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人,请吧!”关和泰语气不善。
跟着关和泰一道,穿过了几重大门,陈安明二人被引到了一座大殿外。
虽然在陇右坐了几十年的官儿,但这王府陈安明两人却是第一次进,看了大殿悬挂的牌匾才知此地是“谨身殿”。
在关和泰的示意下,陈安明二人迈步走上台阶,然后跨进了大殿之内。
才走进去,两人心头便是一紧。
只见大殿左右,各站了十名挎刀而立的侍卫,都杀气腾腾看着他两人。
被这么多人目光不善盯着,即使陈安明二人为官多年养成了厚脸皮,此刻也觉得如芒在背,极为不适。
稳住心神,陈安明望向前方丹陛上的王位,却没见到赵延洵本人。
正当他心感奇怪时,却听王座后面响起了连串脚步声,同时还有甲胄碰撞响起的声音。
几息之后,陈安明便见到一个着甲少年,在两位侍卫百户陪同下,出现在丹陛左侧屏风处。
这少年虽然长相俊美,但此刻表情却极为森寒,甚至都没多看他二人一眼。
走上王座左侧台阶,赵延洵站在扶栏处,目光扫向了下面站着的陈安明二人。
“微臣参见殿下!”
虽是二三品大员,但在赵延洵这位亲王面前,陈安明依旧得行君臣之礼。
按照正常流程,就封的藩王也不会真的端亲王的架子,会亲自把这些地方大员扶起以示礼遇。
但赵延洵没有动,甚至都没开口叫他们起来。
低头拧了拧手上护腕,赵延洵才开口道:“你们来了看到本王没死,是不是很惊讶?”
赵延洵这句话,可把两个老头儿吓得不轻,这话几乎等于给他们安上谋杀亲王的罪名。
“殿下,我等绝无此心,请殿下明鉴!”陈安明急忙分辩。
“绝无此行?”冷笑两声后,赵延洵语气严厉道:“但你们已有此行了!”
“今日闯进王府,舞刀弄枪想要行凶的士兵,难道不是你们陇右都司派来的?”
赵延洵语气如此激烈,看来今日这一关比想象中还要难过陈安明叫苦不迭。
他还没想好如何答话,便听一旁的高永发道:“殿下,这都是那赵千川自作主张,我等实不知情!”
高永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延洵的冷笑声盖住。
“简直可笑,堂堂都司衙门,连一个小小千户都管束不住?你们当本王如此容易欺瞒”这一刻,赵延洵的怒火比刚才还要凶赫。
陈高二人低下了头,此刻他们已跪得膝盖生疼,但却不敢多发一言。
树梢上,鸟儿发出欢快的鸣叫声,大殿内的气氛却格外凝重。
正当陈高二人思索着如何回话,却听赵延洵语气悠扬道:“朝廷每年拨出这么多银子,却养出了你们这些刺王杀驾的混账,真是国家不幸!”
再让赵延洵这样说下去,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了。
陈安明也不多想,再度叩头道:“殿下臣等驭下不严,还请殿下责罚!”
他这话不但给自己确定了罪责,防止赵延洵继续罪名扩大化,还把高永发也绑在了一起。
驭下不严,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但比刺王杀驾可小多了。
此刻,高永发也跟着说道:“殿下,此事都是赵千川一人恣意妄为,还请殿下将此獠交与为臣,臣等定会将其严加问罪!”
能坐到都指挥佥事的位置,高永发自然不是什么心善之辈,牺牲赵千川他丝毫不会有内疚。
更何况,祸事本就是赵千川找出来,反倒是他们两位上司被连累。
“你们倒是会撇清责任”赵延洵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如何收尾。
事实上,赵延洵也不是真要将陈高二人治罪,毕竟这事儿深究下去,他二人也就落个驭下不严。
他只不过是借今日之事,用以敲打陈高二人,让他们往后再也不敢掺和王府的事。
刺王杀驾这等罪名,被安上一次逃脱了,这两人就绝不会想第二次。
倒是赵千川本人,赵延洵更觉得该好好审一审,此人敢带兵闯进王府,背后绝对没那么简单。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绝不敢做这等掉脑袋的事。
“你们与刺王杀驾有没有瓜葛,等本王将赵千川严审一番后,一切自有分晓!”说完这话,赵延洵转过身径直走下了丹陛。
在两位侍卫百户随行下,赵延洵绕过左侧屏风,然后消失在了屏风后。
此刻,只见关和泰走进了大殿,沉声道:“两位大人,请吧!”
