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姐儿那关切的眼神,朱祁苼虽然不知其中真假,却也有几分满意他拉住她伸过来的玉手,从怀中掏出两片金叶子放在她手上道:“放心,本公子家里官比他大。”
说完拍了拍项羽示意他跟上,迈步就追了出去。
一路小跑赶上刚才离开的那一行人,朱祁苼带着项羽远远的跟在后面,他倒不是来找事儿的,他是想知道这豪掷千金的九品芝麻官,到底是哪个部门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二人带着手下离开后,几乎直奔运河而去。
再看二人进入之所,门前写着江南直隶扬州总漕,朱祁苼站定身子点了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是漕兵。”
“皇上,漕运利大,可区区一个把总,豪掷千两白银,此事必有蹊跷啊。”项羽在一旁小声道。
“嗯。”朱祁苼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愣了一下,扭身看了一眼项羽,把项羽看的莫名其妙。
“皇上?怎么了?”项羽问道。
“哦,没事儿,想起个人。”朱祁苼摇了摇头,他刚才莫名觉得自己跟项羽咋那么像狄仁杰跟李元芳呢?
而且想到狄仁杰,他就想把狄仁杰调过来查一查这漕运里有没有贪腐,不过狄仁杰还在那帮他盯着皇位呢,漕运的事儿可以放一放。
就在他思考之际,只见一行人提着箱子匆匆而来,朱祁苼大眼一瞧,其中有人几人他见过,正是刚才红鸾阁的小二。
看着那沉甸甸的箱子,不用说,这里面是银子啊。
朱祁苼虽然对钱没什么概念,但是由于这次出门让项羽带了一百两银子在身上,所以他心里对一百两银子的体积大概有个数。
想到这他才陡然想起,刚才那胡巡检差人在红鸾阁放下的包裹,里面就是全塞满了,也超不过五百两银子去,谈何两千两?
再看青龙送回来的这些箱子,这一行十几个人,两人抬一个大箱子,这里面要都是银子,那两千两恐怕是有了。
“我说呢。”朱祁苼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合着不是豪掷千金,是敲诈勒索?”
“公子还是小声些吧,让人听去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朱祁苼闻声望去,只见是一个摆摊算卦的道士,刚才光顾着瞅那边了,没有注意身边有这么一个摊位。
一见到这道士,朱祁苼心里就有底了,因为她知道,在古代,这算命的可是太吃香了,古人有多迷信?从徐埕仅仅因为天象就敢吆喝南迁便能看出来。
而这算命先生的摊位就摆在扬州总漕门前,如何能不知其中缘由?保不齐那什么胡巡检跟秦总兵,就来他这算过呢。
跟项羽要过一锭银子走上前来,轻轻放在桌上,道士看见那足有五两的小锭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手速之快,朱祁苼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银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看见道士在往怀里塞。
“好家伙,你怕不是会三仙归洞。”朱祁苼忍不住吐槽道。
“哦,公子怎知我会?不瞒公子,此乃我道门秘技,蕴含天地大道……”
“行了行了,快闭嘴吧。”朱祁苼赶紧伸手拦着:“别说那没用的,刚才送进去的那一箱一箱的,是什么东西。”
“嘿嘿,公子,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道士笑嘻嘻的答道。
“小羽子,把钱拿回来,走人。”
朱祁苼懒得跟他废话,一声令下,项羽向前一步一伸手,道士赶紧把胸口的衣服死死护住,就跟个受欺负的小娘们一样。
“别!公子!我说!我说!”道士赶紧就拦着:“公子,您知道的呀,那肯定是银子啊,寻常物件,那个大小的箱子,用两个人抬着吗?”
“我问的是这个吗?”朱祁苼敲了敲桌面:“我问的是,那银子是个什么说法。”
“这个……”道士笑了笑:“公子是外地来的吧,不知公子是做什么的?”
