
“加上侍卫,不到四十人!”何正阳沉声道。
“那好你带上捕快衙役,外加元阳府衙道差役,出城去把雍王给请回来!”
这里的请只是字面意思上的好听,显然田景同这次动了真怒,要把赵延洵给“抓”回来了。
事实上,对近日雍王府种种逾矩行为,田景同都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一次,赵延洵实在做得太出格,已经超出了田景同忍耐的极限。
如果他不果断出手,非但会被朝野指责,恐怕自己也会被牵连进去。
听到田景同让自己去带赵延洵回来,何正阳突然有些后悔到巡抚衙门,可现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田景同连雍王都敢动,此时正在暴怒的关头,何正阳可不敢去触霉头。
在何正阳告辞离开后,却听田景同对手下吏员吩咐到:“你去都司衙门一趟,把陈安明请过来!”
第81章 软禁他
雍王本人容易控制,但雍王府还有几百名侍卫,这些人是必须要防住的。
所以必须要调兵才行,这事儿田景同得依靠都司衙门。
他这人性格确实果断,要么对雍王府容忍再三,选择下手就干脆做绝。
面对巡抚衙门的召唤,没一会儿陈安明就乘轿赶了过来,如此也可看出武人在官面前何等卑微。
进入大堂,陈安明向田景同行礼后,后者才示意他落座。
“敢问田大人,不知叫下官过来何事?”
田景同表情严肃,让陈安明有些不安,生怕又是上次那样的棘手事。
说到上次,陈安明可被赵千川给坑惨了,生怕雍王府认真追究起来,以至于这一段时间他都过得战战兢兢。
好在后面雍王府没有追究,还把赵千川交了出来,这才让陈安明放心了不少。
雍王府投之以桃,他立刻就报之以李,把赵千川带回去后就判了斩刑,只等着上面复核通过,就能杀赵千川给雍王府泄愤。
“雍王带人屠了几百口人,把城外一个庄子都杀了干净,手段极其残忍血腥,本官已下令按察使何正阳,带捕快衙役去将雍王带回元阳”
田景同的一番话,听在陈安明耳中无异于石破天惊。
这位巡抚大人,居然敢向雍王下手!
雍王是谁?是如今最受宠的端妃娘娘的儿子,也是皇帝一心想要立太子的人选。
不管雍王犯多大错,想要动他都极其困难,说难听点儿完全就是自讨苦吃。
但这位田大人还真就做了,这才让陈安明感到震惊。
巡抚在陇右是说一不二,但放在整个大晋朝堂上,根本连棋手都算不上,想要搅动风云很可能引来大祸。
“田大人,这不是小事,大人可得三思!”陈安明肃然道。
在这种事情上,陈安明绝不会随意听安排,哪怕得罪田景同,他也不愿在得罪端妃。
只听田景同态度坚决道:“此事本官已经慎重考量过,你只需派兵到雍王府外,将各处要道路牢牢把守,防备王府侍卫异动即可!”
这一刻,陈安明竟难得硬气一回,直言道:“大人,只要雍王府不扯旗造反,都司衙门都无权调兵镇压!”
陈安明道反应,让田景同有些错愕,多少年他都没遇到过这种事了,一个武人竟敢向他说不。
“陈同知,你当真要与雍王同流合污?”田景同转手就给他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暗骂田景同无耻,陈安明低头道:“田大人,在下何曾与雍王同流合污?你可别凭空污人清白!”
审视陈安明良久,田景同怒火越发深重,只听他沉声道:“想必你也知道,只要本官藩臬二司,外加元阳府衙,便可将你暂时罢官,收监衙内!”
以制武,朝廷方面确实有这条制度,为的就是防止武臣造反。
但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夺权的巡抚也会受到猜忌,前途可就难说了。
陈安明没有料到,田景同竟下了这般决心。
自己不但要被夺权,而且还会被收监下狱,这样巨大落差的际遇,是陈安明无法接受的。
“田大人,你凭什么把我收监!”这个时候,陈安明已经自称为我。
“就凭你喝兵血,吃空饷,视军户为家奴,视军纪为无物!”田景同声音陡然提高,目光锐利看向陈安明。
而他说出的四条,每一条都直击陈安明痛处。
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没人过问自然高枕无忧,但若是被人扒了出来,那他便会万劫不复。
走到这一步,陈安明才真正意识到,田景同是有多大决心。
两人目光交锋良久,最终陈安明开口道:“只是把守各处要道,防备王府侍卫异动?”
见陈安明败下阵来,田景同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道:“没错,不需要你做更多!”
事实上,田景同没有想到,陈安明这样就妥协了,看来这位真的是越老越胆小,连判断能力都受到了影响。
既然陈安明妥协,田景同就不会紧咬着不放,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
“好!”陈安明点了点头。
看着陈安明离开的背影,田景同此刻的心情很沉重。
他的这次举动,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位列中枢不是梦,输了就得告老还乡。
当然了,促使他堵着一把的动力,除了可以预见的好处外,田景同也是被赵延洵逼得没办法。
屠杀百姓,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他田景同不管都不行。
真要是坐实了,赵延洵或许发配皇陵圈禁都是好结果,被赐死也不是没有可能,哪怕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都不行。
祖宗制度,皇室颜面那一条不比赵延洵的命更重要。
当然了,田景同动作虽猛,但他需要做的事情却不太多。
他只需将赵延洵软禁在王府,然后将情况上奏朝廷,只等宗正府或钦差来查即可。
再说陈安明回到衙门,立刻就向下传达了军令,将不当值的四名百户叫了过来。
都司传令,几位百户迅速到来。
为防止再有赵千川假传军令之事发生,陈安明亲自向他们传达了军令,将各种注意事项说得很仔细。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雍王府不举旗造反,就不能去干扰人家的正常生活。
事实上,不需要陈安明再三强调,几位百户心里都有一杆秤,毕竟下狱等死的赵千川,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当都司衙门的兵开始调动时,按察使何正阳坐着轿子,带着一大批捕快衙役,在两位副使的陪同下,从元阳北门缓缓驶出。
原本他还想把元阳知府也叫到一起,但这两天知府侯蕴合生病了,才逃过了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