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在酒馆大堂之中,公然阻挠本尉执法,可还知罪?”刚一到了县衙的内堂,县尉便指着李恪,冷声喝问道。
李恪看着县尉,反问道:“盐行李越滥用私刑,欲断人手腕在前,我仗义执言,打抱不平在后,县尉不先问盐行之罪,反倒先论我之过,不知是何道理?”
县尉道:“盐行李越与吴六之冲突,本尉并未亲见,故而尚需人证,本尉已经命人去传了,你阻挠本尉执法,确乃是本尉亲眼所见,证据确凿,莫非你还能抵赖了不成?”
李恪轻哼一声道:“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替吴六说了几句公道话罢了,难道也有罪过不成?”
县尉道:“路见不平?依我之见,说不得你同那吴六便是亲眷,两人相互勾结,故意要坏盐行的生意吧。”
李恪笑着回道:“我初到山阳,与盐行之人素不相识,为何要坏人生意,更何况你说吴六是我的亲眷,与我勾结,你又可能拿出证据来。”
李恪乃皇帝亲子,那他的亲眷又该是何人,县尉所言自然荒谬无比。
可县尉见李恪分毫不让,心中已然被李恪激地生怒,他一来只当李恪年少气盛,二来当李恪自小娇纵惯了,故而有些脾气,于是冷声道:“证据,你既来了我府衙,自然就有证据。”
县尉说着,摆了摆手,身后的衙役上前,大有要动手拿人的意思。
方才是李恪自愿想要虽县尉回衙,席君买自然不会插手,可如今竟有衙役想要对李恪动粗,席君买哪还能待得住,他握拳站在了李恪的身前,浑然不惧看着正欲上前的衙役,朗声道:“今日谁若敢动我家公子一根毫发,我便要了谁的性命。”
席君买有搏虎之能,寻常十余名精锐禁军尚且近不得身,更何况是眼前这些武艺稀松的衙役。
这些衙役对付平头百姓或许尚可,但在席君买的面前却着实不够看了。
旁人不知席君买的本事,但李越是在他手中吃过亏的,李越对县尉道:“尉督小心,此人颇有几分蛮力,横地很。”
县尉听了李越的话,倒是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席君买不过是比常人高大些,壮实些,就算本事再大,难不成还能敌他十余名衙役不成?
县尉倒是不怕他动手,只要一动手,便是对抗公堂之罪,这可是铁证如山的。
可县尉预料中的事情却并未发生,因为就当县衙的衙役们准备动手的时候,门外有人一路急奔着传来了消息,这人跑的倒是极快,既是叫县尉的计划落了空,也是救了他的性命。
盖因依大唐律例,对抗公堂虽是大罪,但有些人却不在其内。
“启禀县尉,刺史大人来了。”来人一边跑着进了大堂,一边对堂中的县尉道。
刺史大人?
县尉万万没想到刺史竟会突然来此,着实叫他措手不及。
报信之人进门不过片刻,楚州刺史方安便快步走了进来。
“刺史大人,不知何事大驾光临。”县尉见方安入内,忙上前拜道。
县尉上前欲献殷勤,但刺史方安却对县尉置之不理,反倒上前对李恪拱手道:“方某不知公子在此,未能亲迎,还望公子勿怪。”
县尉官卑职微,不曾见过李恪,但方安乃楚州刺史,每岁均需进京禀职,在朝堂之上见过李恪不止一次,自然记得李恪的模样,不过李恪未露真名,自然就是不想暴露身份,方安上前也不称李恪王爵,只是口称公子拜道。
方安识得李恪,李恪也还认得方安,李恪见得方安入内,扶起方安,笑道:“原来是方刺史,方刺史何过之有,今日若非方刺史在此,听着这位县尉的意思,我怕是都未必能完整地走出这山阳县衙了,改日我若得闲,还当回书家父,告知方刺史之功才是。”
李恪的话听着客气,似是在为方安请功,但方安的脸上却丝毫不见轻松之色。
李恪极得李世民宠爱,不同于寻常皇子,李恪在他楚州的地盘,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拿进了衙门,若是叫李世民知道此事,哪还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方安闻言,忙道:“公子实在是折煞方某了,此间之事实在是方某御下不严,哪敢劳公子玉笔,还望公子高抬贵手。”
方安不是庸吏,颇有些本事,今岁是他在楚州待的第三个年头了,此前两载的吏部岁末考课他均被选为“上”,若是他今岁再被选为“上”,便可调任高升。或是调上州刺史,或是为两京要员,运气再好些,甚至有调入六部九监为正堂官的可能。
若当真是李恪的一封书信进了京,莫说是高升了,他的项上人头能否保住都是未知。
一旁的县尉见了方安的话,哪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方安,楚州刺史,堂堂正四品大员,是他往日看着宛在云端,都不敢高攀的人物,可如今竟唯唯诺诺地站在了李恪的身前,以门下自居,李恪的身份又该是如何?
