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头,出门带个十几艘,甚至几十艘船的不算什么新鲜事,可要是带这么多面色凶狠的汉子,非贵即盗!
李恪有些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穿已经慢慢靠了过去。
赵煦倒是客气,一脸笑容的抬手道:“江湖救急,理所应当。我们要是借据而来,无需与我们客气,尽管随意。”
李恪心头越发不安,悄悄让家眷藏着不要露面,他站在船头与赵煦寒暄,道:“叨扰了,请勿见怪。”
李家的船,开始慢慢靠岸,离赵煦的十几艘船比较远,那些下人行走间都盯着赵煦的方向,神情动作都十分警惕。
赵煦与李恪离的非常近,两人都能看清双方面容了。
李恪看着赵煦清秀的脸庞,得体的穿着,心里暗暗松口气,暗自道:这样的打扮,应该是京城里的高门子弟,倒不是强盗。
李恪这样想,却并没有放松,与赵煦交谈几句之后,就看着他的三艘船,故作一脸凝色。
赵煦瞥着李恪,心里若有所动,主动攀谈道:“这位兄台,贵姓,尊府何处?”
李恪见赵煦主动说话,不好沉默,只好转过头,道:“在下李恪,京东人士,久居汴京,这次是打算回乡。”
赵煦哦了一声,笑着道:“久居回乡才三艘船,李兄这官做的可不怎么样?”
听到赵煦明显的调侃之意,李恪故作苦笑的摇了摇头,道:“再下倒不好奢华,所以这次回乡,除了些衣物,就是书了,那些古董字画,金银玉器什么的,倒是没有几件……”
赵煦哪里知道李恪将他当做了危险分子,故意透露船上没什么值钱的,点头赞许道:“那倒是还不错的,要是满船的民脂民膏,即便带回去,怕是也吃喝不踏实,不如就纯粹一点,不错……”
李恪愣了愣神,这个年轻说话怎么有些奇怪。
赵煦无所觉,虽然有所收敛,但习惯一时间难以改变,继续说道:“李兄,在下是行商之人,这一次是押一些重要的货物去苏州府,李兄不介意同行吧?”
李恪对赵煦十分警惕,哪里肯答应与他同行,笑呵呵的道:“在下是往东,与兄台并不顺路。”
赵煦却很想与朝野之外的人好好聊一聊,逮到机会哪里会放弃,热情的道:“兄台,我看你的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修好的,到我这里喝杯茶吧,正好有些学问上的事想与先生聊一聊。”
赵煦话音一落,就有几个大汉拿出搭板,放在两艘船之间,大汉还上去踩了踩,走到对面又走回来,憨声的与赵煦道:“东家,挺结实的。”
赵煦微笑点头,看向李恪。
李恪都傻了,对面这个年轻人怎么自说自话?
不等他说话,他发现,那年轻人居然直接转过身,进了船舱了。
几个大汉站在船头,直直都看着李恪。
李恪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要是不过去,这几个大汉会如狼似虎冲过来,将他抓过去!
这种感觉很荒谬,却又很真实。
李恪弄不清赵煦的来头,在十几艘船,如有可见上百壮汉的威慑下,李恪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招来下人低声交代几句,就小心翼翼的踏过搭板,来到了赵煦的船舱。
船舱隔了许多房间,他被领着来到了赵煦的房间。
“坐。”赵煦斜躺在软塌上,让屁股好受一些,与李恪微笑着道。
李恪极其有涵养,只当赵煦是颐指气使惯了,不动声色的在赵煦对面坐下。
赵煦拿起茶杯,道:“不用拘礼,喝茶。”
李恪虽然心里别扭,还是微笑着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不由得面露讶色,又极好的掩饰了过去。
这茶,他居然没喝过!
他酷爱诗书,追求典雅,琴棋书画,茶艺都有一定造诣,可以说,天下的名茶他都喝过,偏偏这种没有,闻所未闻!
李恪不动声色的放下,注视着赵煦,心里越发好奇这个年轻人的来历。
赵煦喝了口茶,心里舒服多了,便看着李恪笑着道:“不瞒先生,汴京城里的大小勋贵,鲜少有我不认识的,不知先生高衙何处?”
