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两个字,在场一众大臣尽皆跪地。
“着都察院、兵部、辑事监,各派专员去往前线,查证前线情况!”
“免去卢立清西线主将之衔,着其立刻返京,其职务暂由武清侯张安署理!”
为免众人说起临战换将的害处,赵维隆接着说道:“武清侯张安,年富力强,长习兵事,久历前线……想来挑得起这般重任!”
众人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
朝廷大军已退守汉水以东,在实力占优的情况下,凭借汉水这道天险,守住防线根本没多大难处。
换句话说,即便撤换了主将,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这样看来,换掉卢立清这位西线主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此人自太安二十四年领兵,到现在已近三年,已经养出了些骄横之气。
为维护朝廷对军队的控制,趁此机会撤掉卢立清,确实是非常合适的机会。
大殿内安静了几秒钟,只听王庭鹤开口道:“皇上明鉴!”
在场其他几人,纷纷叩首道;“皇上明鉴!”
不管有什么派系矛盾,但终究是朝廷内部的事,面对骄横的边将,他们都有维护朝廷威仪的立场。
现场,只有黄志成心头担忧,
万一前线真如卢立清所说那般危急,撤换主将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但下一刻,黄志成便摇了摇头。
反贼怎么可能有十多万大军……
撤掉了卢立清,赵维隆心中怒火消减了许多。
目光扫向众人,赵维隆沉声道:“诸位爱卿平身!”
待众人起身时,赵维隆接着说道:“雍王造反,跟他有瓜葛的人,都该以反贼论处!”
“前夜城内行凶,想必就是这些人!”
“着大理寺、巡城司、上洛府衙,严查这些贼人!”
对于这一点,在场众人都无异议。
端妃被劫走,刚好在雍王打过来之前,他们都猜到是赵延洵派的人。
能轻松在武定坊杀几十号官兵,同时不声不响把人给劫走,这份能力让在场大臣后背发凉。
万一这些藏在暗处的逆贼,把刀口对准他们这些重臣,那可是要了命的事情。
好在,在武定坊事件后,左右监门卫加强了戒备,夜晚亲自参与宵禁巡逻。
“皇上圣明!”众臣皆道。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王存璋开口道:“皇上,雍王蛊惑人心,方使军民行大逆之事,臣以为……朝廷当发讨贼之诏,指明其谋反之实!”
“皇上有天威,有强兵,有大义,定可使贼军心生惧意!”
“届时,皇上可向贼军施以仁德,只诛首恶而赦从犯,或可使贼军不战而溃!”
赵维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缕笑意,说道:“此计乃攻心之策,甚妙!”
站起身来,赵维隆走向御案前,说道:“当年雍王与端妃,蛇蝎之心,妄图谋夺帝位……”
蛇蝎之心……听到这个词,众人心头有些复杂。
要知道,之前面对太皇太后紧逼,赵维隆可没少维护端妃。
毕竟,赵维隆能继位,端妃可是出了大力气。
翻脸不认人,这才是合格的地位……看着前方的少年君主,黄志成心中感慨不已。
而此时,赵维隆接着说道:“皇祖察之,痛斥其母子,谁料此人贼心不死,如今竟起谋逆之事!”
“当真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赵维隆最后一句杀气腾腾,意味着在他平叛成功后,必然要杀掉赵延洵。
什么叔侄情分,在赵维隆看来都是狗屁。
及时背上杀叔的骂名,他也要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第695章 两样心情
朝会散了,大臣们各自离开,唯有黄志成被留了下。
此刻,赵维隆跪在乾安殿偏厅内,向墙上供奉的太安帝画像进了香。
黄志成跪在偏厅外,看着前方年少的皇帝,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作为东宫出来的大臣,黄志成是看着赵维隆长大的,也是他一手将其推上皇位。
二者之间关系亲密,说句僭越的话,他俩虽为师徒却更像是父子。
如今朝事艰难,内外交困,党争不断,军头娇纵……
这些乱七八糟,且重若万钧之担,已把赵维隆压得喘不过气,看在黄志成眼里极为心疼。
眼见赵维隆“愣”在原地,“皇上……您得振作!”
“如今情势虽危,但大局还在掌握,皇上不必过于忧愁!”
黄志成猜的对,赵维隆此刻确实很忧愁。
但作为帝王,赵维隆不会明着露出软弱。
所以此刻,他极为淡定说道:“先生,朕没那般脆弱!”