不消再多说半句话,这县尉顿时感觉自己全身的气力已被抽光,站立不稳,栽倒在了地上。
方安回头瞥了倒在地上的县尉,仿佛看着一个半死之人一般,顿了顿,对李恪道:“公子放心,今日之事方某必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不使公子难做。”
第226章 仙娘之忧
无论是李越,还是这山阳县尉,在李恪的眼中都是小角色,算不得什么,是生,是死,李恪都不甚在乎,而李恪初来乍到,倒也不愿杀人,故而李恪也没想要了他们的性命。
知道了李恪的意思,方安给的交代也很直白,李越杖三十,刑狱十载,县尉夺官去职,流配岭南,终生不得回返。
方安虽依李恪之意,未曾要了他们的性命,不过却也比死好不了几分了,结结实实的三十杖下去,李越下半辈子走路是难了,十载的牢狱之灾过后,能否活着出来也是未知,而县尉比起李越也相差无几,岭南多蛇鼠虫蚁,瘴气遍布,常人去了,九死一生,而且就算他侥幸能活得下来,也一辈子都回不来中原了。
李越为虎作伥,看他那日在酒馆中的模样,想必往日也没少干这样的勾当,至于县尉也绝不是良善之辈,欺善怕恶的行径倒是熟稔地很,他们落得如此下场自然是罪有应得。
只不过如何处置他们,李恪倒是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真正关心的是盐行。
李越虽是盐行的人,但盐行之人甚众,看着李越的模样,多半也只是盐行下面跑腿做事的小头目,凭借这样的小角色想要借机发难,牵扯到整个盐行,只怕是不易。
此事若当真是揭了出来,牵罪到盐行,多半也就是一个御下不严不过,最多也就是罚没些银两,捉拿几个无关痛痒的人物,斥责几句,伤不得筋骨。
盐行横行淮南多年,上下关系盘根错节,自官府到百姓,多有勾连者,这些东西李恪尚且未能理出头绪,若是李恪上来便贸然动手,以强手腕惩治盐行,一来有失公允,恐失民心,二来盐行势大,若是处理地失当,于他的威信不利,甚至会导致盐市不稳,整个淮南道动荡,得不偿失。
故而李恪倒也未借此事大作文章,而是小惩大诫,命楚州刺史方安以刺史府之名罚钱百贯,仅此而已。
区区百贯,对于日进斗金的楚州盐行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但这一百贯对于李恪来说,拿来敲山震虎却已足矣。
“娘子,城中传来消息,李恪已自山阳县衙门出来了。”李恪自山阳县衙出来不过半个时辰,山阳城外仙娘的婢子清儿已经得到了消息,赶回来对仙娘道。
仙娘问道:“咱们的人怎么说?”
清儿回道:“衙门中的细作传来消息,李恪并未下令查彻楚州盐行,下令重责,只是有楚州刺史方安署令,罚没楚州盐行钱百贯,严加伤叱,以惩盐行御下不严之过。”
“御下不严,只此而已吗?”仙娘闻言,讶然问道。
李恪今日亲见了盐行之蛮横,最后竟也还只是这样的结果,着实叫仙娘讶异。
今日之局,除了事情来地巧合,她自问再无半分疏漏。
李越是真的,县尉是真的,就连险些丢了手腕的吴六都是真的,她唯一做的只是故意将吴六贩盐的消息告知了李越,又将酒馆之争安排人告知了县尉,仅此而已。
李越、吴六、县尉都不是她的人,她做的只是用巧合将他们串在了一起,摆在了李恪的面前,李恪绝不该看出半分破绽来。
“李恪其人,多半也是那怯懦鼠辈,怕是被娘子的话吓住了,盐行已经欺到了他的头上,竟也不敢重惩,只是罚没了区区百两,当真可笑。”清儿咬了咬牙,恨声道。
今日之局,本是仙娘苦心设计,欲借此事挑起李恪与盐行之争,借李恪之手对付楚州盐行,进而引起李恪同整个淮南盐行的纷争,可李恪今日却平静地出奇,他的举动大大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清儿的话有几分道理,可仙娘闻言,却摇了摇头道:“李恪少年为质,北上突厥,在突厥一待便是四载,纵不说是胆略过人,也不该是怯懦之辈,今日之举,怕他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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