“你再废话一句,本公子砸了你的摊子。”朱祁苼黑着脸说道。
“别,别,别。”道士点头哈腰的露出苦笑,看了看那漕运兵营,又看了看朱祁苼道:“那是例银啊。”
在道士的解释下,朱祁苼才明白这例银是何物。
这例银啊,是正统年间到景泰年间形成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例银收法各有不同,可总的来说,就是由漕运的得利者,或是商人,或是其背后势力,定期的给漕兵分配一些银两。
有的地方就明着收钱了,有的地方稍微收敛一些,扬州属于南直隶,所以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
这胡巡检定期会去几个不同的店铺闹一闹,理由嘛,千奇百怪,反正最终目的,就是让商家赔钱。
显然,这就是摆明了欺负这帮当兵的没文化,此举虽说顺着他们脾气而为,可却实则是害了他们,要给钱,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给。
为何要如此行事?自然是防着有一日东窗事发,好把责任全部推卸到这些人身上。
在朝中跟胡濙等老狐狸打交道久了,朱祁苼已经不会再把每件事儿都看得那么简单了,他敏锐的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例银一事,有多少年头了?”朱祁苼再次向道士问道。
“哎呦,那可不断了。”道士皱眉想了想:“十几年得有了,而且听说,越来越多了呢。”
十几年,朱祁苼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漕运总兵陈瑄,自永乐年间担此重任,掌管漕运三十年之久,朝中上下对其评价极高,却没成想其后人也不过如此。
问清了缘由,朱祁苼便不再多言,而是起身径直离开,根据道士所言,这例银一事,漕运十二总皆有参与,但看这一处没用,朱祁苼要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作为一个现代人,朱祁苼对于贪腐是有着非常之大的包容心的,与古代帝王不同,古代帝王,大多数都是傻子。
为什么这么说?古代跟现代不一样,信息相当闭塞,而皇帝常年在宫中,所能了解到的消息,都是大臣告诉他们的。
那么如果大臣有什么事情不想告诉他,他是不会知道的。
而大明朝的官员们,其实目前来说,还是很不错的,朱祁苼已经搞明白了这帮人是个什么心态。
其实无论王直也好,胡濙也罢,这些人,都很有钱,虽然一个个的在京城装穷,可哪个家中不是家财万贯?
而这就牵扯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大明朝官员的心中,贪污受贿,是罪,但是稍微使点手段挣钱,是可以的。
打个比方,今天张三杀了人,张三是大财主,给县令塞送了一万两银子,然后免罪了,这要是被御史捅到朱祁苼桌上,朱祁苼就可以下令把这县令抓起来发配充军。
可是如果这个县令,让自己侄子开了个买卖,这个买卖没有明目张胆的强买强卖之类的违法行为,只是大家看在县令的面子上,都去照顾其声音,这就不好说了。
另外,现在投献之风已经比较严重了,这些官员各个都是大地主,这些人又有生意又有产业,其实已经颇具资本主义的雏形。
可是像这样,直接搞了一套收费制度的,就有些过分了。
不过现任平江伯陈豫,人还在淮安呢,一时半会朱祁苼也找不到他,只能随后到淮安了再说,就暂时没有多想,只是把这事儿记在心里。
刚才在红鸾阁喝的那点酒,现在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天气太热,这江南湿气又重,自幼在北京长大的朱祁苼,感觉自己简直进了前世的桑拿房,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
偏偏还答应了要去光府拜会,俩人顶着烈日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这个不起眼的院子。
说不起眼,那是朱祁苼的眼界比较高,其实这院子,已经算是富裕人家才能住得起的了。
正欲上前敲门,却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光府门前,马车之上走下一人,看的朱祁苼一愣,因为这人他认识。
不仅认识,这人他的印象还很深,叫王竑,现在应该是南京督查院右佥都御史。
王竑是谁?当初在朝堂之上,当朝打死马顺这件事儿,王竑就冲在最前面,甚至于这厮,硬生生咬掉了马顺一块肉,当时就给朱祁苼看的嘴角直抽。
后来有人上书弹劾那日朝堂之上动手之人,朱祁苼觉得打的都是奸佞,理应无罪。
可是王直与陈循皆说此举不可纵之,虽然打的是奸臣,但是以后若是人人效仿,朝堂会乱套的。
朱祁苼觉得有道理,于是乎当初在朝堂上动手的人,有不少都被他发配到南京了,南京作为陪都,有一套跟北京完全一样的官员体系。
只不过,这南京的官员,基本上可以说只有个虚衔了,大多数都是有功劳但是又不讨人喜欢的老家伙,被发配到这边养老来。
对于这些当朝打人的,基本上最后都是升官到南京,品级虽然升了,得的是个虚衔,其实也说不上是好是坏。
见到王竑,朱祁苼赶紧赶在他敲门之前喊道:“王竑!”
王竑的随从看朱祁苼一个少年敢直呼其姓名,当即斥责道:“大胆!竟敢知乎我家大人名讳!”
朱祁苼心说你得了,我还直呼过我祖宗的姓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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