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之潜龙在渊 (秋予岸)

　　也使得大唐天下名副其实的进入到两分状况——代宗与史朝义二人，完全地掌控了大唐的州县。
　　十二月十四日，入冬的第一场雪仍未停息，寒意成浓。
　　与崔造兄弟完成了交接的严庄，在这一日自恒州来到了汉中。
　　和驻守在汉中的杨错、元载再次相逢。
　　“恒州那边在下雪，梁州这边也在下雪，看来我还真是与风雪有缘。”见礼后，风尘仆仆的严庄笑着对杨错说道。
　　眼前的严庄，与一年多前未去恒州之时比起来，消瘦了不少，黝黑了不少，鬓角间甚至略现花白之色。
　　即使再过十来天进入新的一年，他其实也才四十二岁而已。
　　但是谁能想到，眼前这位是曾经伪燕的丞相，搅动风云之人。
　　待在恒州这一年多，简直有如让他苍老了五岁，但他的目光依然睿智深邃，精神状况也是相当不错。
　　“恰好被严兄赶上了梁州第一场雪。上天似乎就是以这场雪来迎候你回来！”轻拍了拍严庄的肩头，杨错爽朗地大笑道。
　　严庄欣然一笑。
　　是夜，杨错在山南西道节度使府内设宴为严庄接风。
　　宴上，杨错没有邀请其他人，就只他与严庄。
　　两人一边观赏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鹅毛大雪，一边就着炭火饮酒叙话。
　　“梁州的雪，终究是不如恒州来的大。来得猛。”收回凝望厅外的目光，严庄饮了一口热酒后，轻叹道，“我离开时，恒州那里已经是下第四场雪了。虽然冷的骇人，但却别有一番塞外的风味，与梁州大不相同。大帅日后有机会，不妨到恒州去看看。”
　　“呃……”似乎想起了什么，严庄自嘲地轻笑了笑，“我忘了，大帅长期驻守在陇右道，见惯了风雪的……”
　　杨错笑听着严庄的讲述，只是时不时地接口问上几个问题。
　　严庄给杨错的另一个不同感觉，就是健谈了一些，不像他身份未暴露时那样显得有些阴沉寡言。
　　“月前，李怀仙业已覆亡，史朝义平定了幽州……”杨错将幽州的事情说了出来。
　　“史朝义也只是除了一个后患罢了，他身后的隐患还多的是……”
　　严庄略一思索后，没有对李怀仙覆亡一事本身发表什么感慨，而是迅速想到了对大唐、伪燕两方可能产生的影响。
　　“契丹、奚族、回纥等异族皆非善类。便犹如那鹰狼，饱之或可安抚利用，饥则必反噬一击。”
　　放下手中酒爵，严庄想了想后说道：“幽州刺史朱泚，冀州刺史尚可孤倒是相当不简单，这两人应付契丹、奚族时软硬兼施，手段相当出色，不容小觑。”
　　“尚可孤？”杨错眉头一扬，微讶说道。
　　这个名字对杨错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
　　尚可孤，本姓宇文，字可孤，松漠都督府人。
　　历史上，尚可孤驻守扶风、武功期间，军纪严明，深得民心。朱泚之乱时，尚可孤率军讨伐叛军，擒杀叛军将领仇敬，收复蓝田、长安。
　　不过，严庄如果不提，杨错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这个人。
　　“说起来，我其实也曾被他算计了一次。”笑了笑，严庄轻叹说道，“不过，纵然史朝义麾下有再多英才，天下大势已然无可改变人力再强，也难敌天数。大唐社稷，终将在陛下手中得以再兴！”
　　杨错也很厌倦战事没停，但是不可能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只希望能早点结束，绝对不能给吐蕃一丁点机会。”杨错心目中，还有一套更大的策略。
　　那是李泌提出来的，即联南诏、和回纥、遏制吐蕃，确保大唐的西陲安全。
　　严庄道：“如果可能的话，估计在明年或者后年就能解决了。”
　　杨错点了点头。
　　十二月二十三日，杨错和严庄一同回到了长安。
　　代宗亲自登长安的城楼，只为迎接严庄。
　　天子亲迎，这可是作为臣子的莫大荣耀。
　　“难为严卿……”轻轻托起曲身行礼的严庄，代宗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话。
　　严庄身体微颤了颤，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将身体前倾至几与地平，双手合拢，再次深深地施了一礼。
　　翌日，严庄以自己的真正身份，第一次参与了大唐朝廷的朝会。
　　因辅佐李宝臣安定恒州之功，严庄晋太常卿。
　　同时，元载也被带回长安，担任天下元帅府行军司马。
　　此后的数日里，元载逐一拜会了当年曾遭他设计、在长安之乱中受到牵连的文武官员，以示忏悔之意。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广德二年成为了历史。