“臣妄自揣测圣意,请皇上治罪……”
黄志成刚说完请罪的话,只听赵维隆说道:“先生……恐怕朝中,不少官员和雍王勾结,你是吏部尚书,这些人你要找出来!”
端妃的党羽,虽然被革职流放了许多,当之前赵维隆也护住了一批,这些人也都成了他的拥垒。
可眼下,这些人是否真的忠心,在他心里已经打上了问号。
只听黄志成说道:“臣会多加留意查证!”
…………
延寿宫,为太皇太后居所。
宫门内,李氏坐在小花园旁,眼睛盯着花朵上的蝴蝶。
看得出来,此刻她的心情有些抑郁。
端妃被劫走,在李氏看了定是被贼人所害。
一生的对手和仇人死了,这让端妃一时间有些怅然,感到余生没了乐趣。
更关键的是,端妃没死在她手里,又让李氏觉得可惜。
正当李氏失落之间,一名太监急促走进了宫门。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没等着太监靠近,一旁服侍的老嬷嬷忍不住呵斥,这亦是她的本分和职责。
那太监连忙跪在地上,开口道:“娘娘……刚才得的消息,雍王造反了!”
听到这话,李氏回过神来,平静说道:“谁这么大胆,还敢造反……真是找死!”
“是雍王!”
“雍王?”李氏念了一遍,顿时神色大变。
“你再说一遍,是谁?”
这一句话,李氏的语气中饱含怒火和恨意,整个人气势变得凌厉起来。
禀告的太监吓得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答道:“回禀太皇太后,是雍王!”
“雍王?赵延洵?”
念出这两个名词,李氏一掌拍翻茶几上的果盘,声音冷厉道:“曹妙音……你这个贱人,你们母子真是阴魂不散,你们当真是该死!”
无论赵延洵还是端妃,在李氏心中都已经死了,可刚刚得知的这个消息,让她知道这母子二人都活着。
生死大敌,不共戴天的仇人,眼下还活得好好的……这让李氏如何能接受。
端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了,这更让李氏生出极强挫败感。
在占据极大优势的情况下,她本以为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可谁知还是被端妃翻了盘。
李氏怒火平息,吓得延寿宫小院内几十名宫女太监,此刻尽皆跪伏于地。
而李氏此时,心里越想越是生气,本想骂些什么可却说不出话来,胸腹之间起伏不定,看得一旁的老嬷嬷满是担忧。
最终,李氏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太皇太后……”
延寿宫内,响起一片呼喊声。
…………
京城那边儿,某处偏僻小巷内,一位身着粗布衣服的妇人,此刻坐在破败小院内,手里不停搓着棉线。
这些搓好的棉线,将会被官府统一搜走,然后用去制作军衣。
虽然夏季即将来临,可朝廷已提前半年,就在为军队制作衣裳。
隔壁院内,另一妇人提醒道:“曹大姐,你这可慢了些,几天后官差们要来收东西,你可别到时候交不出东西!”
所谓的隔壁院子,不过是中间挡着一道篱笆,两院之间相互能看到。
这位被提醒的“曹大姐”,自然便是做了伪装的端妃。
丧尸乱世,京畿郡多了不少流民。
为维护秩序,流民们都被组织起来,男的全都被弄去转运军需,女的则做一些低体力有技巧的活儿。
比如搓棉线、织布、制衣,制作鞋帽棉袜被子一类东西。
南城这边,专门服务“后勤”的妇人,朝廷安置了近十万人。
这些人来源杂乱,对其管理更为简单粗暴,乃是藏人的最好地方。
自从武定坊出事后,各大城门检查严格,城墙上巡查也极为严密,所以端妃暂时只能藏在城内。
在养济院是干活儿,出了养济院还得干活儿,好在端妃已经习惯了。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作为“反贼”的亲生母亲,端妃竟在给朝廷制作军需。
听到隔壁妇人劝解,端妃无奈答道:“我这把老骨头,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没了,随他去吧!”
隔壁妇人一边麻利干活,一边说道:“可别这么说,好歹你还有侄子,日子总算有盼头!”
她口中的“侄子”,是不时来看望端妃的曹云辉,这一点邻居们都知道。
这个时代没有照片,只要一个人改头换面,在当下这种混乱之地,想要被找到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