李恪虽然戒备,倒也不慌,道:“不瞒小兄弟,我原本是大学正,后转太学为博士,出入礼部,不过,因得罪权贵,不得不回乡了。”
赵煦一只手捏着茶杯,神色不动。
眼前这人说得含糊其辞,实际上就是说明,这个人没有做到什么大官。
‘难怪我不认识。’
赵煦又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得罪权贵?哪一位?说来我听听。”
李恪十分不喜欢赵煦这样的说法方式,还是不动声色的微笑道:“兄台一看就出自高门,我不说也能猜到。”
赵煦倒还真不好猜,他认识的大人物着实太多了,眼前这个姓李的官位太低了。
“你对章惇怎么看?”赵煦心里转念一番,忽然说道。
李恪一怔,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年轻人,居然猜到了!
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太过巧合了。
他确实因为‘忤逆’了章惇,被发配,以至于在汴京城待不下去。
不等李恪说话,赵煦就接着说道:“都在说,章惇大奸若忠,谗言祸君,擅权禀国,操弄天下,以至于官场动荡,民不聊生,天下非议,无休无止,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大奸佞!你怎么看?”
第七百零八章 诡异
李恪心里越发的别扭,眼前这个年轻,给他一种——颐指气使的感觉。
虽然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但门口佩刀的四个汉子还是告诉李恪:得谨慎。
他保持着微笑,道:“这些我倒是也听到了,不过也就是听听。”
赵煦见他不肯说实话,也是一笑,道:“最近那个赵谭的事,你听说了吧,你是怎么看的?”
赵阗的两道奏本,在开封城是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李恪自然也知道,依旧微笑着道:“书生意气,不能当真。”
“不能当真?具体说说。”赵煦来了兴趣,坐了起来。
李恪眉头动了下,还是耐着心道:“他的那两道奏本,过于偏激。我大宋立国百余年,厚待士人,并不是什么错。将所有事情归结给士人,岂不偏激?若是天下没了士人,又会是什么光景?”
赵煦道:“可士人占据了天下所有的好处,权力,田亩,钱财等等,压榨百姓,侵吞国库,国贫民穷也是不争的事实。”
李恪道:“具体的事情需要具体的对待,不能笼统的将所有事情归结于一点,然后一杆子打下去,这样做,不但不会得到预期的目的,还会适得其反,如烈火烹油。”
赵煦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道:“那你觉得,朝廷应该怎么做?”
李恪隐约觉得眼前的年轻有些不简单,变得谨慎起来,道:“朝廷在诸多政策上是没有问题的,比如削减军队,控制官员俸禄,甚至是登基户丁,清丈田亩,都没有什么错,历朝历代都做的事。之所以引起这么大的非议,我认为,是朝廷过于急切了。”
李恪肯定了朝廷的大政,用‘过急’收尾,可以说拿捏的什么的好。
对于朝廷的‘过急’,这是公开的秘密,朝廷内部也一直是不断的争论。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慢?”赵煦坐直了身体,微笑的看着李恪。
李恪眉头皱了皱,他感觉对对面的年轻人在考校他。
他强忍着不快,道:“我说的这些,都应该徐徐图之,如春风化雨,施政于无形,而不是大开大合,激起朝廷争斗。”
李恪说的越发谨慎。
赵煦心里思索着,眼前这个人明显没有说实话,说的都是所有人知道的事。
‘到底是我心急了。’
赵煦暗自道,随便抓一个人来,肯定不会得到他想要听的声音。
赵煦心念一转,道:“你对当今官家怎么看?”
李恪怔神,这是什么意思,要对一个陌生人非议君上?
李恪深深的看了眼赵煦,道:“英明神武,垂拱天下,又先王之风。”
赵煦神情略微有些古怪。
眼前这姓李的说了三个词,十分有用意,一个形容是太祖的,一个是历代宋皇的标榜,至于‘先王之风’,就有些费琢磨了。
先王,指的就是宋神宗了。
赵煦的先王之风,是宋神宗的宽仁包容,还是‘矢志变法’?
毕竟,‘绍圣’二字,就是继承圣人,继承先王的意思。
赵煦没有去琢磨,喝了口茶,又道:“你觉得,朝廷要扭转困境,应该从哪些方面入手?”
“我是末流小吏,哪里懂的国之大政,兄台高看我了。”李恪微笑着说道。他话头变得越发的谨慎,同时频频看向门外。
这是要走了。
赵煦也觉得这次交谈索然无味,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在皇宫里听不到的声音。
李恪见赵煦陡然间兴致缺缺了,果断抓住机会,站起来道:“船修的差不多了,在下告辞。”
赵煦没跟他客套,目送他出了门。
“还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制造点气氛才行……”
赵煦对这次不成功的谈话进行了反思了。
李恪出了赵煦的门,很快的离开这艘船,回到他的船上。
刚进船舱,李大娘子就迎过来,瞥了眼外面,低声道:“怎么样?都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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