　　就在今年，再过九个月，大唐与史朝义的停战协议就将到期。
　　第二次北伐，已经可以进入倒计时了……


第158章 练兵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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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宗与史朝义之间这条为期两年的休战协议，名义上是为了顾惜天下生灵而罢兵休和，然而实际不过是双方休养生息，为下一次的全面决战积蓄实力而做的准备罢了。
　　这一点，只从休战后双方仍各陈重兵相互提防，丝毫没有放松戒备就能看出一二端倪——从青州到宋州加上汝州和河南府，唐军在最前沿就屯驻了不下十五万人，斥候细作更是十二时辰从不间断，伪燕军方面同样也是如此。
　　即便在史朝义统军进攻幽州时，屯驻于边境的伪燕军也绝不会下于十五万人。
　　此外，据细作的回报，史朝义正在竭力征募兵员，锻造兵械，整军备战，同时更是想尽一切办法收罗粮草。
　　在第一次的北伐大战中，因为粮草的匮乏，迫使史朝义不得不寻求以奇兵取胜，结果却是在这一点上反遭算计。
　　在事后谈及北伐的得失时，李岘和李泌都认为粮草对战事的胜负起到至为关键的作用。
　　不过，史朝义纵然想方设法筹集粮草，却不得不受制于人口、土地……
　　第一北伐战事之后，大唐、伪燕两方的人口比例差不多约是8:2左右。
　　再者，以气候、土地的肥沃度而言，北方与南方也有很大差距由于人口的迁徙以及朝廷的重视，长江以南的各州县农耕日益兴盛，产粮的比重逐年上升。
　　江南、荆南各郡一年粮食两熟已完全不成问题，岭南一带，甚至可以实现三熟。
　　数年前，杨错引进了原产交南的“占禾”在陇右两县试种，结果大获成功。
　　粮食亩产比之前多了三成有余，随即李岘亲自勘察研究了这种新型稻米，认为可以推广。
　　目前，江南、荆南、岭南都已开始大面积种植，仅去年一年的收成，就相当于往日丰年的一倍半。
　　同时，也是在李岘的主持下，淮北开始实行稻、麦轮耕，使往年只能一熟的州县同样实现两熟。
　　相形之下，只能一年一熟的史朝义治下州郡自然是无法相比。
　　在这个时代，人口、气候和土地，正是决定粮食产量最关键的因素。
　　而史朝义，却是无一占优。
　　仅在粮食地较量上，史朝义就已输了一大截。
　　而据不久前自幽州而返的刘展介绍，史朝义似乎有意进击渤海国，以此来解决部分粮食问题。
　　新年过后，严庄正式就任太常卿一职。
　　而由他所引起的“战争”，却仍是硝烟未散。严庄的那篇《论忠孝》在天下士人中引发了一场大论辩。
　　围绕的忠孝谁者为先的问题。
　　成千上万的士人分化成两派——南方士人和部分北方士人赞同严庄的论断。
　　认为“忠为孝先”对父母之孝只是“小孝”对天子社稷之忠是真正的“大孝”，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另一部北方士人则力主“孝为忠先”他们认为一屋不扫，不足扫天下，对父母不孝，又岂能真正做到忠于天子社稷。
　　短短的两月时间里，无数名士大儒著文立说，相互驳斥。
　　论战到后来，严庄这个“罪魁祸首”倒似成了摆设。
　　杨错听说了之后，哑然失笑。
　　这个事情从讨论开始，就没有哪一次听到辩出个结果。
　　永泰元年正月二十五，代宗离长安北上前往邠州、宁州、泾州，视察这三州的百姓安定情况，公爵制、稻种推广情况。
　　随后还将一路北上原州、灵州，继续巡视军政，安抚地方军民。
　　特别是前往灵州，视察大唐主力兵马之一的朔方军。
　　年后刚刚满八岁的代宗五子李逾，也随代宗出行，作为见识民间疾苦，增长眼界的历练。太子李适留下来监国，在药子昂的帮助下，稳定长安局面。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从未出过远门的升平公主，听说五哥李逾要随代宗出巡，居然乘着一次家庭聚会的机会，缠着代宗也要出去“游玩”。
　　代宗向来宠溺升平公主，或许也是顾虑到李逾年纪太幼，巡视途中耐不住寂寞，征求了郭子仪的意见后，索性连升平公主带郭暧一同出行。
　　暻儿则因为需要勤练武艺，被杨错留了下来。
　　起初他还很是不开心，直到杨错答应让他与武元衡一同去见识军伍，这才安抚住小子。
　　二月初八，杨错携武元衡和暻儿前往陇右，亲自主持新兵操练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