他们本是来要人的,可雍王不肯交出赵千川,这让陈高二人极为难受。
从地上缓缓起身,他二人都已年过五旬,跪这么久差点儿没站起来。
走起路来站立不稳,殿内侍卫没一个上前来搀扶,让这二人心感酸楚。
走出大殿,关和泰引这二人出王府,一边走一边说道:“两位,好自为之被人推到前面当替罪羊,苦的可是自己和家族!”
关和泰这话大有深意,听到陈高二人耳中,心里想法却各有不同。
第69章 慎重对待
走出后堂,赵延洵森冷的表情才逐渐退散。
方才他虽动了真怒,但更多是为了的敲打陈高二人,所以多少有几分演戏的意味。
来到后院偏殿,赵延洵让刘恩福和王宗退下休息,而他则让几名小太监替他脱下甲胄。
这身甲胄,也被他当作了道具,可穿在身上确实不大舒服。
换上了简单宽松的袍子,赵延洵这才往侍卫们的驻地赶去,那边赵千川正在被问话。
王府西侧的一间屋子里,许洪手上沾着鲜血,目光冷厉盯着前方架子上绑着的人。
被绑着的正是赵千川,此刻他再无带兵闯进王府的威风,模样看起来极惨。
发髻散乱,身上衣衫浸染了血迹,被赵延洵扇的那半边脸仍旧肿得老高。
“谁指使你的,还不说?”许洪沉声问道。
“本官奉命查案!”
被打成这样,也难为赵千川发音如此清晰。
“你骨头硬,有种!”
说完这话,许洪上前又是几个耳光,打得赵千川当场晕了过去。
“百户大人,可别打死了!”一旁的总旗提醒道。
审问自然是可以的,但如果动用死刑打死了人,说不得又会引出麻烦。
事实上,若非方才被赵延洵震住,陈安明就该强行把赵千川带走。
严格来讲赵千川是朝廷命官,能惩罚他的只有都司衙门,而不是由雍王府动私刑。
可惜都司衙门这俩老货,被赵延洵搞得思绪繁乱,反倒忘记了这最紧要的事。
“王爷驾到!”
听到这声通禀,房间内众人都弯下了腰,恭迎赵延洵的到来。
随着脚步声在房间内停下,众人皆参拜道:“恭迎王爷!”
“不必多礼,都问出了什么?”赵延洵沉声道。
许洪一时间有些尴尬,但还是老实回话道:“回禀王爷,这厮嘴硬,什么都不肯说,已经被打晕过去了!”
上下打量了一眼,看到赵千川惨烈的模样,赵延洵才确定许洪没有留手。
这时林全搬了一张椅子在赵延洵身后,徐徐落座之后,赵延洵才道:“弄醒他!”
弄醒的方式很简单,之间一名侍卫端来一盆凉水,直接冲赵千川脸上泼去。
几息之后,赵千川才缓缓抬起头,然后看到了眼前的赵延洵。
不得不说,赵延洵的那一个耳光,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以至于此刻赵千川还有些发怵。
可内心的仇恨,最终还是压过了恐惧,让赵千川没有继续露怯。
“说吧,谁指使你谋害本王?说了本王可以宽恕你的罪行!”赵延洵循循善诱。
他当然不会宽恕赵千川,这些话只是为了诓他而已。
“回禀殿下,臣是奉都司衙门之令查案!”赵千川断断续续答道。
他必须要咬死这条,真要是招供说自己是公报私仇,或者说受人指使,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这一点他的脑子里很清晰,所以他打死都不会承认。
虽然这次他栽了,但只要留着性命,他赵千川就还有复仇的机会,哪怕机会很渺茫。
赵延洵随即起身,不多说话就往房间外走了去。
许洪连忙跟了出来,该如何处置赵千川,他必须要请示清楚。
“不要伤他性命,再好好审他几个时辰,若是不招要他半条命扔出王府!”赵延洵明示道。
“遵命!”
做到这一步,赵延洵依旧是占理的,那他就可以继续拿捏陇右都司。
再说元阳城的另一边,按察使何正阳脚步急促,在巡抚衙门内快步走着。
沿途遇见吏员,何正阳当即问道:“田大人可在?”
“回大人话,新转运的军粮到了东山府,巡抚大人过去巡视了!”吏员恭敬回话道。
“巡抚大人几时能回来?”何正阳急切问道。
“这巡抚大人是一大早走的,想必此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听到这个消息,何正阳才稍稍松了口气,挥退这吏员后径直往二堂走去。
他在此地是常客,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